因为找到失而复得的钱,文工团演出这天我一直保持愉悦的心情,晚上看了演出回来,我还沉浸在这喜悦之中,回家路上遇到和庄旭打招呼的人,我也不会再如惊弓之鸟。
今晚的家属院格外热闹,刚进院子就看到左边一栋家属楼下围了一圈刚看完演出回来又在看热闹的人,从二楼处传来类似木棍打孩子的声音,里面还掺杂着孩子痛苦求饶声,女人呜咽声,和男人难以入耳的咒骂声。
这场面竟比文工团的演出还要受人“欢迎”。
人多嘴杂听不清聚在一起的人们在具体在讨论些什么,但,光听着二楼传来的家庭闹剧就就让我心生恐惧。
我急忙捂住小庄岩的耳朵,怕吓到他。
庄旭将小庄岩抱得有点高,我要抬着手才能捂住。
“要过去看吗?”我忍着心底升起的厌烦问庄旭。
“不用,一会儿会有人处理。”庄旭平静的看了眼事发地,又看了看我盖在小庄岩耳朵上的手,眼神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回家吧。”
庄旭说完等我收回手,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前面,我又看眼聚集的人群,隐约间好像听到“偷东西”这样的字眼,没有太在意的跟上庄旭。
家属楼里发生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刚才那个男人打孩子的声音,还有嘴里传出来的那些粗鄙词汇,让我在看庄旭的时候带了两分惊惧——听人说当兵的脾气都很大的,庄旭虽然没对我发过脾气,但心里难免担心。
我看着庄旭刚毅的侧脸,想像他发脾气的模样,身体不由打了个颤。
“庄旭,你,你。”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要乱想。”他好像猜到我在想些什么,语气认真的说。
“那如果以后我和岩岩犯错了你会不会吼我们?或者,打我们?”我不确定的问。
“你不会。”庄旭侧头对我认真的说。
但我并没有放松,反而紧张的拉住他,声音提高了两度,紧张的说:“庄旭,以后即使岩岩犯错了你也不可以像刚才那个人那样打他,也不可以骂那些难听的话。”
这样说也不对,犯错了还是要惩罚的,我急忙又加了一句:“岩岩如果犯错的话你就视情节轻重,对他进行处罚,你可以让他罚站,跑步,做俯卧撑。就是不能打他,也不能骂他。”
庄旭配合着我停了下来,那双古井一样的眼睛里好似荡起了一层水波,他嘴角松动了,像是有些高兴,然后郑重的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放宽了心,不再担心我和小庄岩的“性命之忧”。
今天中秋节,我前天就已经想好,看完演出回来后要好好做一顿拿手好菜给庄旭尝尝,毕竟这是我来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节日,同时也是我和小庄岩还有庄旭过的第一个节日。
饭中午的时候已经蒸熟,现在只需要再蒸热就可以,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操作,我对蒸饭已经越发熟练。
菜单也已经在那脑海里拟好。
然而当我询问庄旭喜欢吃什么的时候,他却说今晚要出任务,我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才相处了几天,可我已经将庄旭当成半个家人,以前周叔叔每次出警时妈妈都是千叮咛万嘱咐,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盯着新闻,那时候我还不理解,但现在我好像能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
我心里想着很多很多叮嘱的话,可半天也说不出口,庄旭已经将小庄岩放在床上,他准备整理随身物品,我走过去埋头帮他一起整理。
“马上出发吗?”我声音有些发抖。
“半夜。但马上要去队里。”
我埋着头,紧抿着嘴,不受控制的拉住他正在忙碌的手:“庄旭,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大手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安抚的意味,温和的说:“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嗯。”
“家里好像没有药,你等等我去看看陈嫂子家有没有。”
出任务难免会受伤,我说着就要往外跑,庄旭拉住我。
“部队上发的有,不用担心。”
我点了点头心情很沉重,也许比他还要沉重,紧张。
庄旭整理好东西,又安抚的拍了拍我肩膀,又抱了抱小庄岩。
“我走了。”毫不眷念的模样。
“我可不可以送你。”我小声问。
他板着脸说:“不可以。”安静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会平安回来。”
“嗯,那我送你到门外可以吗?”
“好。”
我抱着小庄岩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昂首阔步的离开,他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
我低头用脸蹭着小庄岩的脸:“以后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庄旭走的第一个晚上小庄岩半夜又开始哭闹,第二个晚上还是哭闹不止,差点还尿了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庄旭在的这几天夜里小庄岩并不是变乖了,我睡梦中隐约听到的哭声也不是做梦,原来是有人替我分担,在半夜里起床照顾小庄岩……
庄旭走后,日子照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我渐渐把这个小小的院落当成了家,开始对这个家进行精心的布置——把穿不了的衣服剪开,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块极具美观的桌布,铺在客厅斑驳的小木方桌上,又将院子里丢弃的几个酒瓶洗干净,从家属院的路边折下两束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插在酒瓶里,客厅小方桌上摆上一瓶,书房里摆上一瓶。
院子里庄旭整理干净的菜地又冒出了小草,虽然觉得太干净的菜地显得很单调,但为了不影响菜生长,我还是将草一株一株连根拔起。
小庄岩已经八个月大,我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长了四颗小牙齿,这一个多月也慢慢长出了四颗。
陈嫂子说孩子这个时候差不多都会开口喊人了,可小庄岩除了发出“啊啊”的声音就很少在发出别的声音,我向有经验的陈嫂子请教后,她说只要多教教小庄岩,他听多了慢慢就会发音的。
另外小庄岩最近也能自己扶着床站起来了,下一步应该就是走路了,家里桌椅板凳都太尖锐,我记得当初弟弟学走路的时候,妈妈好像把她家里的家具都换成了圆角的。
这里条件有限,不可能直接换家具,倒是可以把尖锐的角削了,磨平,可我一没经验,二不能不经过庄旭同意随意削家具,看来还是得等庄旭回来拿主意……
秋天的阳光温暖适宜,不会晒伤人,这天中午我抱着小庄岩坐在院子里,正在教他学发音,却收到一封来自J省的信,是写给罗晓的,寄信人是罗霄。
罗霄,罗晓,会是罗晓的家人吗?
他突然写信来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打开了属于罗晓的家书。
姐姐,你好!
前两天县上来人,爸爸右的帽子已在(摘)除,你和(何)时有时间回来,我想与你上(商)量爸妈千分(迁坟)的事,另,关于读书一事我已决定,不在更改。
弟:罗霄
从字迹上来看这个弟弟年龄不大,大概是个小学生,他说的爸爸右的帽子和前两天那个文工团女生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什么是you派?我心里起了深深的疑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来那几天那些军嫂看我的眼神,难道也是和我的身份有关吗?
从信上可以看出家里应该只罗晓和弟弟两个人了,还有弟弟说的读书一事,是指他不想读书还是什么呢?
我将信收起来放好,这两件事就像两个谜底,需要等庄旭回来才能解决,希望他能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