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吱——
撞击声后便是急促的刹车声。
朝歌没感觉到痛,耳边的声音过于嘈杂,带着刺耳的嗡鸣声与警笛声还有人群的尖叫,小孩子的哭嚎。
朝歌一瞬觉得身体很轻,渐渐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幕。
下边警车逼停了横冲直撞到步行街的轿车,几个人砸开车窗,薅下来的男人赫然是一个酒蒙子。
另外几个警察连忙查看我的状态,即使进行抢救,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怎么能醒来。
警察也知道是徒劳,不过不忍心看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陨落。
穿粉嫩公主的小姑娘不顾爸爸妈妈的怀抱,不害怕朝歌的惨状,跑过去呜呜的哭,小心翼翼的喊着让姐姐起来。
人群传来议论的声音也格外的清晰,让朝歌想起来自己救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朝歌想着幸好自己孤家寡人。
小时候被扔到孤儿院门口,也只有个包被,连个姓名都没留下。
院长说自己是早上发现的,向着朝阳而生的,发现时自己不哭不闹,怕是个不会说话的,便叫朝歌。
后来发现朝歌不是不会说话,不过是特别乖。
孤儿院的护工都很好,但因为经济条件不好,院长妈妈打好几份工才勉强够孩子们温饱。
孤儿院在郊区,政府给播的地很大,护工跟孩子们就开垦出来,种上粮食跟蔬菜。
学校政策很好,孤儿院的孩子们不仅减免学费,老师们还捐杂费。
孤儿院的孩子们经常有人被领养,朝歌却因为长得好看,性格沉闷从未被人领养。
朝歌拼了劲的学习,好在她脑子够好使,平时还能出去打工补贴生病的孩子们,帮院长妈妈减轻负担。
孤儿院的义工和护工都很善良,但是生病的孩子太多,朝歌往往被忽略,所以小姑娘从小就羡慕有爸爸妈妈的小孩。
朝歌拼命的学习,不关注些身外之物,为了省些吃饭生活的钱,小学初中不断的跳级,高中因为太小班主任让稳定,到大学本硕连读提前进入实习单位并在私人医院留任。
朝歌的生活逐渐富足,自己买了小房子车子,休息日就到孤儿院去帮忙带孩子,晚上回来总会在游乐园门口看着一个个幸福的小家庭,每个人脸上疲惫却洋溢着笑容。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朝歌把自己的胖头鱼冲上电便往游乐园走。
想着回来就在门口吃些小吃,也就是休息日能这么放肆了。
边走就遇上了一家三口,小女儿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手腕上缠着气球,被爸爸抱在怀里,小嘴叽叽喳喳的说和不停。
朝歌不是故意停,属实是小姑娘说的太过欢喜。
“爹地!你下次早点下班好不好!我们白天去看花花跟二狗!”
“好!爸爸答应你下次提前把文件处理完,然后带妈咪跟宝宝去看小熊猫好不好!”
“好耶!”
“那宝宝就不要生你爹地的气啦!晚上我们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小女孩的妈妈也穿的粉嫩,一家三口穿点亲子装,朝歌觉得明星也要逊色几分。
游乐园门口,朝歌找了长椅坐下,发现小姑娘的妈妈去买冰淇淋,正在排队。
小姑娘的爸爸拧眉接了电话,小姑娘的气球突然飞了,拉着爸爸的手松开去抓气球。
为了保证安全这一趟是步行街,没有车,小孩子的爸爸就任小孩子蹦蹦跶跶的玩。
忽然警铃大作,拐角突然冲出车来,人民纷纷往边上跑,小姑娘一时傻眼,那车眼看就要过来。
朝歌想也没想,起身弹射出去,把小姑娘推到了要扑上来的孩子爸爸那边。
撞了人,汽车还没停,挂伤了几个人之后,装上了路障。
男人抱着小姑娘翻滚,自己也被挂伤,那妻子扔下冰淇淋上来查看朝歌的身体,一时又不敢动怕二次伤害。
朝歌死了,这家人悲痛的为她办了葬礼。
朝歌没想到头一回被人重视居然是在葬礼上。
小女孩家里开的超级市场人尽皆知,全国各地都有店,甚至国外也有,这一家人居然也是姓朝。
灵魂飘荡在奢华的墓园里,周围特别安静,偶尔有灵魂没唠两句就被鬼差带走,可鬼差却像看不见自己一样,令人很苦恼。
飘荡了不知几日,突然缥缈的老生自天边传来。
“妙哉!妙哉!本不是这世间魂,却怎为这世间人!回去罢!”
一阵眩晕感与吸力自灵魂深处传来,导致朝歌没听见那老声变了少年音。
“诶呀!医仙姐姐怎么历劫都能把灵魂分裂啊!太蠢啦!呼~幸亏及时挽救,不然太子殿下可是要气死啦!”
说着鹤发童颜的月老甩着拂尘,开着大红跑车驾着云就回了天宫。
疼痛跟眩晕感传来,朝歌觉得自己不是飘飘的了,是有了实体的踏实感,还有那老人说的什么意思,回去哪里?
突然尖锐的疼痛传来,刚刚渐渐醒来的女孩疼痛的抱着脑袋尖叫着晕了过去。
可是吓坏了朝家人,朝阳赶忙去找大夫,朝老太太一着急晕了过去。
老爷子赶忙扶着老伴到病床上,给老太太扎针舒缓。
朝母哭着叫着:“歌儿,娘的小歌儿~”
朝父也红了眼给女儿按摩舒缓。
朝歌其实没事,就是记忆纷至沓来,像是被一针一针缝进灵魂。
现在刚刚七零年,□□刚刚过去,生活刚刚好了一点点。
这个年代的朝歌,出生起就心智不健全,朝歌知道是灵魂不全,这身体里只有生魂,犹如一个小婴儿。
朝家是中医世家,朝爷爷当年是惊才绝艳的世家小少爷,却义无反顾的弃医从军,抗战胜利后急流勇退,参与国家建设捐钱捐物。
朝奶奶也是商贾世家大小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跟朝爷爷没有感情,但是海家集体扯往国外之时义无反顾的带着孩子留在了已经渐显颓败的朝家。
朝爸爸从小被他爷爷带大,却天赋不高,后在运输队工作认识了服装厂上班的朝妈妈。
结婚第一年就生下了大孙子朝旭,第二年生了朝阳,之后就投入工作,第七年才生了朝歌。
朝家人满心欢喜的迎接宝贝疙瘩,但是朝老爷子曾经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一眼便看出来孙女的不同。
朝奶奶以前在家也是掌上明珠,到婆家也不管事,都有婆婆公公操心,后来朝爷爷回来俩人感情逐渐升温,更是什么事都不经手,只负责生孩子。
后来有了儿子媳妇老太太也仿若亲生闺女,儿子都大了就避嫌了。
老儿子大孙子都让朝歌家占了,老人自然是跟着小儿子生活。
对这个满心期待的小闺女,老太太是成天心也疼肝也疼,见天的抹眼泪。
老爷子直接让儿子媳妇上班,朝歌从小就在老爷子怀里长大的。
小丫头虽然傻,心智也如两三岁孩童,却是老两口的开心果,在药材堆里摸爬滚打,分辨药材的能力比老爷子更胜一筹。
全家人都宠着,老爷子退下来之后月月还有补贴,朝爸朝妈也都是正式工,干的年头长,都是领班,工资也高。
朝家长孙朝旭今年虚二十五岁,早早被老爷子送进部队,现在也是个副营长,娶了他们团长的闺女,生了两个小捣蛋鬼,每月还给爷爷奶奶寄钱。
朝老爷子有四个儿子,都在部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级别不低,都给老两口生活费。
所以即使是饥荒年,朝家的小宝贝疙瘩朝歌也是顿顿细粮。
这次让小姑娘摔的头破血流还是因为朝阳。
朝歌的二哥朝阳,不服管教,考上大学,却也是老爷子的骄傲,嘴上嫌弃,心里美的不行。
没成想赶上大学停课,规定毕业后只有家里长子能留在家中,否则家里人都得下岗。
老爷子要让他去当兵,他便要去建设新农村。
下乡也不是坏事,老爷子欣慰小辈有自己主见。
孩子大了,在乡下处了对象,也没人反对,要到谈婚论嫁便领回家里探亲。
那姑娘面黄肌瘦,是跟二哥一起插队的,俩人互帮互助,朝阳觉得到了结婚年龄,人家也喜欢自己便相处。
朝阳原来白白弱弱的是个文弱书生,一回来精瘦黝黑了不少。
他对象也瘦瘦小小黑黑的,说话也是文文弱弱的,老人家便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但是在朝家住了些日子,看朝歌跟他们的对比,嫉恨迷了眼,觉得要是没有朝歌,好的吃的用的就都是她的了,到时候让朝家公婆不上班他们养着就不用回乡下去了。
这么想着就在一天突然说要跟老爷子和朝歌去山上采药,顺便采菌子给他们做汤。
一连去了几天,老爷子也放心朝歌跟她玩,毕竟这山朝歌从小摸爬滚打,哪里有草莓,哪里有树泡她都知道,山里的小动物都不会伤害她,她自己都能找到家。
主要也想着他们年龄大了,以后还得靠朝歌的哥嫂照顾,所以朝爸朝妈手里有些钱,想着等他俩结婚就把工作交接一下,老二对象想留着城里他们也能看出来。
未曾想到,一连几天小姑娘都欢欢乐乐的,这天老爷子突然被兔子咬了,一看那腿上没的毛,边知道是孙女救的那只。
可这小家伙即使受伤都很温顺,怎的今天咬他,还咬他裤腿,跟着兔子往前走,看兔子义无反顾的跳下山涧老爷子可吓坏了。
但也放心,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这地方看着吓人,其实不深底下都是厚厚的灌木,弯腰看下去便看见孙女的丝巾。
这丝巾是老婆子怕虫子吓到孙女给她罩头的,怎么跑这来了,不是不敢过来吗?
再说了丝巾落下,小孙女得捡起来让自己给带上啊,省的老婆子叨叨。
不一会兔子又上了咬了他一口,老爷子搁他眼中不知道怎么看出了焦急,跟着它顺着边上的树哧溜下去。
这一下去老爷子好玄撅过去,那浑身是血的人不就是跟小孙一起采蘑菇的小孙女。
好在一口气撑着,老子也赶忙给孙女把脉,一口气又好悬没上来,用救心丹护住心脉,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朝歌头部施针。
接着便用蓟草碾碎给小姑娘外伤快速止血。
孙女的身体稳定,老爷子才亦步亦趋的背着毫无知觉的孙女下了山。
好在下山便遇见牛车,老爷子求人帮忙给孙女送军区医院抢救。
牛车的主人认识老爷子,军医院的医生,平时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医院贵,上他家找他看病都不要钱。
这小姑娘是那千娇百宠的孙女自然认识,一时间牛车都跑出了马车的速度。
到医院老爷子进去一起参与抢救,老爷子不是军医院的医生。
这老将军谁敢聘请他当医生,就是这院长跟老爷子是朋友,这才请老爷子在医院当个客座中医。
这场手术谁也不敢马虎,拿出小姑娘脑袋里的血块,修补破碎的颅骨,接上骨折的肋骨,老爷子都看不下去,这么些年头一回在手术台上哀恸的哭出来。
好在手术顺利,但是小姑娘却没有苏醒的意识,恢复得靠求生本能,可一个痴儿哪里懂得求生呢。
这么一躺便是七天,老爷子给小姑娘用修复膏,那一身的口子也都恢复如初,白白嫩嫩还发光的小姑娘若是没插那么多管子真以为她乖巧的睡着了。
本来养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就七天时间就见消瘦,圆鼓鼓的包子脸只剩下婴儿肥,老太太见天的抹眼泪,朝妈妈恨不得替女儿受了这苦。
老爷子恨红了眼,直接报警抓了孙芬,一个小年轻,干了坏事,装的再镇定也逃不过没了亲情滤镜的老将军的眼。
偏偏朝阳像是被迷了眼睛,还愤怒的质问老爷子:“爷,你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小孙同志跟我说了,她跟妹妹走丢了,她不熟悉路,没找着朝阳,这妹妹落下山也不是她推的,抓她干什么啊!”
“从小你们就偏心她!什么都顺着她!现在她受伤你们迁怒小孙,那爷爷你是不是得把你自己抓起来啊!你带他们上的山!”
“畜生!你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朝父上前就给二儿子一个嘴巴子。
“你知道吗!你李叔审出来了!是她因为嫉妒你妹妹,上山采蘑菇就是找机会把你妹妹弄死!”
朝阳怔然讷讷道:“为什么?”
“那你自己问他,看你找的什么玩意,我们疼宠你妹妹,缺你的少你的吗?”
朝阳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脑子不是这么想的,却总想着跟家里对着干。
以前也是,明明很希望跟哥哥一起去当兵的,明明很喜欢妹妹,胖乎乎的奶团子会乖乖叫哥哥,还会把好吃的分给自己跟大哥的。
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朝阳幡然醒悟,对着爷爷跪下:“爷爷,对不起,我错了。”
“唉,起来,你说的对,明明什么都见过,还把小歌儿交给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明明都不了解。”
老爷子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朝阳难受,虽然不懂什么是真爱,但觉得孙芬就是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应该跟爸爸妈妈一样共同进步的革命同志。
朝阳想问问,为什么她要伤害自己妹妹,明明以前她很善良,连田里抓的兔子都不舍得吃,把兔妈妈跟兔崽子一起养起来的。
看着老爷子,朝军安看着颓然的父亲跪在父亲膝头:“爹,是儿子教子无方,这次是咱们识人不清,叫个丫头耍了去。”
“唉,怨我,不然歌儿也不能着这罪。”
老太太哭唧唧道:“怨我,我以为女儿来婆家不已,便偏疼了些,这些天倒是忽略了歌儿。”
“娘,不怨您,您对我跟嫂子们好,是这姑娘心毒。”
朝妈妈赵静岳安抚着婆婆,心疼的看着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