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软饭贼香 第11章 树叶 面目

秋天的傍晚总是这样，暗淡的光似明似暗，好像隔着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前方。

李家村多树，当初铺路的时候特意绕开了树，这就导致人走几步就能看见一棵挂着零碎枯黄叶子的大树。

李芊芊捧着路边捡的树叶，仰头望着天空，洁白无瑕的脸上挂着笑容，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许久没有真正开心过了，应该是从她开始明事理的时候吧。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爹娘对自己态度的差别了，姐姐们有的东西她没有，在姐姐们上学的时候她被迫出去捡柴，稍有不称父母心意的地方，就会挨打挨骂，她甚至很多次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

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漠视，母亲的刻薄对待，姐妹的排挤……直到赵开艳为了两百块钱把她卖给李翠花时，她觉得自己该离开这个冷漠的家了，她在等一个机会。

而付清书就是她机会的一个关键。

一片落叶缕缕飘下，人们不知道它的历程，只观其外表，就如同她一样。

她稍微伪装一下，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就可以赢得村里人的同情以及正义一方的支持。

李芊芊忽然觉得这落叶甚是可爱，她蹲下身寻找和眼的树叶，想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自己感谢的对象。

……

赵雪玲趴在桌案上打了个盹，梦见李芊芊成了她嫂子后立马清醒过来。

她抬头见不远的人仍坐得笔直，手不停的写着账本，赵雪玲揉了会眼，叹气，“哥，什么时候回去啊？”

付清书头也不回的说：“你累了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的。”

“啊啊啊啊啊。”赵雪玲乱叫一番，头发被抓得凌乱。

付清书见惯不惯的扫了一眼继续用心于账本，他正计算着重要部分。

赵雪玲一想起近日听到的八卦，心里就烦躁，李芊芊这当事人明明都没事了还不出来澄明，分明就是打算赖在她哥身上了！

不行，她得回去再和顾武罗程讨论讨论，准备对策。

“哥，我先走了。”

赵雪玲走得匆忙，付清书抬头时这人已经没影了，视线扫到角落凳子的作业册时，付清书头疼的按了下太阳穴。

算了，走的时候帮她带过去吧。

付清书继续处理着账本，自李富贵被革了之后，这繁杂的账本就全靠他一人计算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付清书扶了下眼镜，以为是半路回来的赵雪玲，“进来。”

来人一声不吭的走过来，付清书微微抬眸，“记起——”

目光触及面前这人时，后面的话如同卡在了喉咙一般，付清书眼光微闪，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

前世付清书对李芊芊的感情是纯粹的，但不深，他想着婚后两人相处时间多，彼此能有更深的了解，可后面的学业、事业等等，导致他与李芊芊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直到后面马正开的闯入，让他对李芊芊有了个新的认识。

若说起来，两人真正相处过的时间也只有未高考之前。

社会知觉中有个相关词叫做首应效应，即人们如果对事件的最后一个结果印象最深，那么就会以此看待整件事。

换言之，李芊芊最后的形象在付清书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他才不知该如何与陌生的她相处。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是我的谢礼。”李芊芊轻快的笑着说，一点不似她平日的样子。

付清书：？？？今天的李芊芊格外不一样。

他微蹙眉，重来一世，他自觉已经看清了李芊芊的面目，所以看见她的笑总觉得她在算计人。

待视线移至她手上捧着的树叶后，付清书更是不解她的意图是什么。

“这些都是我过来的时候精心挑选的。”她自顾自的说道，同时将叶子珍重地放到桌上。

这看着就觉得她很不正常，付清书垂眸看着那散落在账本上的叶子。

说实话，并不好看，不少叶子都是残缺的，有些叶上还有着被虫啃咬的小孔。

李芊芊拿了片叶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寻了张凳子坐着，双腿重叠随意搭着，手撑着头说：“我该怎么自我介绍呢……我叫李芊芊，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爹一个娘，今年22岁。”

付清书不明所以看着她。

李芊芊托腮回视，第一次见这人戴眼镜，竟觉得有种理性成熟的气息，还很好看的。

“你跟我领个证，我能帮你拿到回城证明。”李芊芊把玩着树叶，“当然，你娶我我也不会强制性要求你对我负责的。”

付清书没有说话，他在想李芊芊的变化，她似乎是撕开了点真面目，至少不在他面前装了。

可是为什么呢？因为相信他吗？

“你不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吗？小知青。”

付清书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驳，后面立刻觉得这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李芊芊现在对他还不是很熟悉。也对，自他下乡刻意避开李芊芊后，两人的交集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连跑来问问题的位置都被李珠珠取代了，所以，事情发生了改变，他也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傻傻的被她蒙骗。

她见付清书还是不说话，难得有些犯愁，这种感觉颇为奇妙，就像是见着赌气的小孩一样。

她啧了一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很晚了，我们两孤男寡女相处的说出去我相信你也不会介意多点闲谈吧？”

这一回付清书终于正眼直视她了，戴着眼镜的世界很清楚，以至他可以看见女人白皙的手臂，手腕处的小痣……

付清书：“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李芊芊愣了会，眼里充满笑意，这个人直白得有趣。

“你是觉得我今天性格变化很大吗？但是这个才是我真正的性格。”

她好似抱歉的说：“如果你喜欢我之前的样子，我也可以继续保持的。”

付清书：“不用，都不喜欢。”

“我已经自我介绍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说说你的情况，嗯？小知青。”李芊芊直视着知青说，眼神缱绻。

付清书避开她的视线，“付清书。”

“可是你还没说多少岁？”李芊芊站起身，慢慢地向前走。

“20。”

“果然是个小知青，到了领证的年龄了啊。”

女人轻笑，与他的距离极近，付清书又闻见之前的清香味，似草木气息。

付清书脸色微红，猛地退后，凳子在地上划出尖利的声音，他之前就觉得那个药膏的味道好生熟悉，原来与李芊芊有关。

不对，李芊芊也可以只是买那药膏来用……

“小知青，你在想什么啊？”

付清书回神，入目是李芊芊长长的睫毛，细长而卷，一眨一眨，似翩翩欲飞的蝴蝶。

这人什么时候凑这么近！

“反正你最后都是会答应和我结婚的，你有什么打算？比如我们将来要住在哪里？我不想和那家人住一起了，他们尖酸刻薄，对我来说不配为人父母。”

李芊芊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悲伤，是付清书熟悉的模样。

他突然理解赵雪玲嘴中的小白花了，确实很形象。

“你先起开。”付清书放低了语调。

李芊芊慢慢起身，微阖的眼眸闪过亮光，她似乎发现这小知青的弱点了，原来对柔弱的女孩会心软。

她柔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出去住啊？”

付清书惊愣，不是怎么这么快就扯到搬出去住了？他还没答应和她领证！

木头突然被拍得砰砰作响。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李芊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和我哥搬出去住？！”

赵雪玲简直气炸了，她一时没防住就被李芊芊钻了空子，还把门关上，一定是想对她哥行不轨之事！

赵雪玲吼道：“你给我开门！”

付清书疲惫地支着脑袋，真是一端未平一端又起。

李芊芊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头疼。”付清书有气无力的答。

李芊芊看了眼那被拍得摇晃的门，嘴角勾起抹笑意过去开门。

赵雪玲见开门的是李芊芊，再一扫视她的衣着，没有发现凌乱稍微松了口气，“我哥呢？你过来干什么！”

“在里面。”李芊芊让开身子。

赵雪玲匆忙赶进去，故意把李芊芊撞得个踉跄，李芊芊身体不稳的后退几步撞在一处墙角。

“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过来？”赵雪玲质问。

“她找我过来商量村里流言的问题。”付清书摘下眼镜整理账本。

赵雪玲看着桌上一团树叶，问：“这叶子哪来的？”

付清书沉默，他总不能说这是李芊芊的谢礼吧？这会吓到小孩子的。

赵雪玲又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要关着门？”

付清书看向李芊芊，李芊芊脆弱一笑，说：“可能是我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

赵雪玲：“谁不小心带门会上栓啊？你肯定是故意的！”

付清书暗自点头，看不懂李芊芊关门插栓的操作。

“那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李芊芊：“商量好了，我们打算去领——”

“现在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再说吧。”付清书打断李芊芊的话，对赵雪玲说：“你记得带上作业本。”

付清书熄了灯，走出房门时发现李芊芊还在里面。

银色关辉洒落进来，照得她的肤色极白，半边身影陷于黑暗中。

付清书：“你怎么还不走？”

李芊芊抬头，神色有些痛苦，说：“我脚刚刚受伤了。”

她问：“能麻烦你过来扶下我吗？”

赵雪玲从旁边挤过来，随手找了跟木棍说：“你扶着它就可以了。”

付清书见没事后就转身离开。

李芊芊：……

付清书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结果在路上又起了风波。

走在左边撑着木棍的李芊芊：“给你一颗糖，这才是我的谢礼。”

付清书看了眼，外面的糖纸皱巴巴的，他一点都不想接受。

右边的赵雪玲捧着作业本搭话：“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

“可是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呀。”李芊芊柔柔的解释。

赵雪玲：“你亲手做的更适合下毒。”

“我为什么要下毒害清书？”

“你叫我哥什么？！”

“清书啊。”

“你再说一遍！”

……

付清书后退一步，选择退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