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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星 第21章 君臣,主从(一)

作者:龙五爷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07-05 16:31:38 来源:文学城

张弘正再次见到楚陵之时,不是在围宫之中,而是在自己位于京都城的府邸。

“坐,请坐。”见他要起身行礼,十九岁的准皇帝忙不迭地扶着他坐回榻上,关切道:“太傅身子可恢复些了?”

张弘正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才道:“殿下费心,臣并无大碍。”

之所以称楚陵为“殿下”而非“陛下”,自是因为他还没进行登基仪式、算不上真正的皇帝。楚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太傅莫要客气。朕……我今天来,是为了商讨国家未来发展之道,还请张太傅不吝赐教。”

他这话本身没问题,只是这个时间节点商谈国家大事,未免太过心急了些。然而张弘正并不打算计较这些——除了正事之外,关于别的诸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类的朝争,他不喜欢并且也不感兴趣:“殿下以为该如何?”

“……唉。”

谁知,楚陵竟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少年人,却偏生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我不知道。”

室内一时死寂。过了一会儿,楚陵又道:“福州都督发来电报,称东南沿海部分海域发现不列颠、法莱西联合舰队在未经照会的情况下大肆逡巡,甚至干扰渔船正常作业。此事上报太后之后,却没了下文。”

“喔。”张弘正莞尔道:“此事兵部处理即可,何劳殿下费心。”

楚陵:“理是这么个理,但……”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天机处传信,有可靠证据表明,这些舰队是要执行叩关的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是带着侵略的目的来的。”

张弘正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垂眸思索了一阵子,才缓缓道:“臣并非武将,对此军机大事实在无权置喙。”

“请过目。”楚陵很是突兀地从怀里拿出一摞纸笺,交到他手里。张弘正拿过来仔细翻了一遍,原本微蹙的眉头竟奇迹般舒展了些:“《救国策》?字字珠玑,一针见血,文采斐然。何人所书?”

“广府举子,唐雎、梁铭、谭汝霖三人共同上陈。”楚陵道:“唐雎此人,太傅可曾耳闻?”

张弘正当然听过唐雎的“大名”——

唐雎,字况厦,广府九莲人,富商出身。为人狂悖桀骜不驯,中举前即已因著书立说“阴阳怪气毁谤朝廷”而屡遭拘押,却又每次都能绝处逢生:究其原因,据传系因其妻为两广总督堂兄之女的缘故,这一来二去居然没影响他考举,也算一件奇谭。张弘正对着他的文章看了又看,感慨道:“如今举国万马齐喑之中,他确实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太后那边……殿下可想好如何交待?”

“现在不急。”楚陵冷笑一声:“她老人家今年四十岁的寿辰,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自是不能添堵。只是唐雎《救国策》中桩桩件件,未来必须尽快实施,否则,大楚危矣!”

张弘正柔声劝道:“殿下,依臣愚见,目下您还需韬光养晦才是。大楚国力衰微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并非殿下一己之力所能扭转……”

“张太傅果真不把我当外人了。”楚陵打断他:“这些话还是慎言为好,否则下次我也保不了你。”

“臣知道。”张弘正疲惫地微笑道:“如果不是殿下,臣也断然不会有此包天之胆。臣这条命是殿下从鬼门关救下来的,从今以后,定当以殿下马首是瞻,至死不渝。”

这话听着确实相当受用!楚陵心中一喜,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许多:“那么,太傅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内忧与外患二者,殿下以为哪样更为迫切?”

闻言,楚陵蓦然抬头看向他,君臣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

“陈兄弟,柳理事传来消息,说是抓着了上次伤人的狗官差,要大家伙儿酉时三刻去城西棺材铺开会,商讨如何处置此人。”

另一人随口附和:“是吗?抓的是谁?”

先前那人答:“这我可不清楚,上头没说那么细。不过据说这小子为求活命,要交待些情报出来。嗐!等晚上咱们就知道了。”

陈谦手里的动作一滞,纸笺险些溅上墨迹。

“哦,知道了。”他微一点头,脑子里却飞速运转起来。

官差,而且是上次伤人的官差——那便只有那个人了。城西棺材铺,那是复兴党秘密据点之一,地点也有了。

酉时一刻,城西棺材铺,地窖。

和官府不同,复兴党作为一介底下乱党自然不会有什么用于关押俘虏或叛徒的监狱,唯有这处地窖勉强可以一用。沈夜北凝视着头顶那方狭小天空,以及隔着铁栅投射下来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几片光明。

春末夏初的夜晚,仍有些许刺骨寒意。肩头的旧伤叠加不久前刚被殴打出的内伤,疼痛如潮水般涨起又落下,他勉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因为随时可能响起的开门声——

“吱呀。”

当这个在脑海中预演了千百遍的声音真的响起之时,他却只是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头,门缝透进来的光扩大又收束成一线,最后归于纯然的黑暗。

然后,火折子“嚓”地亮了起来。

来人四十岁出头,看着甚是脸生。沈夜北知道自己脸盲,因而对“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这件事倒有所心理准备。

“吃饭吧。”来人将食盒放下,粗略打量了一番眼下这个身陷囹圄的年轻人,视线在他惨白的脸以及绳捆索缚的手上转了一圈,起身的姿态停顿了一瞬。也正是这一瞬,沈夜北迅速找到了话题切入点:“等等!”

他的声音是如此急切,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陈谦叹了口气,只得停下脚步转回来看他:“怎么了?”

“我是萧大人的亲信,不曾想被他们抓来,困于此处。”沈夜北眼睛眨都不眨地压低声音:“酉时三刻的集会是个陷阱,千万别来。”

陈谦愣住。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沈夜北笃定道:“我见过你的画像。前辈,请救我出去!”

“画像?”陈谦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然而,他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巨浪滔天——

他的画像……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见过!难道是萧衍那个不长脑子的纨绔,连这般机密都敢泄露出去?不,不对,萧衍即便实际掌管了锦衣卫,也不可能拿到暗部名册……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谦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吃饭吧。”

话虽这么说,他却一直没走,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沈夜北。沈夜北垂头看向饭碗里的面汤,摇了摇头,小声道:“我还不饿。”

“真的不吃吗?”陈谦态度确实意外的坚决:“你这么年轻,还在长身体呢,不吃饭可不行。”

说罢,他微微弯下腰去,捧起饭碗端到沈夜北面前:“孩子,趁热喝些。就算想离开这里,也得有力气才行。”

沈夜北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喝了,你真能放我走吗?”

“可以,我答应你。快喝吧。”

沈夜北迟疑着伸手接过饭碗,颤抖着向自己的唇边送去。陈谦刚想松一口气,眼前的俘虏却忽然反问了句:“我若不喝,会怎么样?”

这一句的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静,甚至冷静中透着一股子奇怪的漠然,全然没了之前的慌乱无助。

陈谦没有立刻回答。左手袖口陡然寒光一闪,下一秒,匕首已然刺入对方心口!

“不喝,那我就只好亲自动手,送你上路了。”

直到感觉对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气息愈发微弱,他才终于笑着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以为你是萧衍的人,我就不会动你?天真呐,年轻人。下辈子千万别再轻信别人,昂。”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怎么回事?匕首居然拔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应当被利刃刺进心脏一命呜呼的俘虏,此时居然也低低笑了起来:“蠢货。”

当听见这两个字时,陈谦已经来不及发怒了——因为他的两只手就在同一时刻被什么东西瞬间贯*穿,整个人被带得向后仰去,死死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沈夜北也松了手腕上的绳索,悠然走到他身前不足半步之遥,抬脚就踩在了他的脸上。他踩得并不用力,陈谦也没有出言呼救:

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穿透自己掌心的“东西”是千机丝了。只要他敢喊叫,这比蚕丝还细、却比钢筋还硬的鬼东西就会瞬间将自己切成几段!

“我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沈夜北温温柔柔地俯身,正对他的双眼:“所以方才那几句废话,还是悉数奉还为好。”

“沈夜北,你果然背叛了朝廷。”陈谦也不慌张,冷笑道:“跟着乱党混,就不怕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沈夜北脚上用了力气,陈谦立刻就疼得险些惨叫出声!

“省些力气,我还有话问你。”沈夜北不以为忤,将陈谦的脸在地上碾了又碾:“除你之外,官府还安插了谁?”

“你……你也省、省些力气罢!”陈谦只觉自己脑浆都快被挤压出来了,疼得死去活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咒骂道:“你……你这、吃里扒外的……狗……!”

“你可以不说。”沈夜北稍稍抬起脚,给他喘息的时间:“我也知道你们这种人骨头硬,嘴撬不开。这样吧,你先死,你的老婆孩子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他的语气是如此平静,以至于陈谦竟有种错觉——一种正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错觉。“……你在吓唬谁?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沈夜北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查到自己的妻儿老小?这混账东西,定然是在诓他!

沈夜北幽幽道:“你是烈士,朝廷自会抚恤你的家人。作为被你舍命相救、又亲眼见证你被乱党分子杀害的我,自然也有理由去探望你的妻儿老小。哦,对了。既然你是厂卫的人,肯定也尝过‘神仙肉’吧?那味道着实不错。你的儿女年纪又小,皮肉嫩滑,蒸煮烹炸样样皆可,若再辅以调料——定然,可称人间佳肴。”

陈谦脸上血色瞬间全部褪去!

所谓“神仙肉”者,正是锦衣卫及东西厂(合成“厂卫”)盛行的一种酷刑。说白了,就是以屠宰猪牛羊的方法将活人骨肉分拆,去掉头颅及不可食用之处,其余部分做成菜肴——为了增加恐怖效果、更好地折磨犯人,有时还会将切下来的肉喂给受刑者,直至其精神崩溃为止。因而,绝大部分经受过此种酷刑之人都老老实实地招供了,不为求一条生路,但求速死。

“呵,你……”好半天,陈谦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说大话难道不怕风大闪了嘴?哈——”

下一刻,他倏然杀猪般惨叫出声!

“上次萧衍请客,我跟着吃了些熟的。”沈夜北将刚从他肋骨上剜下来的一小片肉放进嘴里,轻轻咽了下去:“这次尝尝生肉的味道如何……嗯,有点腥。”

沈夜北“失踪”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第二天夜里回到了县衙里。一进门秦放就像小鸡仔见了老母鸡似的扑了上去,后面并不存在的尾巴拼命摇来摇去:“老大!你去哪儿啦,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把‘们’去掉,只有你。”沈夜北面无表情地怼了他一句,转身就进了茅房。秦放八卦地站在外面竖起耳朵听,果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干呕的声音。

难道是沈头儿吃坏肚子了?那反应也不该是呕吐啊……

过了一阵儿,沈夜北才从茅房里扶着墙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秦放见他一脸虚脱的模样,不由胆大包天地起了促狭的心思:“矮油~老大你这是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看来内姑娘挺带劲儿啊嘿,看把您老人家给累的……”

“我这两天不在,衙门里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秦放乐了:“萧大人不开金口,谁敢得罪您?都消停得很呐。”

这就怪了。周史、王粲之流欺下媚上,不兴师问罪找自己的麻烦很正常,让他奇怪和不安的是萧衍的反应——“不开金口”,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王粲没主动找麻烦,可官门做事,总归要讲规矩。匆匆洗了把脸,把身上溅了血的衣服换了,沈夜北板着一张死人脸去向上司汇报情况,却不曾想正撞见从正堂里门往外走的萧衍,登时气氛尴尬了起来。

“三弟!两天没见你,去哪儿了啊?吓死我了你!”不等他反应过来,萧衍哈哈大笑着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听小秦子说是去喝花酒了?嗳,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叫上哥哥我?‘不夜城’的娘们儿是不是特带劲儿,能劳动老弟你三番五次流连忘返,还彻夜不归?嗯?”

他这最后一个“嗯”字,音尾上扬得简直有些俏皮。沈夜北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茬,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来:“让大哥担心了。”

萧衍稍稍侧过头去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时,沈夜北不自知地驼着背,眉毛略微蹙起,眼神黯淡无光,一副被压力压垮了的模样——

这一切,竟反倒勾起了他戏弄的心思。于是萧衍顺势提议道:“哎,这话就见外了。这样吧老三,反正我也替你告了假,咱兄弟俩去销金窟快活快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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