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考有体测要求,因此体能锻炼不可少,故而体育课可以不被主科侵占地保留了下来。然而李思并不喜欢体育课。对于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四肢无力,体能为零的少女来说,体育课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四班和三班的课任老师基本是一套班子,体育课竟然排到了两个班一起上。李思有些羡慕体育老师,本来课就少,还合并到一起,一星期下来,压根儿上不了几节课。大把的有薪空闲时间,爱干嘛干嘛。传闻体育老师是一中斗地主大神,估计是时间淬炼出来的精湛牌技。
由于体测考试在下学期,所以初三上学期的体育课,贴心地安排为半堂热身,半堂仅限操场范围的自由活动。但以李思体能渣的实力,完成规定的热身活动,几乎正好耗光一整堂体育课。
别人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李思还在举步维艰地绕着橡胶跑道,跑着近似原地踏步的圈儿。
王珮瑜和张阳看不下去了,跑过来给李思鼓劲儿。
王珮瑜好奇地打量着李思,问道:“你不会腿上绑了沙袋吧,怎么抬不起来的样子?”
“平时看你走路挺正常呀,怎么跑起来这么吓人?”论毒舌,还是张阳更胜一筹。
李思欲哭无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第一圈,我还能正常跑,可第二圈,我那点儿抠耳勺儿似的体力,早就耗尽了,两条腿和灌铅了一样,根本抬不起来。每次上完体育课,第二天爬楼梯,腿都又麻又疼的,好不容易一星期恢复过来了,第二周的体育课又来了,简直是对我挥之不去的伤害!哎,你俩都跑完了?”
张阳点头:“早跑完了!这一圈才400米,两圈三五分钟不就跑完了。你这都轧悠十多分钟了,走都该走完了,还剩多少了?”
李思晕晕乎乎地摇头:“第二圈刚开始……”
“李思,以你现在这状态,跑完应该差不多就下课了吧?”王珮瑜吃惊地问道。
张阳翻了个白眼,拉起王珮瑜就走:“让她继续蠕动吧,别说下课,估计她能跑到天黑!”
李思跑得胸闷眼花,顾不得多考虑两人的鄙夷,只咬着牙艰难地抬腿向前挪动。她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日后绝不能因为体测没过关而不能中考。
就在李思跑得全身都似在冒火一般,汗流浃背、晕头转向之时,王珮瑜意外地又跑了回来,一把抓住李思转头就向篮球场跑。
李思被突如其来地一拽,差点儿摔倒,踉踉跄跄地跟着王珮瑜,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但她仍努力地捣出一口气,问道:“我还,还没跑,跑完,你,你拉我去,去哪儿?”
“你都这样了,还跑啥?带你看热闹去!”王珮瑜兴高采烈地回道。
篮球场边上,竟然站了不少人,王珮瑜大咧咧地排开众人,拉着李思挤到了最前排。
李思一边顺着气,一边向场上看去,发现正在打球的两人竟然是张阳和董大禹,于是又努力地捣出一口气,问道:“他,他俩怎么凑,凑到一,一起去了?”
王珮瑜闻言,拉开架势,给李思还原事情的起因:“刚才我俩路过篮球场,一个篮球飞过来,差点砸到我俩!张阳的脾气,你也知道,没事儿还要炸两句呢,何况这种情况。”
只见她两手掐腰,学着张阳的语气继续说道,“她就指着场上问,谁没长眼睛,把球打飞了?场上本来没人吱声,但你们班新来的那个小帅哥,没啥眼力见。”
然后王珮瑜又把手掐到嘎吱窝下面,压粗嗓子,学着董大禹的语气,“他就凑过来拿球说,篮球打飞很正常。可张阳不是吃亏的主儿呀。”
说着,她又两手掐腰,学起了张阳,“于是回怼道,你会不会打篮球?然后小帅哥一听就笑了。”手又掐回嘎吱窝,粗着嗓子学道,“我不会打,难道你会打?”
王珮瑜的一双手有条不紊地上下移动着,此时又下移到腰部,“张阳也笑了,你看样子是不太会,但我确实会!”
双手上移至嘎吱窝,王珮瑜继续粗声粗气地学着,“小帅哥就说,那咱俩比一场,看看到底谁会打球?”
双手下移至腰部,“张阳一口就应承下来了,说,行!谁先进三个球就算谁赢,输的人当众大喊三声,我不会打篮球,我是大笨蛋!”
李思见她讲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便拍着她的肩头肯定道:“王珮瑜,你太有表演天赋了,去当演员吧,一定是演技派。”
王珮瑜张了张嘴,刚想回应李思,就听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热烈地欢呼声。她忙转头看向场上,只见张阳意气风发地防守着董大禹,便推了推身边地李思,问道:“咋回事儿?刚刚是进球了吗?谁进的?”
李思刚也只顾着看王珮瑜演绎着这场比赛的由来,并没注意到场上,于是随手推了推身旁的同学,问是谁进的球。
同学难以置信地回道:“张阳!天啊,行云流水一般绕过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一气呵成地上篮,球进了!”
李思和王珮瑜闻言,后返劲儿地激动起来,互相拍着手、跺着脚,就像是自己进了球似的开心。
“哇,张阳断了对手的球!”旁边的同学惊呼道,人群也一同唏嘘惊叹起来。
李思和王珮瑜彼此握紧了手,转头死死地盯着场上,果然是张阳在控球。
“张阳,加油!”王珮瑜扯着嗓子大喊道。
“董大禹,加油!”不知是哪个女生,在人群里喊道,很有些在场下和王珮瑜叫板的意味。
于是,围观的众人迅速分化,给场上双方加油的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伴着众人的呼喊声,张阳再一次翩然绕过董大禹的防守,顺势上篮,球又进了!
支持张阳的众人兴奋地欢呼起来,眼看着就到了赛点。而支持董大禹的,就比较虐心了,然而仍有人相信会有奇迹,依然不放弃,依旧声嘶力竭地应援董大禹。而王珮瑜和李思则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上。
此时,张阳显得很从容,时不时地做着声东击西地假动作,虚晃着吓唬控球的董大禹。
董大禹则是难得的正经,全神贯注地寻找机会,伺机突破张阳密不透风的防守。终于董大禹一个闪身带球绕过张阳,快步至篮下,举球向篮筐投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神随着篮球移动。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那球擦着篮筐的外侧划过,不禁异口同声地惋惜着长叹。
球重新回到了张阳手中,众人此时都觉得这场胜负似已无悬念,气氛反而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张阳的支持者们,大喊着加油应援,而董大禹的支持者们则都匿了声迹,也许心中也在为看走了眼而懊悔。
然而,董大禹并未放弃,依然全力以赴地防守着张阳。虽然一对战便发觉了对手的实力果然不俗,但他仍坚信自己还有机会,也许对手并未厉害到次次都能投中。
张阳不徐不缓地控着球,还不时做出似乎要突破上篮的倾向,拉紧对手的神经。也许是觉得火候到了,只见张阳嘴角上扬,望着董大禹粲然一笑,然后竟然原地起跳,将篮球投了出去。
一个三不沾的三分球,漂漂亮亮地投进了!
“哇!”围观的众人应声欢呼了起来,甚至不少人都为张阳的精湛球艺鼓掌较好。
李思和王珮瑜自是最兴奋的,跑上去抱着张阳庆祝。
“我赢了!趁着大家都在,快点儿说出你的心声吧!”张阳志得意满地看着手下败将董大禹。
董大禹拾起篮球,用一只胳膊在身侧夹住,表情虽无奈,却仍点头应承了下来,面朝向围观还未散去的众人,扯着嗓子大喊了三声:“我是笨蛋,不会打球!”
众人“哗”地一下哄然大笑。
而董大禹似乎也并未觉得如何难堪,略有些害羞地吐了吐舌头,朝张阳竖起了大拇指:“是我活该,不应该小瞧别人,教训的对!”那语气彷佛是在正义公允地评判一场别人的较量。
张阳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挥手叫上王李二人,踏着围观群众的热情赞美,翩然而去。
李思依然震惊在张阳卓越的球技中,还未完全缓过来,她拍了拍王珮瑜,问道:“张阳莫不是校队的吧?”
王珮瑜摇头:“一中没有女篮校队。”
“她很喜欢打篮球吗?”李思又问。
王珮瑜摇头:“不喜欢,她自己说,还有点儿讨厌篮球。”
“那为什么打得这么好?”
王珮瑜耸了耸肩:“你问她咯,我也是第一次看她打球。”
李思转向张阳,满含期待地望着她,等一个答复。
张阳挑眉,随口回道:“我要说是天生的,你信不信?”
李思闻言,停下脚步,在原地大哭起来:“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有的人400米能跑二十分钟,可有的人天生投篮百发百中,就不能匀一匀吗?偏可一**祸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