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转学生 第1章 一场大火

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位叫李思的14岁少女。

此刻，她站在一所中学的大门外，举目望去，宽阔的广场，中心竖着三个旗杆，飘扬着庄重的旗帜。灰色的教学楼整齐对称，无形中透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势。如果不是之前被告诉，这里将是她继续读初三的学校，李思简直认为这是市政府办公楼，气派、沉稳、了无生趣，不带一丝的青春气息。

李思颓然地想，要不是那场意外的火灾，也许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

一切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那是一个难得的周末，难得在爸妈都不在家。李思斜躺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自在地换着频道。

突然，房门被推开，李思吓得一激灵，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气，老爸李建军竟然不厚道地杀了个回马枪。

“咋还在屋里呢？”李建军语气有些焦急。

李思立即摁灭了电视，慌张地解释道：“刚打开，学累了，休息十分钟。”

“快出来！咱家房顶着火了！”李建军着急地朝李思喊道。

李思一听，趿着拖鞋就往外跑。到了院子里，抬头向屋顶望去，果然烟囱根儿处浓烟滚滚，几束火苗若隐若现地跳跃着。

“爸，会不会是烟囱底下漏了个洞，烟就从破洞里先钻出来了？”李思把手搭在眉上，遮住晃眼的日光，凝神向屋顶浓烟处细瞧。

李建军也下意识地做着和李思一样的动作，眯着眼睛，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顶：“可不只是冒烟，那火苗都窜出来了。我看是日头太强，把瓦下防水的油毡纸烤着了。多亏我刚才回头看了一眼，这冒烟儿的房子不是咱家吗？要不，就你光顾着看电视，还不得全烧着了，再给你困屋里，可咋整！”

李思也觉得后怕，脑海中不禁划过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危急场景：熊熊大火的炙烤下，掀起了层层热浪，“哗啦”一声巨响，一根燃着的房梁掉落下来，精准地压住了困在火海中的悲惨主角，好巧不巧，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主角。于是，不由得庆幸，多亏老爸及时发现，否则后果真不敢想象。定下心神，李思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爸，现在是不是该打119？”

“打完了，我一发现就打了！”李建军拍着胸脯，语气中竟还有点儿对自己遇事果断的小骄傲。

“哎，爸，我好像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了，哎呀，越来越近了，现在是不是得去大门口迎接一下呀？”毕竟李思还年轻，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火灾，一时间还有点儿手足无措。

姜还是老的辣，李建军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思：“傻闺女，那是救护车。”

李思侧耳细听，果然警笛没有在家门口停留，而是又向远处驶去，她真诚地向李建军竖起了大拇指：“爸，您太厉害了，这都能听出来！”

李建军自豪地抬起下巴：“那当然，‘嘀哇嘀哇嘀哇’那是救护车，消防车是‘呜～～～啊呜～～～啊’。”

“哎呀！你们还搁这儿站着干啥？快接水，往屋顶泼呀！那火苗窜那老高了，这房子眼瞅着都烧没了，还瞪眼看着呢？”李思正受教于老爸的渊博见识，老妈郑华也看到了火情，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一进院门顺手拾起个盆子，舀起大缸里的水就向上泼。

一切都太快了……

李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倾盆的水全数被老妈泼在了南窗的大玻璃上，两尾小鲫鱼顺着水流儿被狠狠地拍在窗玻璃上，又坠落下来，再次狠狠地摔在了石板地面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李思下意识地上前护住水缸，那里面养着老爸昨晚拆了窗纱、围成渔网、在二道河里捞的半桶小鲫鱼。

郑华急得不行，一把就把李思扒拉开：“这爷俩，一天天的，也不长个心，自己家着火了，就眼巴巴地看着，也不知道救火，可不怕没地儿住了？”

见多识广的李建军看不下去了，上前夺过郑华手中想再舀水的盆子，劝道：“慌张啥，冷静！你听！消防车来了，那消防喷水枪一上，啥火都灭了。就你这一盆一盆的，够不着，浇不到的，猴年马月也扑不灭呀！”

“火还着着呢，等啥消防车呀，能救点儿是点儿。有说话这功夫，找个梯子，你站上去，我给你递水！”郑华显然是个行动派，不等不靠，坚持自力更生。

李建军头摇得像拨浪鼓：“火这么大，我站上去，再把头发胡子都给燎了。你这不是救火，你这是要命！”

李思眼瞅着屋顶的火势渐起，也眼瞧着爸妈间熟悉的火气也燃了起来，一时之间，屋顶檐下，两股灼灼火情让她不知所措。此时，耳边“呜～～～啊呜～～～啊”的火警警笛声越来越近，李思如遇救星，忙跑出院子去接应。一开门，吓了一跳，还头一次看到如此阵仗，家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迅速聚拢了一群热心群众，摩肩擦踵、翘首观望，如果这时候再抓把瓜子，那形容简直就像小时候赶集围观看杂耍。

见李思出来，有人大声地打听，哪里着了？怎么着的？

问题简练却关键，可李思一时竟答不上来，正和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两厢尴尬，就见庞大的消防车迎面飞驰而来。

消防车在李思身旁戛然停住，驾驶室一开，鱼贯跃下四五个消防员，分工有序地开始忙活，围观群众也被消防车向外挤出去好几圈。

为首的一位年龄大一些的消防员，看上去像是队长，他问李思：“你家大人呢？”

李思伸手向身后的院子指了一下，队长顺势一挥手，一队消防员就推门进了院子。第一次和消防员打交道，不知怎的，李思眼中觉得他们个个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如果身后插上对儿翅膀，就是闪着熠熠光辉的小天使。

果然如李建军所说，喷水枪对着烟囱根儿一顿狂喷，浓烟瞬时减弱，白茫茫的水蒸气缭绕着占了上风。

李思看着强劲的水柱，忍不住担心：这火没烧塌房子，别再被大水浇塌了！于是，上前恳切地建议：“消防员叔叔，我看火已经灭了，水也停了吧，毕竟水资源也挺宝贵的，别浪费了。”

队长空着手在旁边指挥，听了李思的话，转头问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15了。”

“可我们小伙子今年虚岁才18，叫叔叔早了点儿。”队长打趣道。

消防员似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专注地向烟囱根儿喷水。

“你看看，人家才18，都已经是消防员了，能救火，救命了！你都快15了，还只会烧房子呢！”郑华从不放过任何可以教训李思的机会，随时随地抓来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给李思树立标杆。

李建军向来维护自家女儿，上前将郑华拉到一边劝道：“眼下灭火救房子是正事儿，说孩子干什么？她也吓得不轻。这到18，还有三年呢。说不定这三年后，我大闺女更优秀呢！”

郑华甩开李建军，努力地平复了下心情，瞥了眼李思，才向李建军回道：“你就别做梦了，她这次考试的成绩单，一会儿拿给你好好看看，就这样下去，三年后，你们爷俩一起抱着哭去吧！”

李思听到“成绩单”三个字，心就“咯噔”往下沉，原来妈妈一早是去学校见老师、取成绩单了。这还是头一回被叫了家长，看来这次考试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差。虽然心情失落，但李思还是顾全大局，看着火苗荡然无存的漆黑屋顶、水流如注倾泻而下的屋檐，她坚持地向消防员建议道：“消防员哥哥，差不多了，可以停一停，别喷了吧，别真把我家房子浇塌了。”

郑华也开始担心起来：“是呀，这屋里不得漏得跟水帘洞似的？不行，你们停停吧，我得进屋看看！”

李建军和队长不约而同地上前拦下了郑华，队长严肃地教育道：“不能进去，太危险了！万一房子塌了，把你埋里了呢？”

郑华更焦急了：“还真要把房子浇塌呀，快停手，别喷啦！”说着要上前去拽消防员的喷水枪。

队长脸色铁青地挡在郑华面前：“现在不浇透，一会儿复燃了呢？要是一会儿起风，复燃控制不住，把别人家也烧了，那得是多大损失？目光怎么这么短浅？我们专业还是你们专业？”

三口人在队长的咄咄气势下，都颓了下来。终于熬到水枪停喷，消防员搬来梯子，爬上屋顶细致查看。而队长把一个本夹子递给李建军，让他签字。

李建军下意识地向后退开，把两个空空的裤兜内衬翻出来，抱歉道：“这字我不能签！我身上比脸都干净，一分钱都没有，你们这阵仗，我可付不起。”

“爸，119可是你打的，怎么这时候不认了呢？”李思看不下去了。

郑华瞪了李思一眼，将她拽到自己身边：“人不大，心到不小，怎么哪儿都有你？”

“你老说她干什么，还不是和你学的？”李建军习惯性地拦下郑华，维护女儿。

队长冷眼看着一家三口内循环着互相吐槽，终是急着收工，出言打断道：“谁说要钱了？我们出警得有记录，快签。”

一听免费，李建军二话不说，龙凤飞舞地把名字签好了。

队长收起本夹子，突然站成了军姿，同时示意李家三人站好，朗声开始训诫道：“现下秋季干燥，是火情高发季节，日常家庭用火要注意以下几点……”足足念叨了五六分钟，三人听得晕头转向，才终于听到“以上是用火安全提示，希望你们以本次火情为戒，以后注意用火安全。你家屋顶过了火，又浇了水，先别急着进去，回头找专人看看建筑结构是否稳固吧。”然后一挥手，一队消防员利索地收好救火器具，又鱼贯地钻进消防车驾驶室，随即离去。

李思扒着院门，看着消防车消失在街角。一扭头，就见围观群众热情不减，迅速上前，占据了消防车腾出来的空地儿。一想到此时，群众们的心中一定酝酿着诸多疑问，李思迅速把脑袋缩回门内，将院门紧紧合上。

一家三口站在湿漉漉的院子中间，哀伤地望着狼藉的屋顶、淅沥滴水的屋檐和溅满泥浆的前窗。

郑华开口打破了三人的沉默：“老李，修房子的事儿一会儿再说，你先看这个。”说着，从兜里掏出张纸，递给了李建军。

李建军莫名其妙地接过一看，竟然是女儿的成绩单，仔细一瞧，名次依旧是第一名，于是满不在乎地将成绩单递回给郑华：“这不还是第一吗？咋还不满意？分数低一些，题出难了呗，大家都考不高嘛。”

“你看，数学多少分？”

“我看看，哟，37！”李建军腾地跳了起来，拔高音调问李思：“满分多少？”

“一……一百。”

“那63分呢？”

“不会……没写……”

李建军闻言，不由分说抄起扫帚，向女儿奔去。

李思拔腿就逃，但院子不大，逃无可逃，最后只能绕着郑华，左右闪躲。

郑华一把拽住李思，同时夺下了李建军的扫帚，干脆利落得很有一副女侠的气势：“老李，现在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再把她打得滋哇乱叫的，烦死了！再说，打一顿有什么用？刚回来前，我也想好了，二中学习好的孩子早就都转学了，她在那矬子里拔大个，也没个竞争奋斗的意识。事不宜迟，转学！”

于是，两天后的早上，李思背着书包，站在了全市最好的初中——一中的校门口。李思不知道爸妈是如何做到，说转就转，想转哪儿就转哪儿的。但她想，如果那个周末，房子没有着火，也许爸妈的心情就不会那么遭，转学也不会成为没有回旋余地的事情。

此时，她垂头丧气、心情忐忑地朝着陌生的校园颓然喊道：“一中，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