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青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就到其他地方去寻找合适的位置。这回他特地留了一个心,见到凡是用石灰粉或者是用一些绳子圈着的地方,就知道肯定又是已经被人划好了的,还有一些用大石头压住的地方询问过旁人,也得知是被人预先定了的。
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处才找到一块没人的空地,把牛安置在里面,然后铺开袋布,把那些跌打药酒与药丸拿出摆好,算作是正式开档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摆地摊,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看别人摆摊他平时就看得多了,对每一个步骤也算是相当的熟悉,可现在轮到自己正式这么做时,就总是觉得有点慌张不知该从何处入手。以前看矮仔等人摆摊时,他们是夫妻搭档可以一唱一和的分工合作,而且又带有锣鼓可以时不时敲击几下用来吸引行人。而他自己手里就什么可用的工具都没有。
他也曾打听过那些锣鼓的价钱,知道那东西不但贵到自己根本就买不起,而且就算买得起也不知该到哪里去买,因此只好作罢。后来也曾想过象矮仔那样用手劈砖头来吸引人,但以自己的功力把一块砖头劈成两半那不成问题,只是再想把断砖头又劈成两半就有问题了。有时劈得好就可以做到,而有时却要连劈几下才可以成功,如果象这样表演的话,肯定会被围观的人哄笑的,所以此法也行不通。
他想来想去,最后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当众表演一些拳脚功夫,那样或许还能吸引到一些行人前来观看。其实就是做到这点他都要费了一些心思的,因为他一直就没有好好学过一些很完整的套路。当初没有拜师之前都是东学一招西学一式的,学得虽然是相当杂乱,却就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当然了,这也是当时没有人肯教他完整的功夫套路。后来跟随师父习武,孙连乾什么功法都悉心地传授,唯独就是没有教任何的套路。
师父当时讲得很明白,说古人创造那些套路出来说穿了就有画蛇添足之嫌。而古人为何要这么去做,不外乎是两种情况。其一是因为所有的练功心法其实很简单,也容易操作,古人为了不让旁人看轻练功,因此特意去创造出各种各样繁杂的套路来,就是要让人觉得难于掌握而不敢轻易看轻习武。其二是有些古人因为出于保密的原因,不想让外人偷窥到本门派的功法心法,而刻意去创造出一些套路来混淆旁人的视线,这样可以保持其门派的神秘感。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套路的出现都可以说是武学史上的一种悲哀,不足为取。
其实传统武学的精髓,不管是何门何派,也不管是何功何法,其初衷都是完全具备实战搏击性的,每种功法,每招每式都可用来搏人。道理很简单,如果不能为打斗效劳的,那就不能称之为武了。
练习每招每式时都会有一个假想敌站在面前,这样不仅是可以校对招式是否实用,同时也是因为假想有大敌当前,练习每招每式就如同与敌人搏斗一样,不敢有半点的松懈和侥幸。经过这样长期的训练,练出来的功架就是活的而不是僵死的。每个功架待练得能随心随意,做到心到眼到手脚到,无论是攻击或者是防守都能练出一种本能的反应来,那么真正与人交手时就可以水到渠成而得心应手。
伍青山直到现在所接触到的套路,就只是上体育课时跟杨老师学的那些简单的初级长拳,还有和刘行舟秦奇福一起从书上学来的一些广东南拳。而这些东西后来因为与人打架似乎是完全用不上他当时,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这些套路的实用性。
待到遇上师父之后,听了师父这么一解释,他就立刻茅塞顿开,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练过任何的套路了。以前学过的那些套路开始慢慢变得生疏起来,有不少动作渐渐模糊连贯不起来了,难怪有人说拳术三天不练就会变得疏落。当然,这只是针对套路来说的,此话用在功法拳理上就有所不妥。因为如果每种功法真正练到了随心随意,就算是隔了好几年不练,也是生疏不了多少的。
伍青山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思考着今天摆摊该如何开场,以及该如何表演才能吸引到人们前来观看,如果没人观看的话,就当然没人会来买自己的那些药酒与药丸。他很清楚自己这两年来都专注于练习功法,而依这些功法练出的功架虽然在实战中是非常的有用,但是大多数就不具备可观赏性,远不如那些花俏的套路那么好看。
之前学过的那些初级长拳套路,招式直来直往简洁明了,似乎是并不怎么好看而且又已经记得不全。至于书上学的那些南拳套路,招式基本上都是硬桥硬马的,注重力量的表现,难免是沉稳有余而灵巧不足。说到底这两种都不怎么理想,他当时想了很久都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到最后就干脆不去想了。
现在已经正式摆摊了,摆在眼前的这个问题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去解决。幸好此时只是清早,街上真正前来赶集买东西的人并不多,忙碌着的都只是一些商贩们做着开摊前的各种准备工作。伍青山的摊位实在是太简陋了,不到片刻就已弄好,因此还有不少的时间来思考关于如何表演的问题。
他见到行人稀少,于是就坐下来边想边用手比划着,脑海里逐样去搜索有那些动作既好看又能体现出劲力来的。这几年来他所学甚杂,现在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不过时势所迫,他还是急中生智很快就想到了一种方法来。
他想起当初在橡胶树林里自悟的那套打法,后来跟随师父学了披手功,又把披手功的一些动作融入到那套打法中去,此套方法在几次实战中都还挺有用的。他现在就是想以此套打法为基础,再融入师父教的阴阳五行八卦太极手,还有松溪派武学中的一些其他动作进去,这样既有轻灵敏捷又有攻有守,处处都有杀着,效果应该不错。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从地上一弹而起,伸手抬腿就试着演练起来。因这套打法的基本动作并不是很多,前前后后来来回回也就只是那么一些的动作,打斗时靠的是临场的随机应变,稍作变化就能够生化出一连串连绵不绝的打法来。如果单是用在表演上就终究还是缺了一些看点,于是乎他又在各种幻化时加入了一些南拳与长拳的招式,还有其他以前学的一些花架子,这样一来就只我感觉好看多了。
他只顾着一边思考一边演练,不知不觉间一时忘记了这里是在街上,而还以为是平时那样一个人在练功,直到见到前面有些人在驻足观看了,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收手。这些走过来观看的人大都是周围的一些商贩与一些卖菜的菜农,他们刚开始时见到伍青山牵着牛前来摆摊,都有点奇怪不知他是干什么的,后来见到他摆出那些瓶瓶罐罐来时,才明白原来是卖药的,也就不去注意了。现在街上卖药的实在是太多了,看他年纪那么轻多半没什么实力,更没什么看头。
只是当看到这个年轻人自顾自的打起拳来,还打得似模似样蛮好看的,便又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于是就陆陆续续走过来观看,反正现在行人并不多,还没有什么生意可做。
待到伍青山停手后,其中有好几个人鼓起了掌赞了声好。的确与周边的那些江湖佬相比较,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打的拳确实是好看多了,他们常年在街上摆摊,见过的江湖人当然不会少。有好奇的就问伍青山是从哪来的,在这里卖些什么。伍青山连忙回答说自己是从双滘来的,到这里打算卖点跌打药酒与药丸换口饭吃。
那些人听到他的口音的确是双滘那边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们起初还以为伍青山是从外乡那些大江大河来的,那样就还会有点看头,谁知竟然是从邻镇那个山沟里出来的,还能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加上瞧见伍青山也就是十多岁的光景,所卖的那些东西多半是作假的了,那些围观的人于是便一哄而散。
伍青山开始见到那些人鼓掌喝起彩来,都还一时不怎么习惯而有点不好意思的,心想这镇的人也还挺热情的嘛,刚想向他们兜售些药酒药丸,满以为一开摊就可以发市来个开门红了。哪知对方的热情来去都是一阵风,说变就变说散就散的,心中不免就有些失落。待见到他们都只是周边的一些商贩时,并不是真正赶集买东西的人,这才放下一丝担心来。
不久,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伍青山本来想要吆喝几声吸引一些人过来的,可话溜到了嘴边就是叫不出口。以前见到那些跑江湖的叫得那么响亮流畅,几乎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而今一到自己上场就哑火了。心里虽然有不少诸如“小弟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各位街坊,各位朋友们……“等等此类的开场白,可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老是感到这样说怪难为情的。
他这里本来就是个比较偏僻的角落,现在又不好意思开口吆喝,自然就冷冷清清的了。偶然有些人经过这里,也大都是好奇的望望他身后的黄牛,然后只是扫一眼地上摆出的那些瓶瓶罐罐就不做声走开了。
这样一来伍青山就开始有些着急了,于是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叫到:“各位过来看热闹啰,武术表演开始啦。”这话说出口后,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完全没有普通跑江湖人的那份潇洒,就连那些很平常的开场白都说不出口来。待说完之后也不敢看街上的行人有什么反应,自己跟着就来了一声断喝,双足两边一分猛力往地下一跺,啪的一声震得很见功力。
这下举动果然有些效,马上就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