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山路还不算很难走,队伍行进得也快。随着越往上走地势就越陡峭,渐渐地队形就被拉开,体力好的就走到前面,体力差的便落在后面了。伍青山开始还是与班上几个同学一起共同进退的,行进的途中渐渐地他们也分散了,当爬上又一座峰峦时,他回过头来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发现身前身后竟沒有一个熟人,也只好作罢又继续向上攀爬。沿途在每个险要的路段都会有高年级的人在提醒要注意安全,或者是前面的提醒后面的,相互间传递着各种消息。
伍青山自小上山放牛,对爬山那是习以为常的,只是前后左右夹着人多不方便走得更快些。好不容易随人流爬上一座很高的峰顶时,发现上面聚集了好大几十人在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带路的人因年代久远记得不是很清楚,上到这里就已找不到出路,也不知是不是带错了路。该怎么办才好?几百号人沿途无功折返那是不可能的事,回去后再从蒲竹那个山口上山的话,恐怕未到目的地天色就已开始暗下来了。经过讨论一番后决定开出一条路下去,因为带路的人十分肯定从这里下去后,再翻过下方那座小山峰就一定可以到达目的地的。
老师问那些人愿意开路到前面去做开路先锋,话音刚落原来带路的那人与一个高年级的人站了出来,其他的则还在犹豫之中。伍青山见状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说算自己一份,他个头虽然比不上带路的大人和那个高年级的,但自开条山路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到自己。那个老师就叮嘱了几下待会首先要注意安全,他们三个先锋便束好衣裤,拿着柴刀在指定的地方砍断灌木荆棘与茂密的柴草,一路沿线向下艰难缓慢地推进。后面有人也跟着拿刀砍光那些漏砍掉的柴草,大队人马就紧跟着向下挪动。
这里已是大山腹地,平日人迹罕至一片荒芜,灌木柴草密密麻麻长得比人还要高出一大截。不一会三个人都浑身大汗衣服全部湿透,干脆就脱了上衣别在腰间,光着膀子顾不得满头的叶片与柴屑又继续投入开路。在三人的奋力协同之下,终于把路开到了峰底,带路的那个大人与高年级那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在一旁歇息由后面的人顶上。只有伍青山虽是满身大汗却依然精神十足不觉得累,就继续走在最前面努力开路。
好不容易又爬上了那座小山峰,可以听到前方传来伐木的声响以及人的说话声,他们觉得更来劲了,顾不上小歇一会又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绕过一个山坳后,终于见到上方山峰的成片杉树林了,由蒲竹处上山的那一路人马已经到达了一部分,正纷纷在林间忙碌着。伍青山身后的人群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此处已接近杉林边,柴草灌木等稀疏了许多,队伍行进的速度就快多了,过不多久就终于从柴草丛中脱困而出,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伍青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回头望见身后的队伍象条长蛇状绵延行进着,心中不免有点欣慰,自己总算没有白负所托。他率先爬上杉树林,见到那些杉树都不是很大还未成材,此处是杉林的底部,这些树应该是后种的了,砍伐区在头顶上方,不用说那肯定是先种的了。他手上用刀挑开地下那些带刺的杉树干枝叶,脚下用劲不用很久就爬到了上方的伐木区。只见山峰上到处散布着三五人群,有的正使劲砍着树干,有的已开始在修理树枝剥着树皮了,整片山峰热闹非凡。此处是大岭的主峰,林区已经相当接近峰顶,站在此处可以遥望见镇上及周边的一些村落,更多可俯视整个双坪和蒲岕村委,视野极为开阔。放眼四周峰峦叠障苍脆碧绿,刚才开出的那条路与另一条从蒲竹上山的路径人群似长蛇那样不断涌来,场面慰为壮观。
他站在林区上方观望了一会,这里的山风很大吹得身上的汗渍很快就干了,穿好上衣后感到口干有点难受,方才开路出的汗实在是太多了又无法补充水分,现在可得寻找水源来解解渴。他望了一下就朝左侧一处山坳走下去,凭平日看牛练出的经验,他知道凡树木茂密的山峰低洼处一般都有山泉水的。他快速穿过杉树林区,走过一片灌木丛,拨开荒草去到那山坳处一看,却大失所望所见之处居然都找不到半点水源。他找了一阵正当失望想沿途返回时,无意间仿佛听到有流水的声音,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流水声好像就在脚下方传来的,声音时隐时现不认真听还真留意不到,他心中一喜忙循着水声寻去。脚下方长着茂密的柴草,柴草下方只见到一些树冠,只感觉有点陡但看不清地势如何,越往下流水声就越清晰。
伍青山越是听清楚那些流水声,就越是感到口渴难受,于是便加快了速度,突然间只觉脚下一个踏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整个身子就已经往下迅速坠落。他右手因握着柴刀,大惊失色之下慌忙用左手向后想抓住后面的柴草,但那里还来得及,只觉眼前一黑两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暗叫不妙心想此次恐怕是小命难保了。正当头脑一片空白之际,昏暗中右脚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有点软软的,他不暇思索连忙松开手中的柴刀,双手快速向四周一阵乱抓,忙乱中果然被他抓到了一条藤状物,赶紧牢牢握住,身子荡了好几下后就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急喘上好几口气,惊魂略定后方才借着上方照下的缕缕阳光打量自身的处境。见到脚下五六米左右是一个水潭,而头顶两三米的岩石处有一个水口,一股水柱正哗哗地从上注入脚下的水潭中。上方那水口离他刚才立足的地方也有好几米高的距离,难怪刚才在上面老是找不到水源,想必是那些山泉水全部注入了地下再汇聚成溪从那水口出来的。这里是山间的断裂处,因柴草与灌木的覆盖真的难于分辩出来,加上自己急于找水不知不觉间到了断层的边沿都不知道,一不注意就着了道。从趺落的地方到水潭起码有十多米的距离,现时的位置刚好是在中间处,望着下方水潭边上的岩石,他心中不由得大呼侥幸。而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是一根脚拇指般粗细的树藤,身边还有几根大小不一的树藤悬挂着,上头有一棵大过碗口的杂树,这些悬挂的藤蔓正是那树露出的气根。
伍青山打量清楚四周的情况后,见自身悬挂的地方离山壁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便攀吊着那些树根回到山壁上。山壁虽然陡峭但附着有不少的藤蔓倒也不怕会滑落,接着再沿山壁向水潭小心地爬下,刚才情急之下把柴刀丢了,现在怎么都得去找回来。爬下不到两米时,发现不远约一棵树根处有两颗鲜红的东西,他停下来折了一段枯枝扔过去,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就好奇地爬了过去。爬近一看,这东西原来是鸡蛋般大小的果子,长在树根的主干上,外表血红还带有一层细细的绒毛,似乎熟透了的样,小腿大小的树也就只有这么两个果子。
他见到这样格外的诧异,长在树干上的果子有村中的大树菠萝,野外的见过有满树干的牛奶果,也见过长在根上的砂仁,就是从沒有见过眼前的这种果子,尤其是在这阴凉昏暗的环境里竟也可长得这般鲜红,实在是很难得一见。他想看看此是什么果树,见到树干足有两三个人高笔直朝上无分丫,周围又生长着其它树木挤在一起,根本就无从看得到枝叶便只好作罢。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还是先找到柴刀,然后就喝水解渴再寻路回去,便把那两个红果摘了放进裤兜,抓着藤蔓爬下到水潭。
水潭不大也就两三张饭桌宽阔,溪水清澈透凉,他匆匆洗净双手捧起水来喝,直到不口干了才停下来。然后在四周搜寻起来,不一会就在水潭边上的枯叶处找到了柴刀。今天开路弄得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想了想干脆把全身衣服脱个精光,在齐人深的水潭里洗了个舒服这才上来穿上衣服。在冲洗时方发觉两只手臂及双脚已是伤痕累累的,也说不清这些伤痕究竟是开路时所弄到还是刚才跌落时划的,不过这些皮外伤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洗了个澡后肚子就咕咕地响了几下,中午吃的东西早已在开路的时候就消化得无影无踪。他这才想起裤兜里的那两只红果,忙掏出来清洗了一下,然后剥开带绒毛的外皮,见到里面是鲜红欲滴的肉囊,就用舌尖轻了一下,感觉带点微甜。过了一会舌头也没什么麻的不良感觉,凭他以往摘野果的经验,觉得此果应该不会有毒,于是不管那么多便把两只果子都咽下了肚。
他吃完果子看到水潭下方林木柴草都很密布,恐怕找出路更加不易,因此还是决定从原路回去。他把柴刀插在裤腰带上,双手抓着山壁的那些树根藤蔓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刚才的那经历让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一切都还是谨慎些为好。经过一番努力重新爬上山坳,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着身后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恰在此时腹部开始发热起来,好像喝下了几碗烈酒那般有一团火在体內燃烧,他不由得感到有点害怕,猜测这肯定是刚才吃了那两只不知名的红果所至。幸好腹内虽是发热发烫但并没有疼痛,也没有什么头晕头疼的,呆在那里站着担忧了一会,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沿着来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