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明被拦着,没有去找杜敬尚拼命。
“那样的人,就该死了干净。”
不愧是兄妹,说的话与秦立然先前怼张三云的话,可谓是一模一样。
舅甥三个此时都安静下来。
作为准姑爷的花军忆左右看了看,劝道:“好在现在他们都得该有的惩罚。等杜敬尚偿了命,那他的寡母张三云的日子就不容易了。这可是他们该受的。”
秦立然点头,而秦立明与杜云城则是双眼唰的一声亮了。还真是。
那个张三云,往日里就凭着那泼辣不饶人的嘴,还有杜敬尚在小红兵大本营里当保卫科员,在村里横行霸道得很。
如今她最大的倚仗杜敬尚已锒铛入狱,没有马前卒,她这个躲在后面使诡计的,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们再去家里长辈的坟前好好说一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此时,秦立明说起了家中租出去的那个岗位,“要是我们早些接到舅舅,这个岗位就不用租了。我们自己人就刚好够。”
杜云城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又想想自己不是村里的人,要是自己拿了外甥家这个纺织厂工作的名额,怕是会让村里的人不高兴。
“没事,我正好在家里干点活,重点菜,上上工,也能为家里挣点粮食,还能看好孩子,我觉得挺好的。你们别觉得我这个做舅舅的好吃懒做就好。”
“哪里的话!”秦立明很是着急,“舅舅,舅舅你就好生在家里看着孩子就行。至于种菜、挣工分,村里会有安排的,不用担心。”
杜云城笑着应好,可心里还是打算着到时候去干点活,起码给自己与两个孩子的口粮挣出来,那也是帮两个外甥减轻负担了。
当天晚上,秦立然还是问及秦家与杜家断绝来往十几年的原因。
秦立明抿了抿嘴,跟秦立然示意看杜云城。
杜云城却是拿着葵扇慢悠悠地纳凉,过了好一会,在秦立然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才长叹一声,从秦立明到秦立然,再到准姑爷花军忆。
花军忆以为杜云城顾及自己在场,就说要去洗澡。
“无事,反正你以后也要知道,现在就一起来听听。”杜云城阻止了他起身,顺道还打去了一番花军忆与秦立然。
随后他才看着抓萤火虫的小知远与小时荣道,轻声地说起了往事。
“十几年前,其实浩劫就隐隐开始了。我们家被人盯上,在浩劫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拿出来当典型。娘、我还有姐姐都不愿意跟爹脱离关系,可把爹急吐血了,最后逼着姐姐写了断绝书。而我却是没来得及被逼着写,那些人就来了。把我们抓起来了……那天,他们带走了爹娘……
小红兵搜刮了金银钱财与大部分的粮食,后面村里有人就上来搜刮剩下的粮食、家具还有厨房里的柴米油盐与衣服棉被等物。凡是能拿走的,都被抢走。
不到半天,我们家里就空荡荡的,比之人家的新屋子都不如。”
想到那个时候,杜云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姐姐想要拦着,却被不知是谁暗中推了一把,一个站不稳倒在地上,正好是头磕着石凳,流了好多血,我想送她去看大夫,那些人把着门口不让我走。生生拖延好些救命时间。这就是后面她生病的引子。”
后面要不是村长、支书等人赶来了,他都不敢想,自家姐姐是不是当天就去了?
之后,姐姐要去看爹娘,被爹娘以死相逼,如果她来,他们就死给她看。
这也是成为了姐姐她的一个心病了吧?
其实最后劝动姐姐,还是爹的一句话,“杜家的将来需要你。你好好的,你家好好的,就能找机会保护好云城。你发誓,浩劫不结束,你不要出来管我们。”
当年他愧疚难当,但为了让姐姐好好回家去躲着,他只能顺应老父亲的话,说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将来的他,还是需要她的帮衬。一家子声泪俱下下,将她哄回家去。
也许是她想明白了,又或者是因为誓言与承诺,她当真是没有来村子里。
但是她却常常夜里带着一些食物与衣服过去看望父母。
后面她得了一场大病,又恰逢秦家遭难,屋里起火,她就先父母而去了。
父母经受不起打击,也走了。
最后就剩下了他。他遵守父母的遗言,也远着外甥他们。之后,他被扣上了地主崽的高帽,甚至是被弄到县城扫公厕。
而这一干就是12年。这一年里,几乎每个月都要叫他去念伟人的作品,然后再去扫公厕与周边的卫生。因为太过操劳,所得的口粮又少,又没营养品,便越来越老了。
听罢了原因,秦立然只能摇头,“有时候,遵守诺言,也要看时机办事的。火烧眉毛了,又危害到性命,哪里还要讲究那个诺言?”
说着说着,秦立然就生气起来,“你看,这耽误了不少医治机会。如果当初就去治疗,这腿根本就没事。”
秦立明跟杜云城都被说得低下头。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几天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就是谢天谢地了。
此时,秦立然又想起了秦家的长辈。
“秦家的长辈,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呢?”秦立然百思不得解,“大火太大,我不信是悠然的。”
明日是公社纺织厂正式成立的日子。
所有的职工与领导,都必须到场。另外,公社的洪书记还特意来电话,让秦立然不要忘记去纺织厂发表一下讲话,也给新时代的那同志们指明方向,鼓动一下士气。
可是,秦立然没有准备什么演讲稿子呢。
得知她没有演讲稿子,支书陆桂堂就写了一份给她,“不知道说什么,就读上面的字。”
秦立然点头,这些只是做参考的,用不用,还不是由自己来决定?
正当大家要休息的时候,有人上门来了。
正是那个抽中签子租工作的那一家人。
瘦小的少年带着同样瘦小的双胞胎弟弟妹妹,很是无措地站在院子里,就像是被抛弃被虐待过的小狗,怯懦惊慌地在那里,喏喏地问道:“秦家叔叔,你们要把工作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