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色实在晚了,就留他在仅剩下的客房住下。
次日一早,秦立然让他回城后,先去朋友家待到中午,再与朋友一起回家。
杜鹏虽然不大明白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照做了。等回到城里,下意识地没有跟朋友说自己从哪里过来。也是他的那些朋友年纪都不大,城府也不深,不然肯定能从他不自然的神色猜出他有事。
就这样艰难地熬到了中午,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帮朋友回了家。
邻居看到他们,都有些害怕地躲开,唯恐自己一不留神,就惹到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子们。
经过昨夜里老二住的院子,杜鹏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恰好听见门要从里面被打开,他当即不敢再瞧,吆喝着朋友们进屋子,“我们快些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说话间,眼睛也一直滴溜溜地看着隔壁的院子。但是随即他就发现从那个院子出来的人,并非老二,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卷发妇女。
那个什么老二是不是走了?还是在里面呢?
杜鹏抓耳挠腮的,恨不得立即进去搜一搜。
但是他没那个胆子,只希望秦立然尽快过来。
然后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中年妇女在巷子转角的地方,与秦立然擦肩而过。
秦立然原本是已经走过去了,却是在走了几步后,立即转身。
她总觉得那个中年妇女眼熟得很,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没有想起来,她只好作罢。
而那个中年妇女,也在秦立然转身之际,装作不经意间回头,也是一脸的迷雾。对方只是觉得秦立然一身气势叫自己害怕,却是没见过的。
等秦立然见到杜鹏在那边朝着自己疯狂摆手,又叫又跳的时候,秦立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方才那个中年妇女,不是女人,是男人,是那个老二!
转念间,秦立然已经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杜鹏他们愕然,根本不晓得秦立然为何会忽然往回跑了。
“我瞧着那位秦同志,像是去抓坏人一样。”满脸煞气呢。
杜鹏此时啪的一声,击掌道:“那个女人该不是就是他吧?”说着,他也追着秦立然而去。后面一群的小弟,跟着跑。
于是乎杜鹏家的街坊邻居,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子,都在暗中猜测又是哪家倒霉催的被他们盯上了。
此时被他们盯上的某个倒霉蛋,已经秦立然一脚踢飞到墙角,随即被秦立然屈膝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双手也被反剪在后,还被戴上了一副铛亮的“银手镯”。
“你到底是谁?”
“重要吗?”秦立然反问了一句,顺便还把他的双脚给捆住了。
老二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手铐,还随身带着麻绳?”
“重要吗?”秦立然还是这句话。她也心里也的确好奇,这真的重要吗?他不是一个特、务吗?为何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老二红着眼睛,恨恨地瞪着秦立然。同时心里也在飞快地分析着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的生路。
眼见着一群人跑了过来,他深知自己绝无逃生的机会,便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到底是谁?让我死个明白!”
“行,既然如此,我权当是做个好事,告诉你我做什么的。”秦立然蹲在一边,冷声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安。”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公安。你到底是谁?”
秦立然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毕竟多告诉一个危险分子,自己的危险就多一分。又不是行走江湖,何必较真?
此时杜鹏一群人与这边相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秦立然摆手,叫他们回去。
杜鹏看了看那街角的一团,想了想,便回了。虽然不知原因,但是听人劝,总归是好的。
但是,他不过去,公安总可以过去吧。
这么想着,脚下一转,便悄声与朋友们说了自己要去公安局,叫他们先行回家去。
这些小年轻也不是多么蠢笨的,看秦立然与杜鹏做派,便知道事有蹊跷,正是好奇心爆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了解真相的机会?他们当即就点头,佯装回家去,但见到杜鹏跑了没影后,随即就回头,趴在街头巷角里,安静地瞧着秦立然这边的情况。
不到十分钟,公社这边的公安,骑着自行车奔驰而来。
而杜鹏就坐在其中一辆车上。
原本他还想继续跟着去,却是在距离事发地点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就把他扔下,“不能叫敌人知晓是你报的信。”
杜鹏虽然开心于自己被人关心着,但也是不服气的,见人走后,他也悄摸摸地跟了去。
等到心急火燎的公安们赶到,秦立然正要拿了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破布,就要往老二嘴里塞。
闻着臭烘烘的破布,老二好险没吐了出来,在以为自己就要吃进这些恶心的东西时,公安来了,宛若救星一般来了。
最后,人被公安带了回去,秦立然也跟着一起去。于公于私,都是要走一趟,说明一下她发现与制服敌人的过程,是不是有什么经验,好传授给大家。
秦立然答应了,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公社颜料方子被偷又被烧毁一事,或者能从这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回到公社那边,秦立然就找到公社书记,还有公安那边的领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骆恒一伙人是及格的“细作”,并且负责破坏镇上搞纺织厂之事,就不会不知道,源头在她这里,那么他们应该早就认得自己,甚至是暗中找自家晦气的。
但是他们是在山上被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就有些奇怪了。这其中必然有些被他们忽略的。
秦立然想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但转念又想,这些浅显的道理,公社领导应该也能想到吧?如果没想到,那证明还不是很及格的领导者,再往坏了一方面去想,公社领导们,会不会……
秦立然当即决定她也申请审讯老二。经过这次审讯,她才知道他姓佟。骆恒一般叫他佟老二。
在审讯过程中,还真叫她抓住了一些漏洞。
“你说,你为何要破坏我们的纺织厂建设计划?”
佟老二微微停顿了一下,“破坏了之后,你们就发展不起来,永远是这样灰头土脸,落后贫穷,永远被别的国家瞧不起!”把这里搞掉了,再去其他地方,让所有地方都变成一片荒凉之地才好。
兴许是知晓自己的下场,这佟老二很是嚣张。
秦立然眯了一下眼,“在古代如你这样冷眼旁观同族之人被蛮夷欺辱的,天下人人皆可唾弃。”
“哈哈哈,唾弃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佟老二冷笑一声,笑得更大声了。他觉得秦立然一个小小的公安,哪里来的那么大口气,口口声声拿大义来压她?她是什么东西?她配说这样的话?真是无知又无聊极了。
秦立然被他耻笑了,也不以为然,只是说:“我不配。那谁配?那个暗中协助你们的人吗?说来也是讽刺,你锒铛入狱,某些人呢,却是踩着你们的尸骨,明面上步步青云,享尽尊荣。”
佟老二听闻了当即脸一白,随即又狠狠地压住心中的郁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如果我供出是谁与我们同谋,算不算戴罪立功,减轻刑罚?”
秦立然板着脸看着他,“这个自然。坦白从宽,从来都不是一纸空谈。”
佟老二低下了头,随即低声地说道:“那人就是公社里的一个领导,权利很大。听说你们公社要开纺织厂,他在会上积极同意响应。”
“姓甚名谁?”
“具体不知,我们都是用代号的,他来见我们,也是蒙着面的。” 佟老二接着说道,“但是我后来有听到他说,老洪那个老东西,迟早被他干掉。”
老洪?洪书记?
秦立然定定地看着仍低着头的佟老二,笑了,“可真有意思。”
他可能是故意说出老洪是他隐藏上头领导憎恨的之人,意在引导秦立然在下一个定义,那就是佟老二的同伙是与洪书记认识的,并且与他有仇的。不管如何,她都会去调查佟老二说出的这两个人。
也有可能猜到她的逆向思维,她会去怀疑洪书记。又或者这两人都是他故意推出来,干扰她的,到时候可就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逃了。
“你可知道,最珍贵的染色方子,是我整出来的?而且,为了以防万一,那个方子是不全的。”
佟老二猛然抬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秦立然笑了,“依照那个不全的方子做出的料子,不仅颜色不好看,而且布料也会变得脆脆的,一拉即破。”那样的方子,若是大量投入生产后,最后定会损失惨重。
这回,没再逼问,秦立然冷着脸离开。方子,佟老二是接手过的,并且有可能已经献出去了。幸亏当初因为习惯使然,与陆桂堂他们商量好的,把不全的方子暂时代替真正的方子,等万事俱备了,再把真正的方子拿出来。这样能保证万无一失。决定这样做之前,洪书记与陆桂堂还觉得多此一举。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他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索性将计就计,将事情挪一挪,先把敌人揪出来,才好继续计划。
如今看来,倒是初步可以肯定,有人藏在自己人这一队伍里了。
她就不信了,还抓不出一个幕后黑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