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奶奶手里有钱了,所以徐家的这个年,就过的特别丰盛了。顺便二堂兄也得了好处,之前大伯娘死不松口让他去学裁缝是因为怕他找不到工作,毕竟他们家没钱没人脉的,那李裁缝自己都还没工作呢。可现在有钱了,大伯娘就有这个底气了,大不了到时候,就在自己村子里弄个缝纫机,接点儿缝缝补补的事儿。
虽然国家不让做买卖吧,但村子里的人求帮忙,总会带点儿东西的,瓜果蔬菜什么的,也足够维持生活了。
徐念念也并不因为这二百多是因为自己来的,就觉得这个钱是属于自己的,别人不能用。因为没有徐奶奶出面,没有三叔公等人的帮忙,她自己,根本没办法去张家要回来这么多钱。
而且吧,钱这种东西,真的,没有的时候才需要大家争夺,有了,也就不在乎了,能掏钱买清净,这是谁都会做的选择。反正,她在徐家的时日也就这么几年,等过去了,除了徐奶奶,剩下的她不多联系不就完了吗?
从来都是有钱人的徐念念,是根本没将这时候的几百块钱放在眼里的,她能挣不是吗?
于是等过完年,她就亲自陪着二堂兄上县城了。
“念念啊,实在是对不住。”走到半路,二堂兄忽然开口,徐念念有些惊讶,转头看二堂兄,二堂兄低着头,脸色通红:“我妈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你放心,我想过了,这个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以后赚钱了,我肯定还你。”
徐念念笑道:“二堂兄不用着急,我也不急着用钱。再说了,等我以后结婚了,二堂兄还能不给我置办嫁妆吗?”
那棉被子可不是买回来的,而是亲人们一针一线给缝好的,徐念念可没打算到时候这自己连个缝被子的人都找不到。
“对,我给你置办嫁妆,咱们就按照城里人的规格来,我给你打家具,给你做衣服,也给你缝被子。”二堂兄忙点头,将自己的愧疚也给点出来:“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是记得的,你放心就是了。”
徐念念笑笑没说话,恩情这东西,看的是以后怎么做,而不是现在怎么说。
到供销大厦去买了点心再去的李裁缝家,新年刚过,李裁缝的心情也好,看见他们拎着点心上门,也没直接将人关在门外面,只是拜师的事儿,她依然是没点头,只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教导徒弟了,不能耽误人。
出了李家大门,走到街道拐角,远了些,徐念念就问道:“县城里除了她,就没别的裁缝了吗?”
二堂兄丧气垂头:“她的手艺是最好的,咱们县城,以前最大的布庄就是她家开的,她自己在里面当裁缝。后来建国了,她就将布庄给卖掉了,自己只开了裁缝店,连咱们县长,都找她做衣服呢。”
哟,很不简单的一个老太太啊,赶在清算前将布庄卖掉了,县长找她做衣服有人情,现在没了裁缝铺,却也没多少怨言,活的也不是很困顿,不说那手艺了,就是这聪明,也很值得人去学啊。
“那咱们还真的想办法拜师才行。”要学就学最好嘛,跟着高人学才能有出息。
“这样,我帮你画几个设计图,让李师傅看看你有没有天分,万一你有天分,她见猎心喜,咱们说不定就能拜师成功了。”徐念念说道,既然是拜师嘛,她就不想用那些不太好的手段,她这人,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
实在不行,咱们就将掏学费这事儿说到明面上,现下的拜师学艺,多是不用给学费,只要安安心心的给师傅干三年或者五年活儿就成了的。可咱们交学费,日后再上个设计学校,这总能成了吧?
“设计图?”二堂兄问道,徐念念点头:“你看啊,我这身材,你现在呢,要给我做一件儿衣服,算了,咱们不要设计图了,不是你画出来的还是少了点儿诚意的,咱们直接做衣服,就给我做一件儿衣服,布料,样式,全都是你来选择,多长时间能做出来?”
二堂兄顿时尴尬了:“我没做过衣服啊,我也就是偷偷的缝补过我自己的衣服。”
“那你会不会做?”徐念念问道,二堂兄摇头:“不会,没做过。”
完了,抓瞎了。徐念念完全没想到,二堂兄的基础,就是那么一点点儿。这下子,以才华动人是走不通了,那要不然,就以财力动人?
“你去打听打听李裁缝喜欢什么。”徐念念顿住脚步,伸手点了点那胡同里:“就找李裁缝的邻居们问问,看她喜欢什么,或者现下缺什么。怎么问还用我教你吗?”
二堂兄忙摇头:“不用不用,这个我自己会。”不就是套话吗?他不至于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
不过这个需要的时间不短,徐念念索性就扔下二堂兄,自己回学校去了。虽然还不到开学的时候,但学校里也已经有人了,她回宿舍的时候,宿舍的大门就是开着的。
“陈卫红?”等进去,她才发现里面坐着的是谁,就忍不住惊讶了,这刚过完年,大小姐不在自家享受,跑到宿舍来挨冻受饿,这是干什么?
陈卫红抬头看徐念念,面无表情,看的徐念念都有些发麻:“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被我爸爸赶出来了。”陈卫红说道,徐念念眨眨眼,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但陈卫红那眼神,实在是有点儿可怕啊,她就忍不住悄咪咪的后退了一点点儿:“那什么,父女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你爸爸可能就是随口说一句?你现在跑出来了,他可能就会着急担心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看什么?看他宠爱那两个贱人生的儿子?”陈卫红嘴角一挑,露出个很有几分怪异的笑容,然后不等徐念念开口,她就自己一股脑的说道:“你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吧?觉得我之前高高在上,现在却很可怜?”
徐念念无语。真的,她也没感受到高高在上,就只觉得狗皮膏药一样烦人,现在也没觉得可怜,就觉得挺可疑的。
“我之所以接近你,是因为我爸爸说,你很有才华,他想要让你做点儿事情,但我没完成这个任务,所以我爸爸很生气。”陈卫红像是不管不顾了,只要自己发泄:“我妈才是我爸爸的原配,但他发达了,成了革委会的主任了,就不要我妈了,觉得我妈上上不得台面。他娶了一个原先教授家的闺女,那教授被他给斗倒了,那教授的女儿,为了保住自己爸爸的性命,就不得不嫁给了我爸爸。”
徐念念听的毛骨悚然,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少见的。不少革委会的人,都是这样娶的媳妇儿,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的阶级够不上上面的女孩子,所以世道出了问题之后,他们就钻了空子。
甚至,有些都还不会娶进门,就只是糟蹋了玩玩儿。看着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女人现在任由他们欺负,那种变态的感觉,让人恶心的不行。
徐念念有时候都觉得这世道可怜的不行,也很可悲。可她也没办法,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病态,很快就会被修正,这个世道的疾病,也很快会得到救治。
“他还不满足,还找了个女高中生给他生孩子,说什么知识分子生的孩子才是更好的血脉。所以现在,除了我,家里还有两个贱人生的儿子,我若是不讨好我爸爸,不完成他吩咐下来的任务,他就看不见我,不关心我,不给我生活费,所以,你知道我这次任务失败,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这个徐念念还真不知道,你们父女的事儿,问别人做什么?
而且吧,她实在是听不明白,陈卫红的爸爸,到底要拉拢她做什么啊。她不就是会写点儿小剧本吗?可是学校里会动笔杆子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报社,人家那文化水平,人家那写作能力,也都比徐念念强出来不少的吧?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陈卫红盯着徐念念,眼睛通红:“我要是没有生活费,我和我妈,都活不下去了,我们迟早是要饿死的。与其等哪天饿死,不如,咱们同归于尽?”
说着,就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把匕首,嚯的起身直逼近徐念念。徐念念差点儿没吓一跳,反射性的抬腿,直接将陈卫红给踹出去了,幸好的是,陈卫红也没练过功夫,要不然,徐念念那一脚,不一定能将人给踹出去呢。
真是不知所谓,徐念念转身就走,只觉得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陈家父女自己的事情,何必要找一个外人来掺和呢?
“你站住,你不许走!你今天必须跟我去见我爸爸!”陈卫红在后面喊道,徐念念跑到楼梯口,忽然顿住,转头冲陈卫红笑了笑,不等陈卫红反应,她就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了:“来人啊,救命啊,陈卫红要杀人了!”
她一边往下面跑,一边大声的喊道,学校里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她这么一嚷嚷,那些提早来学校的学生,还有来准备教案的老师,还有提早来清洁学校的保洁人员,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徐念念哭的可惨了:“我刚进去,她就拿着一把匕首冲我扎过来,吓死我了,我摔了一下才躲过去的。”她指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其实是她自己刚才在地上滚了一下弄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