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从赤贫变成了豪富,徐念念激动的中午都多吃了半碗饭,大伯娘倒是不会因为这个对她怎么样,因为日子好了嘛,大家虽然吃不上肉,可吃红薯吃到饱,这条件还是有的。粗粮一大把,用不着为这个吝啬。
下午徐奶奶出门前就问徐念念了,今儿正好是腊月十五,镇上有个集市。本来大灾年的时候,这集市就已经摆不成了。后来吧,到了七零年,大家伙儿能吃饱饭了,这个集市,就三三两两的,又有摊子了。到七三年左右,政策上允许,大家可以有自留地了,自家可以根据人口养家禽什么的了,这集市上的摊子也就越来越多了。
到了现在,两年了,这个集市就很盛大了,他们这个镇子,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好,所以,周围几个镇子,十多个村子,赶集什么的,都是往这边来的。
“去啊,我要去。”徐念念忙说道,也不用换衣服,起来就直接跟着走,到了村口,又遇见另外一拨去赶集的人,于是大家一起。
走路去,不能坐牛车,因为牛是队里最重要的牲畜。
大家伙儿一边走一边说笑,有问徐小娟的:“不是去文工团了吗?那学会唱歌了没有?要是会唱,给咱们唱一个呗。”
徐小娟还略有些害羞呢,徐念念捅捅她胳膊:“唱呗,你以后去参加演出,不也得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唱歌的吗?就当是锻炼嗓子来了,快点儿唱。”
徐小娟扭捏了一下,也真的开口唱起来。她唱的都是一些比较普遍的曲子,大家伙儿也都会跟着哼唱两句,于是到特别熟悉的地方,一个人唱歌就变成一群人唱歌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只要会的,都参与进来。
路边有经过看见她们唱的高兴的,也忍不住跟着喊两句,逗的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徐小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唱完一个换一个,反正大家只要高兴了就成。
走着走着,徐小娟的妈就开始掉队了:“你们往前走,我带小娟去接个人,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自去买东西。”
有知道是啥事儿的,挤眉弄眼:“那你们慢慢来,可不要着急啊。”其他人哄然大笑,徐念念是搞不清楚的,赶紧问徐奶奶:“怎么了?”
“小娟那对象,年底回来探亲,两个人相看相看,要是能成,这年底,就要直接订婚了。”徐奶奶笑着说道,徐念念瞪大眼睛:“小娟也才十七岁。”
过了生日了,再者,也马上过年了,不管周岁还是什么,都是十七了。
徐奶奶翻个白眼:“十七也不小了,今年订婚明年结婚,咱们村子里的女娃娃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我还没说你呢,上学是上学,可你这上学,也别耽误了找对象,你们学校里,你有相中的对象没?”
就那群毛孩子?徐念念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都是一群书呆子,不是书呆子的就是去混日子的二流子,我一个都看不中。”
徐奶奶忽然感叹:“当初李家上咱们家提亲,我就觉得□□很不错……”
徐念念脑袋都大了:“奶奶,李大哥和徐初一都快要成亲了,你以后可别再说这事儿了,毕竟也是邻居,你说多了,人家初一心里肯定会觉得膈应的,到时候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闹个疙瘩,可怎么相处啊。再说了,人家徐初一,那还是神医呢,你有个病痛不得找人家帮忙啊?”
徐奶奶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可比徐念念强多了,也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这才感叹了两句,这会儿被徐念念教训,就有些没好气的翻白眼:“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小姑娘家家,有自己的东西要买,你自己去逛吧,别跟着我们了。”
她也知道徐念念手里有钱,所以捏着徐念念的手又交待道:“不许乱花钱知道吗?钱要放好了,可别让人给你摸走了。这街上,小偷小摸的可不老少。”
徐念念忙点头,她本来就没敢带太多钱出来,这么个小集市,十块钱就差不多了。
先去供销社,镇上的供销社肯定是没办法和县城的比的。但是,好处是镇上的供销社不要票的东西比较多,大部分都是社员自己家里有多的,送到这边来卖的。因为数量不算多,所以也用不着送到上级去,直接就就地卖掉了,这点儿小自由,乡镇上还是有的。
但到了门口徐念念就发愁了,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知道金额热是赶集日,赶集日的时候货物多啊。供销社门口都已经是挤满了人的,徐念念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好像挤不进去吧?
“有布料,白棉布,不要票!”前面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哄的一声,人群炸了,徐念念就觉得,好像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冒出来一股烟一样,大家都使劲儿的往前冲呢。
看这情景,她也不往里面去了。转头往大街上去,左右两边都是摆摊子的,有卖家禽的,有卖草药的,有卖木工家具的,各种各样。
“这个木梳子多少钱?”她蹲下来问道,摊主笑呵呵的:“一毛钱一把,这可是好东西,我特意找的桃木做的,你看上面还有雕花呢,我自己雕刻的。我还打磨了,我保证,这梳子你用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徐奶奶的梳子掉齿儿掉的已经不成样了,大伯娘自己有梳子,不用管。倒是小堂妹,可以带个给她,小姑娘家嘛,有个好梳子也挺重要的,至少能让她头发别那么乱糟糟。
再加上她自己,三毛钱能买多少糖了啊?
“篦子呢?”徐念念问道,摊主伸手:“一毛五,这个可比梳子做着难多了,你看着光是齿儿,就多了不止一倍吧?”
徐念念挑挑拣拣,又给自己相中了个木盆子,用来洗脚正好,她现下,是脸盆洗脚盆混在一起的,也得亏是自己一个人用,否则真是要犯恶心的。
另外还得要个小匣子,用来装零钱头花之类的东西。
一块钱,这些东西全都手了。
有个家禽摊子卖的老母鸡看着挺肥的,徐念念大手笔的买下来,准备拿回去吃。再买两只小兔子,回头教小堂妹养,说不定能发家致富呢,养不活也没关系,明年开春了给吃掉。
买一兜糖果回去,大约是今年下半年吃的好了,她终于开始长身体了,每天晚上都饿的睡不着,这个藏着,晚上可以自己偷偷的吃一个。
另外,干爹干娘那里得去看看,虽然不学厨了,但是干爹干娘以前对她也不错,这点儿情分得记着,嗯,这个买条大鱼就成了。
十块钱变成九块钱,九块钱变成八块钱,八块钱变成五块钱,五块钱……只剩下最后一块钱了。
徐念念一边挎着自己的背筐,一边翻来覆去的看自己手里的一块钱,十块钱不是巨款吗?为什么一眨眼就没了啊?她还想着这钱花不完能去供销社买点儿不要票的东西呢,这就没了?
“哎,念念!”站在供销社门口正发愁,徐念念就听见一声喊,一转头,就看见徐小娟过来了,她身边跟着个高大的青年,看着都一米八多了,也很结实的样子,穿着绿军装。嗯,这就是徐小娟的对象了?
“你打算买什么?”徐小娟问道,徐念念收回目光:“刚听见里面有不要票的棉布,我想进去买点儿。”
“买棉布干啥,不中用,洗洗就变得可稀了。”徐小娟说道:“你买布做衣服的话不如买别的,的确良或者灯芯绒,或者工人布,棉布真不经用。”
她打算做内衣来着,肯定不能用别的乱七八糟的布料啊,但也不好对徐小娟说,就只笑道:“我有用才买的,你们进去过了?”
“是啊,不要票的东西几乎都卖完了,就剩些鸡蛋糕什么的,这个太贵了。”徐小娟说道,扒着徐念念的胳膊:“你别买,等会儿回去我给你送几个过去。”
那青年手里拎着一袋子鸡蛋糕,鼓鼓囊囊的,怕是不老少。
“那成,我等你给我送,你们先去别处逛吧,我到供销社转转。”徐念念也不坚持,摆摆手,反正一块钱也不少了,估计还是能买点儿东西的。
撵走徐小娟,她自己拎着框子去供销社,估计这些供销社的人刚才都喊累了,这会儿见人进门也不招呼,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们从来都不开口招呼人。
徐念念几个柜台全转一遍儿,看上一件儿灯芯绒的外套,她探头问道:“姐,那衣服多少钱?”
看她有礼貌,售货员心里也舒坦,抬头看一眼,笑道:“六十五,这个不要票。”
真贵,她摸摸口袋里的一块钱,再想想自己的存款,叹口气:“棉布真的没有了吗?一块钱能买别的布吗?不要票的那种,我只有一块钱,没有布票。”
也不知道徐念念是哪儿长的对了售货员的眼了,售货员沉吟了一会儿,还真给她出主意了:“有一捆冒险,腈纶的,是瑕疵品,有粗有细,不太均匀,不要票,但是一块钱不行,只能买一小卷,也就勾个鞋子,三块钱的话倒是能勾个背心什么的,五块钱就能勾个衣服了,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