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福基老婆把饭菜做好, 有陈福年带来的腊肉,炖了个白菜粉条,还有姜芸带来的韭菜, 炒的鸡蛋, 另外还有小盆红烧鲢鱼块。jiujiuzuowen
这时候陈福年他娘又来送面条, 她在那边做的手擀面,特意借着送面条的时候过来瞅瞅姜芸。
聊了两句, 她看姜芸眼神清澈目光坚定,态度也亲切大方, 不忸怩不张扬,一下子就喜欢了。
她朝着儿子挤挤眼, 让他活泛点。
陈福年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吃饭的时候,陈福基请姜芸上座, 姜芸却避开了, 也拒绝喝酒, “陈大哥, 我就是来吃顿饭, 你这样招待我过意不去。”
陈福基笑道:“大妹子你别紧张, 今日也是我弟过年后第一次回来,我们兄弟聚聚, 正好家里做顿好吃的, 就特意把你叫来。我在你家吃的那顿,也相当好呢,难道不兴我回请你?”
姜芸笑了笑, 心里却盘算着要是他堂弟回来请客, 那不得在自己家请陈福基去吃,怎么还在这里呢?
不过她也没往人家要介绍对象上考虑。
她重生回来以后, 踹了渣男,满心都是带着俩儿子和福爷爷、娘家一起过好日子,压根就没给男人留位置。
姜芸拿了筷子,却看陈福基老婆和闺女在厨房不出来,就不肯动筷子,“陈大哥,叫嫂子和侄女也来吃吧。”
陈福基:“她们吃呢,在厨房吃方便。”
姜芸却坚持,她知道有些人家至今还有家里来客女人不上桌的习惯。可她这个客人也是女人,怎么还不让女主人上桌?
陈福基从善如流,赶紧把老婆和闺女叫出来,还得紧着描补,免得姜芸以为他们家女人没地位。
陈福基老婆也笑道:“他们男人喝酒,一股子味儿,我们就不爱和他们一起吃饭。让大妹子见笑啊。”
姜芸又不是要难为人家,自然是开开心心宾主尽欢。
吃过饭,陈福基让婆娘留下,也一起说说话。因为他发现他弟在姜芸面前有点不敢开口,要是没婆娘,他自己在这里叨叨咕咕,难免让姜芸觉得烦。
为了给姜芸留下好印象,他还拉着陈福年一起收拾桌子、洗刷碗筷,让他婆娘和闺女轻快一些。
陈福基婆娘是个麻利的,一边和姜芸说话,一边拿了毛线打着。
姜芸对这个很感兴趣,就凑上前看看。
陈福基婆娘笑道:“都是兄弟从城里买回来的毛线,我给大小子打个毛衣,穿着有派,以后相亲找对象也好找。”
这时候孩子上学不是重要的,找对象才是最要紧的。
姜芸就看了看,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也要给家人打毛衣穿。
她问了一下,毛线还是很贵的,都是草原那边过来的羊毛原料,然后剪羊毛、处理、纺线、染色的。她寻思自己可以养两头羊,这样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剪羊毛纺线了。
陈福基婆娘道:“大妹子你要是喜欢,让我弟帮你捎。”
姜芸却笑着拒绝了,小东西她这会儿负担得起,羊毛贵得很,她可不想让人垫钱买。
聊了一会儿,姜芸就告辞回大队去。
陈福基送她一起去大队,好几次他都想问问姜芸对自己兄弟啥印象,结果对上姜芸那清澈的眼睛,愣是没问出口。
他就寻思反正姜芸时常来,也不差这一次,等熟悉了再提更合适,免了尴尬。
姜芸在大队和陈红霞、陈福青,还有他们喂养员都聊了很久,提了不少关键性的建议,陈福青都认真做了笔记。
除了那个白色的药末是姜芸不会给他们的,其他拿得出手的知识她都没有藏私,那是人类共同的知识财富,她愿意为传播出一份力。
陈红霞等人也没想过要她的粉末,大家都有一技之长,也都有自己的绝活,不必强求人家一定要公开。
日头西斜的时候,姜芸告辞。
陈红霞想骑自行车送她,姜芸婉拒了。
“就几里路,腿脚轻快,一会儿就到家。”
陈红霞让人给她装几个毛蛋回去,“要是有那积年咳嗽的老毛病,把这毛蛋用腊月脂煎煎,别放盐,连着吃三天就见好。吃完了过两天你再来拿。”
这天儿多了容易坏,她也不多给,而且他们也没硬性规定姜芸几天来一次,都让姜芸自己决定,那自然希望姜芸多来走动。
姜芸道谢,就离开大队要回家。
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蹭得从草垛后面跑出来拦在她面前,面色不善地瞪着她。
姜芸认出来是陈福基家那个女孩子,“你有事吗?”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硬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两个儿子?”
这话问的突兀,姜芸笑道:“是啊。”
小姑娘:“你喜欢给人做后娘吗?”
姜芸笑起来,摇头,“我自己有孩子,干嘛给人做后娘?可不给人做后娘!”
做后娘这个事儿吧,说起来容易,到底有多难那得做的人才知道。这么说吧,婆媳关系不好弄?后娘和继子女的关系那比婆媳关系还难弄更多。
她这会儿过得好好的,干嘛那么想不开再去找男人?
她和儿子开开心心的不香吗?难道要找个男人伺候他?还后娘,那还得伺候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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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看她拒绝的坚定,脸色柔和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有些不服气。
因为姜芸看不上她爹!
她忍不住道:“我爹是很好的,我和弟弟也很乖,如果后娘不打骂我们,我们也不会欺负她的。”
姜芸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陈福年的女儿?”
小姑娘点点头,“对的,我爹很好,很勤快,还赚钱,对我爷奶孝顺,对我们也好。如果你嫁给他,他对你也会好的。”
姜芸被小姑娘逗笑了,揶揄她,“你不是怕我做你后娘吗,怎么又开始夸你爹。你不想要后娘,就得跟人家说你爹不好会打老婆,这样后娘就被吓跑了。”
小姑娘瘪嘴,“可我爹不打老婆,我爹从来不打人,好着呢。你要不要做我后娘?”
姜芸摇头,笑道:“对不住啊,我对嫁人没兴趣呢。让你爹另外找吧。”
她现在终于明白刚才的违和感是什么了,原来陈福基大鱼大肉是想给她相亲啊。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因为陈福基出于好意,也没强行安利,更没戳破窗户纸大家不尴尬,而陈福年也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就等于吃顿饭认识一个陌朋友,半句没提让她不爽的话,所以她也没必要生气。
别人对她是好意还是恶意,她现在分得清,没恶意就不必生气。
小姑娘看她没意思,反而急了。
之前还怕她当后娘对自己和弟弟不好,这会儿见姜芸无意她爹,小姑娘又急得要哭了,“我爹真的很好。”
一副生怕她爹没人要的样子。
姜芸柔声道:“你爹那么好,要找个好媳妇很容易的,你不用急。”
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可我瞅着你最好。你不是来和我爹相亲的吗?”
姜芸笑了笑,“当然不是!小朋友你误会了,我没和你爹相亲,以后也不会。”
摸摸小姑娘的头顶,姜芸就急着回家了。
她心想才见了一面,怎么就能断定我最好呢,真是孩子气。可不管再好,我也不想二婚啦。
单身的空气都是甜美的啊,摆脱了宋占刚那一家子,真是天蓝地阔,整个人生的维度都被拓展了呢。
人生,再也不只是围着灶台转,更不是被公婆男人挑拣的难堪。
这样,就很好!
姜芸一路哼着小曲回家,到了村口,发现黑猫正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望着她来的方向。
她心情更好,快步跑过去一把将它抱起来,“哎呀,猫崽崽在等我呢?”
黑猫喵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拇指。
姜芸就给它喝灵泉水,“这是渴了吧。”
它突然不喝了,反而舔了舔她的手指。
姜芸被它舔得痒痒的,让它不要调皮,赶紧喝水别让人看见。
边上有几只别家的猫狗看着,馋得在那里打滚呢。
回家的时候,她拐过去看看菜地,就碰到了荆泽艳。
荆泽艳脸上有血痂,头发都有些参差不齐的,看着有点……
她原本是扎辫子的,在肩膀下面的长度,昨晚上为了去偷摘西红柿被荆棘刮了,结果为了救她,杨晴不得不帮她剪了一些。
姜芸刚要说我把锁拿掉,想吃西红柿就去摘,只要不糟蹋,随便吃,反正她以后会种一大片,随便吃也吃不完的。
结果荆泽艳一看她,转身蹭得就跑了。
姜芸:“…………”
姜芸走后,陈红霞、陈福青也把孵化小组召集一起开个会,主要是给大家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认识到姜芸的重要性。
陈红霞:“降低了死亡率,就等于提高了产量,这可是好事。”
温大娘还有些不服气,“那也得真提高再说。”
陈红霞:“吃了药的小鸡好了吧?”
温大娘:“得明日看。”
陈红霞:“那就明天看!”
结果不用明天,晚饭的时候被姜芸挑出来的那些小鸡就已经和正常的一样活蹦乱跳了!
它们对着温大娘:“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温大娘:“……”
另外,被姜芸喂过小米的那一些,晚上一只都没死!搁过去这是不可能的。
陈福青看了看,“姜同志有两把刷子。”
温大娘:“……”
因为今日没有新孵化的小鸡,人家姜芸不来。
温大娘:“那不如就让她当组长吧。”
陈红霞:“人家姜芸同志可没这个意思,你老就好好做你的工作当你的组长吧,你孵小鸡,她负责防止小鸡生病,你俩互补。”
温大娘这会儿彻底服气,“行,等闺女来了,我跟她赔不是。”
陈福青笑道:“不用啦,赔不是还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姜芸同志也没当回事。”
温大娘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赏罚分明,所以等第二批小鸡要孵出来的时候,她亲自去红丰大队请姜芸了。
姜芸正在家里培育番茄的新苗苗。
宋书记和大队长尝着她的番茄好,又要多种点番茄。这个不必等来年,现在就可以培育。番茄除了用种子育苗之外,还可以扦插。将成熟植株的侧枝切下来,用草木灰把切口处理一下,然后埋在土里,十天左右就能生根。
姜芸剪了一筐子侧枝,统一用灵泉水浸泡一下,然后拿去葱地隔壁的试验田。刨长长的浅沟,直接把侧枝埋进去,然后培土浇水。
温大娘是来赔礼道歉的,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姜芸同志,老婆子我看到你的本事了,为那天的挤兑给你道个歉。”
姜芸把最后一瓢水浇完,擦了擦汗,“大娘你太较真啦,我根本没生气。”
要是这种事儿都生气,那她不是生不完了?
温大娘看她真的不生气,原本计划的如何如何赔不是的招数都没有用上,她就请姜芸去看看,“刚孵出来的。”
姜芸把东西一收拾,“我这里没活儿了,走吧。”
为了不让人觉得她敷衍,对待新孵出来的小鸡,她拿出了百分百的耐心,从温度、喂水时间次数、喂食到通风等细节都照顾到,至于喂灵泉水自然就是无意中进行的,她还挨只小鸡抚摸一下,对着低声说两句什么。
这看在温大娘等人眼里,就成了:看!她在给小鸡按摩了!看!她在跟小鸡说话了!
看在眼里那就是不明觉厉,虽然不知道她干了什么,结果就是小鸡仔不死了。
这就足够证明的。
高人总是有独到之处的,比如温大娘挑配种蛋一挑一个准,孵小鸡,一孵一个准儿。只要是她亲自挑选的种蛋,亲自孵化的小鸡,没有一只不成功的。只可惜她个人精力有限,照顾不了太多,其他人照顾的就总有坏蛋。
温大娘对陈红霞道:“书记,这粮食没白花,请得好。”
陈红霞哈哈笑道:“现在服气啦?”
温大娘:“服气!哎,看着那些小鸡仔被糟蹋了,我这心里可不得劲呢。”
人就是那么矛盾,虽然孵小鸡是为了长大下蛋、吃肉,可看着毛茸茸黄嫩嫩的小鸡夭折,心里怎么都不好受。
现在好了,起码小鸡仔能长大了。
为了表示自己敬业姜芸两天跑一次陈家大队,一次呆半天,不吃饭就回家。
她一次都没有再去过陈福基家,有事只在大队养鸡院里说。
陈福基婆娘还特意找姜芸说过话,姜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无意改嫁的话说给她听。
陈福基两口子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再提。
转眼天气热起来,麦子熟了,姜芸不再去陈家大队。
各大队已经开始磨镰刀、修工具、好好喂牲口,准备抢麦子了。
这个季节天气不定,有时候说来雨就来雨,而且麦熟一晌,如果不赶紧收回来,下午就可能因为晒得焦干而爆栗粒子,根本不等人,所以收麦子是抢的。
麦收比秋收时间短,但是更急迫,强度也更大,男女老少齐上场,村干部也下地,就算怀孕的只要不生也都跟着忙活。
为了节省时间,午饭晚饭都是送到地里吃,谁家都不例外。
郑毕臣和男劳力们一起割麦子,福爷爷腿不行不能弯腰割麦子或者蹲着打捆,就牵牲口帮着装车。
小哥俩则跟着捡麦穗。
姜芸让他们跟着大孩子们,不要在麦地里乱跑,既要小心麦茬扎破脚,还得小心麦芒刺挠。
小哥俩自然听她的,他们和蛋蛋兄弟几个一起,捡麦穗、抓蚂蚱,找野茄子,玩得非常开心,再也没有坏孩子敢欺负他们。
每天一早起来,做好饭以后姜芸又割一小盆大力草,洗干净,用开水煮熟冲了几个鸡蛋进去。吃饭的时候一人一碗菜汤一个鸡蛋,喝下去浑身充满力气。
上工的时候都尽量穿着长袖长裤,把袖口裤腿都扎紧,免得被麦芒刺得又痒又疼。还要戴上斗笠,搭上手巾,带上水瓶注意补水。割麦子那是披星戴月地忙活,劳动强度大,正午阳光毒辣,身体弱的话很容易中暑。
姜芸、杨晴、张爱英、占国媳妇,还有荆泽艳以及另外几个妇女一组。
有张爱英照顾,姜芸就轻快不少。
到晌天,姜芸和占国媳妇一起回去,张爱英家是杨金玲做饭婆婆下地割麦子。
姜芸先去菜园拔了一些鸡毛菜,又摘了西红柿、黄瓜,还有两个番瓜,用筐子挎着回家。
番瓜和西葫芦差不多,但是比西葫芦大,口感更密实,加上鸡蛋面粉煎番瓜饼非常香。
为了吃饭方便,姜芸前两天烙了单饼,一张饼直径四十公分大,一共烙了三十多张。因为干,放在通风地方用包袱盖着也不会坏。
每到中午,她回家就把饼淋点水,然后上锅滓祝顺便煮几个鸡蛋。再从咸菜缸里捞个芥菜或者榨菜切丝,用清水淘洗多余的盐分,再切一些黄瓜丝。等饼缀昧耍捡出来,直接用饼卷鸡蛋。然后再用锅里的开水,烫一盆叶子菜,加上盐和一点辣椒油拌一下。
这种饭菜很快,全程不超过半小时搞定。
做好以后她也不在家里吃,直接大碗装着放在筐子里,盖上包袱,然后拎上一汤罐凉水去地里。
一到吃饭时间,大家就各找各家。
郑毕臣照旧在姜芸这里吃,可把有些知青羡慕得不行。尤其姜芸天天换着花样吃,而知青们厨艺不行,还互相攀比偷懒,顿顿都是硬邦邦窝头或者饼子,甚至夹生、牙碜,他们不想改进却逮着郑毕臣嫉妒,当然就少不了有人说风凉话排挤他。
大家一起吃饭,主食各家吃各家的,蔬菜咸菜就会一起吃。
占国看姜芸家绿绿的鸡毛菜,馋得直流口水。
姜芸让他们只管吃,温度合适菜地里现在长得疯,撒下去几天就长大。
占国媳妇瞪了占国一眼,“咋的,嫌我和娘做饭不好吃?”
宋占国:“哪个说的?我不是看咱家没叶子菜吗?你说你们真是的,怎么就不种点叶子菜?整天不是盐水煮瓜就是咸菜。”
小河哈哈笑道:“我家也有咸菜!”
小海内心挣扎了一下:“想吃就来吃吧。”
宋占国想吃,却碍于媳妇的眼神,只得悄悄顶嘴:“那人家咸菜咋也格外好吃?”
媳妇就在他腰上掐一把,疼得他赶紧去找宋占军。
结果,宋占军家更倒霉――大眼瞪小眼,至今还没吃上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