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京坐车到边疆,光坐火车就得坐四五天,中间得转车至少两趟。在叶海天的安排下,给几人订的全是卧铺票。
三人上了车,郑文先帮苏秾和文楠大姐的大箱子放到架子上,对苏秾说道:“苏同志,你先去里面休息吧,我去给你打一壶水,厕所在车箱的转接处,你有需要可以去。”
“好的,谢谢,麻烦你了。”有这两人在,苏秾心里的焦虑和退缩之意总算淡了些。
“不客气!”郑文对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文楠大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笑着对苏秾说道:“我也去洗个手,苏同志要不要一起去?”
“我一会儿去。”苏秾摇头。
“那行。”
两人都走了,苏秾赶紧走到车窗边,隔着玻璃往外张望。
爷爷和大姐果然还没有走,站在站台上隔着重重人群对她挥手,就像当初她送二姐时那样,苏秾顿时眼眶一酸,当时真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快离开。
她用力朝他们挥挥手,说道:“爷爷,大姐,你们快回去吧。”
“一路上要小心,跟着郑文同志,不要乱跑!”爷爷一开口险此哽咽,这个丫头刚出生就被他接到身边带着了,她从小就体弱多病,最是让他费心费力,现在突然就样走了,他心里难受得像有人拿把刀剜他的心一样,老人家上战场都没有掉过眼泪,现在却通红了眼眶。
“我知道了,爷爷你也要保重身体!”
“好!”
大姐冲她挥挥手,喊道:“三妹,一定要坚强,如果遇到困难,就想想你二姐,要像她一样勇敢!”
“嗯!我会的!”苏秾用力点头,她的眼眶酸得不行,眼泪不听话地往外涌,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也越发佩服二姐,拥有勇气看似简单,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那是多么难得的美好品质。
火车缓缓开动,将爷爷和大姐慢慢甩在身后。苏秾赶紧趴到车窗上,离别的酸楚和对未来的迷茫,让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就是这间!”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几个脚步走了进来。
苏秾转过头,看见几个年轻人扛着大包走进包厢里。
赵清宁走进包厢,就看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微微仰头望着自己,我见忧怜,他感觉自己的心被那样的美貌狠狠冲击了一把,差点忘记自己怎么走路。
“往里走啊,干嘛停在门口!”他身后的几个青年不耐烦地推了推他。
赵清宁赶紧拦了他们一下,说道:“里面有人,你们别冲撞了她。”
“车厢里有人,我们能不知道吗?”另一个青年推开他,抱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走了进来。
这时苏秾已经发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擦拭眼泪,反而露出一段雪白优美的细瘦脖颈。
罗亦扬瞪了自己的好友一眼,坐到苏秾对面,跟她搭话,“这位同志,也是要下乡去插队的吗?”他看她的年龄跟他们一般大,还以为她也跟他们一样是学生。
苏秾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懦弱,抬头瞧了他一眼,细声说道:“不是,我是去边疆的。”
她说话时声音本来就软,因为刚刚哭过,还含着鼻音,罗亦扬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光是这柔软的声音,已经足够让血气方刚的青年移不开目光了。
同伴转过头,一眼瞧见苏秾美丽的脸蛋,保守的青年顿时红了脸,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这也是我们的插友吗?”
“亦扬,清宁,你们还没收拾好啊。”这时车厢门口又来了几个年轻人,一张张脸上仍然带着丝丝稚嫩,他们正想跟赵清宁两人说话,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苏秾,顿时都有点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
“这位是谁啊?我们好像都没见过她。”
“亦杨,你认识她吗?”
罗亦扬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这位女同志说她是要去边疆的,正好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也算有个伴啊。”
苏秾并不是很适应和太多人一起交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
罗亦扬主动活跃气氛,向苏秾做自我介绍,“我叫罗亦扬,请问你怎么称呼?”
苏秾老实地回答道:“你好,我叫苏秾。”
“哇,这个名字感觉好好听,是浓淡的浓吗?”站在门口的一位女同学好奇地问道。
“是秾丽的秾。”苏秾纠正道。
“秾丽,是花木茂盛的意思,这个名字实在太适合你了。”罗亦扬大胆地盯着她的脸,他的意思太明显了。
苏秾被他看着脸上发红,心里祈祷郑文快点回来。
郑文就仿佛长了顺风耳似的,苏秾刚这样想,他就出现在了门口,苏秾狠狠松了一口气。
郑文是军人,又当过这么多年的警卫员,他只是无声地站在苏秾旁边,就让几个学生不敢再跟苏秾搭话,
只有罗亦扬不死心,笑着问道:“这位是?”
郑文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是她的哥哥。”
两人的长相实在不太相干,但郑文的气质很冷,看人的目光更冷,饶是罗亦扬不想放弃,也有种再说下去就会被人扔出车窗外的感觉,只能跟苏秾道别去找他的好友说话了。
苏秾看着他们离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愁绪,心想原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二姐那样,对上山下乡的事抱有热情。
文楠大姐也很快回来了,坐到苏秾对面就忍不住笑着和她说道:“刚才路过那群知青,听他们提到苏同志你。”
“他们说什么了?”苏秾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文楠倒是来了兴趣,笑哈哈地说:“那还不是提到苏同志长得太好看,那几个小伙子看到你就心动得不得了。”
苏秾被她一调侃,脸瞬间就红了。
文楠也不是没眼力见的,见她脸皮子薄,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她所在团场的事。
苏秾知道她的丈夫跟叶利锋住在同一个地方,悄悄竖起了耳朵,想从她这里听到一些叶利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