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小日子 第9章 009

苏青运气好，火车上有几个医生正好坐了这一趟车，是去其他城市交流的。

列车员很快就把医生带过来了。

“哪不舒服？”

“胃疼。”

苏青说的是胃，捂的却是肚子，胃也有点疼，可肚子更疼。

医生让苏青拿开手，“这里疼吗？”

“疼。”

“这呢？”

“也疼。”

“这边呢。”

“不疼……”

医生很快就确定了，“急性阑尾炎。”

苏青开始发烧了，冷汗越来越多，医生看苏青这情况有点严重，必须手术治疗。可这火车上没有开刀条件。

医生就跟列车员说了，下一站让苏青下车，直接送到医院去做手术，这样病人也能少受点罪。

这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开了刀之后很快就能恢复了。

这次负责送知青的梁主任在隔壁车厢，苏青发病时同车的知青就把这位梁主任找来了，这知青一共是六十五个人，少了苏青一个，到地了地方可就交不了差，这得火车站跟医院打证明，证明苏青是真病了，不是逃避下乡。

“行行，小苏同志这情况挺严重啊，得有人照顾啊，小胡，你过来。”梁主任就把一个叫胡小英的女知青叫了过来，“小苏同志得住院冶病，你呢就跟她下一站下车，等她病好了，你们俩再归队，知道吗？”

“嗯！”小胡名叫胡小英，是姑娘家。

她跟苏青同岁。

这小胡同志上火车的时候梁主任就注意到了，小胡特别实在，一直帮其他知青搬行李，帮完知青又帮火车上的其他同志。

直到火车出发，才回座位 。

梁主任觉得胡小英是个好同志，乐于助人。

梁主任还叮嘱胡小英，苏青手术完之后，让胡小英就守着，别走开。

不为别的，就是苏青这模样太出众了，一个姑娘家在医院，又没家属照顾，护士要照顾那么多人，一个错眼，万一出点什么事，不好交待。

胡小英人高马大的，又有力气，有她在苏青边上看着，梁主任放心。

苏青是被抬下火车的，那会她疼的都没有意识了。

胡小英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着苏青一块下火车了，她身上的行李有两个是她自己的，其他的全是苏青的。

胡小英上火车的时候，嫂嫂跟她说，到了地方知青点会发什么的，不用多带，带几身衣服就行了。

胡小英就听了。

苏青的阑尾炎手术很快，她醒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她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床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那姑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小苏同志，你可算醒了！”

“你是？”苏青想起来了，这位女同志帮她搬过行李，“胡……”

“胡小英，我叫胡小英。”胡小英咧嘴一笑，“梁主任让我过来照顾你，说等你病好了，咱们一块走。”

她说完，指着病床桌上的那个大苹果，“这苹果我可以吃一个吗？我有点饿了。”

苏青看看胡小英，又看看那个大苹果，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带苹果。”她的行李里头除了被褥衣服，全是日常用品，压根就没带什么吃的。

胡小英说：“这是你的苹果啊，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车上的同志送的。”

男知青塞到她手上，一共三个苹果，说给苏青补身体的！

生病了就得补。

“真的啊？”苏青问，“谁送的？”

“一个叫……”胡小英想半天，“姓彭的男的，头发践刺猬一样！”胡小英伸着手指，比了一个向上竖起的姿势。

冲天发。

姓彭，刺猬头？

苏青还真没什么印像，她上了火车就不太舒服，除了帮她搬行李的胡小英，她没有注意到其他知青。

这苹果都放这了，还是吃吧，等她回去，要是碰上那位姓彭的男知青，再把这个人情还了。

苏青把苹果给了胡小英，胡小英拿起来就啃。

“这苹果你得用水洗一洗，也可以用刀把皮削了……”怎么能直接吃呢，那么多手摸过呢，有细菌啊。

胡小英是万万不肯削皮的，苹果皮多好的东西啊，可以吃呢，削了那苹果肉不就少了吗。她后来就把皮洗了一下。

还问苏青吃不吃，苏青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这东西。

术后禁食，通气之后也只能吃流质的东西，像是白粥什么的。

胡小英一直陪着苏青，苏青想让胡小英去休息，胡小英不肯：“梁主任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苏青心里感动。

没想到出门在外遇着这种事，还有人帮忙，还照顾她。

真是遇到好人了。

苏青也不是矫情，可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低头，用手背擦了擦。

胡小英看苏青傻呼呼的，“你哭什么啊，你放心吧，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可有一件事让她犯愁，“你身上带钱了吗，医生说这住院钱不够，我就把咱们行李押给医院了。”

胡小英这么一说，苏青也犯愁了。

她怎么把治疗费的事给忘了，这手术，住院，打针……五十块是少不了的，再就是看她住几天病房，一天有一天的费用。

苏青自己最后的那点家当带上了，可现金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五块钱啊。

交住院费是远远不够的。

怎么办呢？

“你跟你家里联系啊，让他们送钱过来。”胡小英看着苏青不说话，脑子难得灵光一次，“是不是你家没钱啊？”

苏青为难道：“我爸出差不在家，我后妈那人不会管我的。”

后妈两字一出，胡小英看苏青的眼神又变了，原来是个小可怜啊。

她更加同情苏青了。

晚上，胡小英是打地铺睡的，本来苏青说让胡小英跟她在病床上挤一挤，可胡小英怕压着苏青的伤口。

再说了，这病床是个单人床，胡小英个大，她一个睡这病床都挤得慌，更别说两个人了。

*

苏青晚上没回来，郑江燕晚上睡觉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第二天起来，眼皮一直跳，按都按不下去。

郑江燕不用上班，可她比平常起得还早，还去外头买了早餐，碰到的有的都买几份，油条，包子，豆浆，馅饼……

等到早上八点，还不见苏青回来。

郑江燕坐不住了，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后来还问郑婷月：“苏青那朋友家住哪啊？”

“我哪知道啊，我跟苏青关系又不好。”郑婷月正在拿刀片修眉，中午全家一起去外头吃饭，下午她约了朋友去看电影。

这修完眉还得用眉笔画上那么一画，她是有眉笔的，听说班上没眉笔的同学，直接就铅笔画的，多难看啊。

九点。

郑江燕坐不住了，找了苏奶奶问苏青朋友的事，郑江燕这个当后妈的都不知道，苏奶奶这个讨厌苏青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郑江燕直接去了苏青的学校，找学校老师问苏青的情况。

她说是自己是苏青的母亲。

“你问苏青朋友啊？你是她妈你不知道啊？”

“最近忙，孩子她爸也又出差，没顾上孩子，老师，苏青在学校跟谁关系好啊？”

“都挺好的，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叫徐春兰的，跟苏青玩得最好。”

徐春兰。

郑江燕又问了徐春兰家的地址，她也是老师，跟这边的老师聊着聊着就聊上了，很快就把徐春兰的地址也套出来了。

郑江燕从学校出来，已经快十点了，约的是十二点的饭，来得及。

她马不停蹄的去了徐春兰家。

“徐春兰同学在吗？”郑江燕找到地方了，站在门口问。

“你哪位啊？”

“我是苏青的家人，她在这边吗？”郑江燕微笑着问。

“苏青啊，她没来啊。”徐春兰的妈说，“我跟苏青说了，我家这两天有客人，她那么懂事一孩子，不会挑这两天上门的，你还是上别处找吧。”

“不可能啊，她明明说来这里的。”郑江燕把徐母拉到一边，低声说，“您给我句实话，苏青真不在这？”

“真不在！”

“她一晚上没回来！”

“啊？！”

正说着，徐春兰拿着信从外头回来了，她低头正折信呢，结果被她妈给拽到一个边角角上，“春兰！”

徐春兰吓了一跳，她看看她妈，又看看郑江燕，这不是苏青的后妈吗？

这后妈怎么来了？

“妈，你干什么啊！”徐春兰把胳膊从她妈手里抽回来，她好不容易收到一封信，谁寄来的啊？

“苏青这亲戚说苏青一晚上没回家，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徐母压着声音问徐春兰，“你要是知道赶紧说！”

这姑娘家一晚上没回家，谁敢声张啊？

徐春兰倒是没吓一跳，她看到信了，苏青写的信，她看到坐火车几个字了。

“妈，你看，这是苏青给我的信。”徐春兰正准备念呢，结果让郑江燕一把抢了过去，信上内容不多，郑江燕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这个死丫头，竟然跑了！

说什么去北方当知青了！还是昨天下午的火车！

郑江燕要气死了。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她都跟人汤局长的夫人谈好了，今天中午见面的！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了！

就只有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