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殇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忘却往事得新生

请君殿里万籁无声，之前还有说话声，此刻却非常安静。

“太明大人，里面安静了，我们要进去伺候吗？”

“殿下没招呼就别进去，伺候什么？找死吧？”

“是是是！”

“都退远点，殿下的墙角你们也敢听？不想活了吧？”

“是是是！”

很快殿外也安静下来，床榻上西璃和玄渊看着彼此，望了许久。

西璃听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遥远得像一段古老的传说，手里的玉灵鞭被她握得发烫，她是这玉骨的主人，她是那个献祭苍生，神魂消散已经近万年的君玄上神？她竟然就是师父屋里挂着的神像？

如此的不可思议。

“我……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西璃一脸的迷茫，太遥远的过去，好似跟她没有一点关系，要不是玉灵鞭握在手里，她都很难相信。

玄渊浅笑道；“你自然不会记得，你是他仅剩的一魄，辗转几千年才转世，若不是这玉灵鞭，估计没有人可以认得了。”

“我……”

西璃紧紧握着玉灵鞭，她努力消化着这个漫长的故事，不禁回想起自己拿到玉灵鞭的那日，师父的神态……

原来如此！

那一刻师父才知道她是何人，所以她能轻易被麒麟接受，顺利走过师缘石，都是因为她就是君玄仅剩下的一魄。

“师父……”西璃突然觉得好难过，她的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那一刻她也望见了玄渊眼里的湿润。

“别哭……”玄渊让她别哭，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自己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体内的妖魂突然躁动起来，瞳孔泛着血色。西璃见况不好，呼叫道：“来人，太明快来！”

“是，来了！”

太明麻溜地从殿外端着一碗妖血冲进来，西璃端起就灌入玄渊口中。他得靠这些活着，斩妖崖下万妖啃噬，尸骨无存，仙气化尽，反噬妖魂获新生，他也不是完整的云幽了。

历经万年后，他们彼此都改变了面容，靠着仅剩的一缕残魂借着新体而重生。

她不是君玄，而他也不是云幽。

活着，他们彼此都活着，是妖是仙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从来都没有变过！

“传令下去封锁妖都加强戒备！”

西璃的命令气势十足，她已经把自己当做这妖都的半个主人，太明见玄渊倒在她怀里休息，是认可了她的指令。

他也即刻明白道：“是！”

妖都画地为牢将自己封锁，可仙都的仙兵依然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使没有这层结界也没有人可以走出妖都。

这次带兵的是天君元昱，前几日他已经继位登基，掌管了仙都。

元昱一身华丽衣袍金甲批身，束发金冠威严无比，完全不似原来那人，眼里多了几分冷漠和狠绝。而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披甲上阵，讨伐妖王玄渊！

“启禀天君，已经将妖都全面封锁，请天君指示。”

“等！等朔月之夜！”

“是！”

十万仙兵在妖都外驻守，这阵仗前所未有。妖都内人心惶惶，并有一个传言，说那仙都的仙子本是天君元昱的未婚妻，因爱上他们妖王而悔婚叛逃仙界，使得新任天君颜面尽失，头顶碧波千顷，才遭如此阵仗追杀，妖都也因此有了这般待遇。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思玄宫，玄渊也知道如今妖都的情况，他没有做任何措施应对，只吩咐道：“不想死的就闭嘴。”

有些闲言碎语他不想让西璃听到。

他自己也不想听到这些污言秽语，西璃从未跟元昱订婚过，何来未婚妻之说，要说有愧，他对赤印是有的，当初也是他亲口应下了他和西璃的婚事，而如今被撞破那种事情，那几剑他挨得无怨无悔，是他该受的，只是西璃为此受了锁仙骨之刑，令他心痛不已。

这场仙都发起的战役，玄渊并没有丝毫把握，到了朔月之夜，他妖力尽失之时该如何应对？

而元昱如今按兵不动，显然就是在等。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阵仙岛上所有人都跑到流火殿来找赤印，他们都收到仙都攻打妖都的消息。

“元昱那小子刚刚当上天君就带兵去攻打妖都了。”星明坐在椅子上歪着喝茶，他在流火殿里毫无坐相，十分放松，这时候都恨不得嗑把瓜子。

“真是看不出来，那小子平时看着没有那么好战，这当了天君性情就变了？”湫水坐得端正，捧着茶杯一口未饮，他念叨道：“师妹现在在妖都吧，他大概是为了师妹……”

“师妹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清和身为医者更担心这个。

“锁仙骨有多厉害你们看看其他门派的案例，这还用问？”

“师妹就差一口气死在凌天门了……”

……

一说到这个锁仙骨，大家就讨论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赤印给的惩罚太过，要不是他们偷偷输送仙力，西璃必定魂飞魄散在凌天门。

“什么师妹，我们阵仙岛已经没有师妹了！”

赤印从内殿走出来，这句冰冷的话噎住了所有人，气氛顿时尴尬。

虽然大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那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师妹，他们狠不下那样的心，即使西璃离开了阵仙岛还是记挂她，担心她。

听闻仙都去攻打妖都，都担心地想商量一下，可看赤印这个架势，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大师兄，师父生前有多疼师妹，有多在乎她，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师妹手里还握着师祖的玉灵鞭，她永远都是阵仙岛的人。”星明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是，她是不对，但也没有对不住你一说，你们当年没来得及举行任何仪式，不过就是师父应了那么一句，后面更没有成亲，师妹只是师妹，不是你的其他什么人，所以她跟谁在一起，并没有对不住你一说。”

“她跟谁在一起？你告诉我那是谁？”赤印激动地质问星明，他说道：“如果她喜欢元昱，或者任何仙门的人，我都风风光光让她出嫁，可是她选的是什么人？你们清楚的呀，她叛的是我吗？她这一选择叛的就是阵仙岛，就是整个仙界！”赤印理直气壮，他得告知他的这些师弟们，他没有做错，也没有带着私人感情的过分处罚。

星明本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平时最沉默，凡事都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嘉木竟然在这时候说话了。

“那个玄渊不觉得很像师父吗？”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嘉木继续分析道：“师妹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师父一模一样，还有，麒麟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它竟然愿意为了成全师妹跑到妖都去？有没有想过，它为的可能是它原来的主人。其次，玄渊来自斩妖崖，是只半妖，说明他原来不是妖，是在斩妖崖变成这样的，能从斩妖崖走出来的，还可能是原来的模样吗？自然会面目全非，原来的身体估计早就被啃食干净。最后，师父曾经还有一个名字叫隐宸，天君的长子嫡子，仙都的太子，他来阵仙岛的最初，是因为体质容易吸引妖魔，而成长艰难，这点从未改变过，只是后来修为提高，仙气醇厚，没有妖魔鬼怪敢来找死罢了，他那吸引妖魔的体质并没有改变，那他这种体质掉入斩妖崖后会是什么情景呢？”

平时不言语，如今这一番话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是听起来又如此的头头是道。

星明竟然觉得嘉木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他附和道：“难怪我们围攻妖都那天，师妹会是那样？她是不是早就猜到玄渊就是师父？所以……”

“所以什么？这么荒诞的事情你们也能相信？所以什么？玄渊怎么能是师父？他和师妹在后山苟且？啊？”赤印严厉地斥责道：“西璃不知廉耻，你们不要玷污了师父的名声！”

“大师兄不要自欺欺人！”嘉木站了起来。

“你闭嘴！”两人很少这么针锋相对，这时蚩尤剑竟然嗡嗡作响。

嘉木赤手空拳，没有神器根本就不是对手，湫水见况立刻上前劝说道：“大师兄息怒，嘉木师弟也只是分析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你怎么还要动用蚩尤呢？严重了，不至于！”

蚩尤嗡嗡作响其实和赤印并无关系，他自己都很意外，最近蚩尤一副难以控制的样子，这把剑跟在师父身边太久了，果然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十分不顺手，最近还莫名地躁动。赤印赶紧用仙力压制住，和嘉木起争执确实没有到拔剑的地步。

“我告退了，各位师兄自便！”嘉木也不屑跟他争论，行礼后就离开了流火殿，但他的话却深深震动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回忆起跟玄渊的交手。玄渊即使面对他们的围攻都没有用自己的全部法力，一直留有余地，甚至在看到他们发挥出最佳招式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在黑暗里的轮廓实在太像了，西璃执着的叛逃，不是鬼迷心窍，是早就情根深种，他们如今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几人面面相觑都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咽进了肚子。

妖都里西璃通过丹药调理，只是愈合了伤口，失去的仙力就是失去了，覆水难收，毫无挽回的余地，几百年的修炼化为一旦，连玉灵鞭在手里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最棘手的是如今他们被仙兵包围，就等着朔月之夜攻打。玄渊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难道有什么后手？

“你……是不是想好了朔月之夜怎么应对？”

“没有！”他一点都不在乎，“来，本座看看你的脉象。”玄渊更关心她的身体情况，抓起手腕就仔细探知。

“十万仙兵不是开玩笑的，这结界在朔月之夜能撑住十万仙兵的攻打吗？”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撑，这结界再坚固又如何能对抗十万仙兵？

“自然不能！”玄渊探完脉象，很稳定，伤口也愈合了，算是令人欣慰的结果，就是仙力几乎没有了，需要重新修炼。

看着玄渊这不着急的样子，西璃茫然，离朔月之夜可没多久了，现在跑都跑不了。

“既然不能就要想想对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玄渊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秀发，安抚道：“你养好身体，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西璃也紧紧地回抱他，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样缩在他怀里。她想跟他去人界，就做一对普通人，过平凡的日子。

西璃突然想起了阵仙岛上的人。赤印是恨透了她，但其他人并没有，还在那日耗费修为给她续命，说明还是很疼她很在乎她的。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他们能帮忙了。

朔月之夜玄渊妖气尽失，只要他们可以去人界，仙都的人想在人界那么大的地界找他们，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可如今她的仙力已经不足以让她突破这么多结界传信回去。

她抱着玄渊，眼睛眨巴眨巴，那小心思小算盘都写在脸上。

玄渊宠溺一笑，轻轻用鼻头贴了贴她的鼻头，说道：“别去为难他们，我们都已经离开阵仙岛，有了新的身份，就忘了从前，重新开始，好吗？”这是什么勾魂夺魄的声音，在耳边一说浑身酥麻，差点想激动得蹬腿。

“嗯嗯嗯！”

他说的都是对的，他说要重新开始就能重新开始。

西璃此刻体会着色令智昏的快感，也顾不上外面十万仙兵的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