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殇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愧对尊师惹心焦

荷仙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麒麟庞大的身躯就在风月楼外溜达着，它好似很焦虑，一直往三楼探去，里面已经三天没有声响。西璃就寸步不离坐在云幽的床榻旁守着他，像是为他护法一样。

另外一边上秋岛上，经过几日的修养，赤印终于清醒了，他看到自己睡在榻上，知道已经回到阵仙岛，只是没有任何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痛苦，他运转仙力的一刻就晓得自己是什么情况，能保住这残破的仙根，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大师兄，你醒啦？我去叫清和师兄。”嘉木正要出去唤人，却被赤印叫住道：“别去！我没事，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

赤印看了一下窗外，这个时辰依然飘着浓烈的药味。

“你和清和都辛苦了，谢谢！”

赤印这一声谢，嘉木受不起，他说：“大师兄言重了，我没做什么，全靠师父耗损仙力为大师兄疗伤，清和师兄炼丹调理，我只是守在旁边打个下手罢了。”嘉木不敢领功，轻描淡写了这几日的辛劳。

赤印坐起身，四周看了看问道：“小师妹呢？”他都回来了，想必西璃也回来了。

“是她把你救回来的，不过师父为了你仙力耗损，师妹在荷仙岛照顾师父呢。”

“什么？师父……”赤印激动地刚要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地倒下去。

嘉木劝说道：“大师兄你好好调息，不用担忧，师父只是消耗过度，修养一段日子就好，眼下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赤印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再怎么调息都无法恢复如初，他眼中幽暗，没有了往日的光芒，紧紧握着双手，心中不甘，他日后要如何报答师父千年的栽培？

师父还为了他耗损了这么多仙力，心中愧疚难当。

清和听到动静走进来给赤印喂了几颗刚刚炼制好的丹药，一指点在他的穴位上，说：“大师兄还是多休息吧。”赤印被他这一点，缓缓地闭上眼。

“嘉木，把这些丹药送去荷仙岛吧。”清和递给他一瓶丹药，他显得很疲惫，跑腿的事情就交给嘉木了。

“是！”

嘉木拿着丹药来到荷仙岛，麒麟望着他，一兽一仙四目相对，嘉木伸手想摸，却被麒麟拒绝。

他冷冷一笑，问道：“我到底怎么你了？你一直都这么不待见我，从来都不让我触碰？”麒麟走到一旁趴着没有理会嘉木。

“畜生就是畜生！”嘉木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往里走，打从他来到阵仙岛，麒麟对他的态度最差，都说麒麟认主，对外人冷淡，但至少其他人还能摸能碰，他一靠近麒麟就反感他。时间久了，他对麒麟也没有任何好感。

三楼的房门敞开着，他缓步走进，只见西璃就趴在云幽的床榻边睡着了，一只手抓着云幽的衣袖不愿放开。

“师妹？”嘉木轻唤：“师妹……”

西璃在嘉木的声音中惊醒过来，她首先去查看了一下云幽的情况，见还稳定才转身问：“嘉木师兄？你怎么过来了？”她突然一惊反应道：“大师兄？大师兄那边……”

“放心放心，大师兄醒了，吃了药，清和师兄让他继续休息。”

西璃松了口气，继续看着云幽。

嘉木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说：“这个拿着，这是清和师兄熬了几天才炼制好的，给师父服下，用仙力化之。”

他见西璃脸色不好，接着说道：“师妹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西璃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塞进云幽的嘴里，用仙力一点点化开，云幽睁开眼就看到西璃满头大汗正吃力地给他输送她那微薄的仙力。

嘉木见况就离开了，感觉自己非常多余。

“阿璃……”

西璃猛然睁眼，惊喜道：“师父，您终于醒了！”她的眼泪像决堤了一样滚落下来，明明是开心的，却想哭，想趴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这三天三夜太煎熬了，她胡思乱想了很多不好的结果，做了各种可怕的推测，看着昏睡的师父，她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

“别哭了……没事了。”

云幽经过调息以及清和的丹药，一下子恢复了不少，他伸手抹去西璃脸上的泪水，笑道：“你瞧瞧你，仗着自己是女孩，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哭啊，都快成花猫了。”西璃拿着袖子也去擦泪，她胡乱抹了一把，云幽见她定是多日没有换衣服，发髻也散乱得一塌糊涂，这是一直守着他呢。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是暖的，也心疼地说道：“你别担忧，为师只是消耗太过，并无大碍，赤印怎么样了？”

“师父放心，嘉木师兄来过一趟，说大师兄已经醒了，还在修养中，清和师兄和他一直守着照顾。”

“你去洗漱一下，和为师一起去趟上秋岛。”

云幽挂念着赤印的伤势，才转好就要来看看，西璃自然也是一样的放不下。从这件事情她深刻地感受到了师父对大师兄如亲子般的疼惜和爱护，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自然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好羡慕大师兄，师父如此重视他。

他们来的时候见到赤印靠在床上正闭目调息，看到她和云幽来了，还下床给云幽行礼：“多谢师父救命之恩！”他大约都知道了。

云幽将他扶起，没有说什么。

“师父，您的身体……”赤印也记挂着云幽，为他耗损了如此大的仙力。

“无事，你好生调息！”云幽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

赤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调息也就这样了，他对云幽充满了愧疚，耗费了这么多仙力，依然无法修复破损的仙根，他的修行之路要戛然而止，阵仙岛的重任恐怕要另择他人。

西璃站在旁边看着赤印顿时眼泪婆娑，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那一剑，赤印是有能力也有机会逃出那个血阵的，如果她的法力强一点，她也可以及时把赤印拖出来，不会僵持那么多久，这才让那个血阵吸走了他的仙力毁了他的仙根。

“大师兄……都是我不好……”

赤印温柔地去擦拭西璃的泪水，抚摸着她的脸说道：“傻瓜，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比死了还难受，如今你一切安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赤印看着西璃，眼里露出的温柔难以掩饰地向四周流淌，云幽抓起他摸西璃的那只手。

“过来，为师看看你的脉象。”

“师父，清和已经为我把过脉了。”

“为师再看看。”

大家就当是师父太在乎赤印了，必须要亲自探究脉象才能放心。

过了一会儿，云幽收了仙力，脸色十分不好，眉头紧锁，咬着牙齿无法开口。赤印仙根损伤的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这是他精心栽培的孩子，跟在他身边数千年，是他寄予厚望的徒弟，此刻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失落和难过。

“好好休息！”

云幽生怕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想着先离开他的寝殿。

“对不起……师父，徒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云幽闭上了眼，是自己刚刚没有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吗？还是这个孩子跟在身边太久，过于了解他呢。

“你没有让师父失望，你保护了阿璃，让她平安回来，如今保住仙根已经是万幸，其他的日后再想办法，你一直都是为师的骄傲。”云幽此刻最大的庆幸大约是西璃平安无事，赤印为此付出的代价，他会弥补。

听着云幽的话赤□□中感慨，又更觉得对不住师父，他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从他入门的那天起，云幽就告诉他，将来他要承担的是看护阵仙岛的责任，所以他很努力地修炼，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这百年来更已经能独当一面，云幽除他之外从未考虑过第二人选。可如今他的身体，他的修为，还要如何看护阵仙岛？别说十二仙岛，连稳住上秋岛的仙力恐怕都不够。

云幽离开上秋岛的时候，愁容满面。西璃为了更好的了解情况，主动要求留在上秋岛照顾赤印顺便向清和问个明白。

“什么？你说大师兄以后不能再精进修为了？”西璃犹如晴天霹雳，惊得脑壳都在嗡嗡发颤，她以为师父用了这么多仙力，耗损得如此严重，应该是为了保住赤印的仙根。

“师父虽然保住了他的仙根，但大师兄还是损耗严重，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他仙根损毁，仙力也受损，日后想精进更是难上加难，搞不好……搞不好连轩辕剑都无法驾驭。”清和也是愁眉莫展，他的治疗术为何不能治疗仙根。

“就……就不能根治吗？”西璃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回想起云幽那哀伤的眼神，就跟着他一起心痛。

“师父都无能为力，你说呢？”嘉木在旁边添了一句。

是啊，云幽耗损成那样，也只能为赤印保到如今这种程度，如果有办法，师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西璃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几乎要站不住了，她缓了很久才回到风月楼，发现云幽还在看书，原来是各种上古典籍。

“师父……”

她站在门口，看着云幽在书海里翻找，心情复杂。云幽抬头望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找，嘴里说道：“很晚了，阿璃你回去睡觉。”

“徒儿帮您吧。”

“不用，这些古籍太过深奥，有些字你还看不懂，为师还没有教过你这些，你去休息吧。”

西璃愧疚地低下头，是啊，往日这些古籍，她连看都懒得看，如今想看懂都是问题，她也只会给师父添乱罢了。西璃回了房，盯着屋顶发呆，这一夜她难得的失眠。

赤印仙根受损的事根本瞒不住其他人，他伤势恢复后周身的仙气寡淡，其他人稍微一感知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大家都知道什么情况，却没有人再敢提及一句。

赤印将妖都一事告知云幽后，也写了封信回给仙都，云幽劝他先好生修养，不必操心这些，妖都一事他要自己去一趟。

“师父不可，那个法阵实在诡异危险……”赤印抓着云幽，不想让他再去冒险。

“依你所言，那个法阵定是有人设置的，不是妖都自己冒出来的东西，想必在炼制什么妖物，趁着还没有炼制成功，为师去毁了它，以免夜长梦多。”这几日他也恢复了一些，打算去妖都解决那个血阵。

“师父，徒儿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

“我也……”

大家纷纷毛遂自荐，不愿师父一人去冒险。

“行了，为师一个人就行，你们留下看护好阵仙岛，不可出现任何意外。”

云幽骑着麒麟飞往妖都，半路麒麟就频频回头，他无奈叹息一声，问：“那丫头是不是跟在后面？”

麒麟嗅觉灵敏，估计已经闻到了，不然不会这样。

云幽骑着麒麟躲进一朵云中，西璃一下子就晃花了眼。

“人呢？怎么不见了？”

就在眼前也能跟丢，真是笨死算了，上次来妖都全程趴在麒麟身上放空，根本不记得路，这下抓瞎了。实在不行，只能去抓只妖来指路。西璃原地打转，急得直挠头，她无奈之下拿出玉灵鞭。

“师祖师祖，求您显显灵，给指条明路吧！”

她将玉灵鞭抛了出去的一刻云幽被她气得现身一把接住了玉柄。西璃心想，真灵，果然搬出师祖师父就出现了。

“你把玉灵鞭当指路牌了吗？不好好在阵仙岛待着，跟来做什么？”云幽小心地收起玉鞭，递还给西璃。

“师父，你不带其他人去，总要带上我吧？”

云幽看着她，前方不远就是妖都，都已经跟到这里了，他估计也赶不回去。

“行吧，你骑上麒麟，跟着为师！”

“是！”西璃屁颠屁颠地爬上麒麟的后背，摸了摸它的脑袋，一起朝着妖都而去。

奇怪的是妖都妖气减弱，之前设置在这里的阵法都不见了，那十二口血井竟然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弥漫着血腥气，寸毛不长连妖也不敢靠近的黑色泥地。西璃肯定地说：“师父，我能非常确定是这里。”云幽知道她没有说谎，这里虽然已经被人清理，但施法的痕迹非常明显。

“有人快了我们一步来这里打扫。”

估计是怕他看出端倪，也怕他破了这个阵，根据赤印和西璃的说法，这个阵法是根据阵仙岛的布局排列的，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估计看一眼就知道如何破阵。

“是谁？会是谁呢？”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