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将郁雅的心脏灼烧得炙热,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热腾,她将手递给了林歌,温热霎时间遍布全身。
林歌稳稳地拉住了郁雅的手, 将她带出了墙内, 高扶苏紧跟其上,直到周志勇盯着金丝眼镜趴在墙台上呼喊着, 而五个人早已经跑远了。
郁雅被林歌紧紧地握住了手掌,传达的温热带着她远离了学校,五个人五颗跳动距离的心脏, 在车流不息的世界里奔跑着,她看着林歌被风吹起的长发,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逃跑是值得的, 跟着林歌私奔, 也是值得的。
这是学生时期的青春,这是学生时期独有的热血。
众人赶到南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五个人分散了开,在机场寻找着,郁雅不认识刘余生的妈妈,所以便跟着林歌一起了, 几个进站口人不算多, 只需一眼就能看见刘余生的妈妈在不在,可事实是,不在。
“我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五个人汇聚之后,高扶苏和乔麦子喘着气说着。
刘余生看向了林歌和郁雅,林歌摇了摇头。
少女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乔麦子拉着她的手,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生...”
乔麦子喊了喊,刘余生焉儿了气似的耷拉着脑袋。
“没事儿,我们走吧。”
“刘余生?”
少女抬了抬眸子,顺着林歌指向的地方看了去,她眉眼一动,二话不说就跑开了。
她没走。
郁雅他们紧跟而上,离得不近不远。
她看的清楚,刘余生的妈妈就是上次她在学校门口看见的那个女人,妥妥的职场女精英装扮,干练且不修边幅。刘余生对着女人说了几句,然后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他们坐了车也奔跑了,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刘余生的妈妈,刘余生说她是要去外地出差,所以就顺便搬家了,刘余生自然不相信,当她听见这话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在那编织的美丽谎言之中,是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她想走,刘余生便不去挽留了。
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人总是自作聪明的去戳破那些谎言,可得到的只有残酷的真相,刘余生不愿意去戳破,也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可以永远的藏在心中不被挖掘,有时候陷入假象也不是不好,他们只是不愿意罢了。
回学校的路上,刘余生一直没有说话,去的路程和回来的路程明明一样,却让他们觉得无比漫长。
“是你们吧,林歌刘余生又是你们!”
周志勇就站在学校门口,果不其然堵了个正好。
“逃课翻墙...还带着好学生一起!”周志勇气得半死,尤其是看见郁雅的时候,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五个人被带回办公室的时候,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了。
郁雅这才发觉,原是她们并没有离开很久,可她却觉得,这一场追逐游戏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不出意外大家都被批评教育了一顿,周志勇就站在一旁让柳青青训斥,是不是还插几句话,仿佛只因为是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高扶苏毫不在乎,乔麦子低着头不说话,刘余生的心思还没回来,郁雅瞥了瞥林歌,她正双眸平视前方,看着窗外的风景。
郁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横在窗外的的树枝枝头上,正夹着一个鸟窝,鸟妈妈扑棱着翅膀,将鸟宝宝护在怀里。
“明天早上,把父母都叫过来!”
周志勇觉得不够,还添了一句,“现在我就去办公室填表,林歌!罪魁祸首给我回家反思!之前你就惹是生非,处分到留校观察,现在还不老实!”
高扶苏正想说什么,被林歌轻轻拽住了。
而这场□□会,就在五人的沉默中潦草结束。
郁雅和高扶苏是被柳青青带回教室的,柳青青让郁雅帮林歌收拾着东西,两人都面色沉重,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一概不知,好些个人都抬眸偷偷看了看郁雅。
唐之沅亦是如此,他抬起头看了着郁雅,许是知道艺术课最后一节郁雅不在,大体也清楚,肯定是跟着林歌他们跑了。他就知道,跟着林歌他们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郁雅看见林歌的桌面乱糟糟的,李媛媛和张可还在说着小话,郁雅猜想大多又在八卦着什么。她坐在林歌的位置上,默默地帮她收拾着东西,知道林歌被周志勇带走后肯定免不了挨骂,但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卷子、习题、课本,杂乱无章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子的桌面,郁雅轻拿轻放,还将东西都叠放的整整齐齐,压在课本最下面的草稿纸写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林歌平日里都写写画画些什么。
郁雅正想合上,她微微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草稿本。
林歌的字迹向来狂野,而她自己字迹娟秀,从小就练书法和字帖,她的字迹但凡多看几眼都能很好的认出。
而那被画成一团乱麻的草稿纸上,赫然写满了潦草的两个字:郁雅。
林歌的后几页草稿纸上,全是郁雅的名字。
郁雅猛然想起下午林歌的那句话,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合上了草稿本放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柳青青接过了郁雅帮忙收拾好的书包之后,叮嘱了班里几句就离开了。
她没有再看见林歌,也不知道林歌究竟怎么样了。
柳青青前脚刚走,教室里如蚊子一样的声音顿时响起,郁雅撑着下巴将窗外盯着,她第一次那么期待着下课的铃声。
她拿过那本草稿本,再次翻到了那几页,林歌的字迹仿佛在她的心上画下了一个问号。
林歌是什么时候写的?
林歌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林歌写她名字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无数的疑惑在郁雅的脑海里打着转,但她却毫无头绪。
下课铃声在这时打响了,郁雅像立钟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教室里桌子和椅子的声音起此彼伏,无不告诉着学校他们终于放学了。
高扶苏挎着包正要来找郁雅,忽然就看见一个人影窜了上去,他皱起眉头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一旁悄悄地盯着那人。
“郁雅?”
郁雅好像听到有人叫她,诧异的回过头便看见了正抱着篮球的夏天。
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夏天还挺会挑时间。
少年的碎发挡住了眼睛,郁雅偏了偏头正看着他,看不见夏天的眼神,似乎略带含蓄与腼腆了一番,让郁雅茫然。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递给了郁雅,那是张蓝色的信封,还贴着樱木花道的贴纸,郁雅懵懵懂懂地接过,还是不懂夏天的意思。
“你有时间吗?我想...”
“想什么想,没时间,我们有事情!”
高扶苏打断了夏天的话,手臂挥舞着去挡着夏天的视线,郁雅还在愣神,手中的信封被高扶苏一把抢过揣进了兜里,然后又被高扶苏拉着朝外走。
“我们没时间啊,赶紧回家了!”
后门传来高扶苏呼喊的声音,夏天站在教室里,看着郁雅被拉走,他红红的耳廓淡了下来,何杉远和贾小飞这才将头从前门伸了进来。
“夏天!成了吗!”
何杉远看见了夏天落寞的背影,用手肘抵了抵贾小飞。
两人走到了夏天的身边,这才一把搂着他的肩膀,何杉远拍了拍夏天的胸口,开怀道,“多大点儿事,再接再厉,三分球不行一分球也可以啊,多来几次,不要止步于初次。”
贾小飞应和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夏天,他的脸色缓和多了,然后才被何杉远拉出了教室。
“贾小飞!”
“我在!”
“陪天哥打两把球!”
“遵命!”
少年的草长莺飞并不止步在春天,四季的青春都书写着同一个词:勇敢。
高扶苏和郁雅出校门的时候,刘余生正在等候,郁雅有些诧异刘余生在这里,毕竟她和麦子一样是住校生。
“刘余生,正好,你带她回家我要去找欠姐!”
郁雅偏了偏头看着刘余生,她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高扶苏朝着她们挥了挥手,这才离开了校门口,从兜里掏出了那封蓝色的信,一边嘀咕着,“得,林歌有得气死吧。”
郁雅被刘余生挽住了,她握着郁雅的手臂时都在发抖。
“郁雅...”
刘余生忽而喊了喊郁雅的名字,她伸手拉住了刘余生的手掌。
“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肯为了我留下来?”
郁雅没吭声,刘余生说这话的时候,郁雅觉得她都快哭了。
“我爸妈从我小的时候就在吵架,十几年来像是吵不累似的,又想离婚却又都想要我,我爸是个古板的男人,不善言辞也不会去挽留我妈,我妈总觉得我爸不求上进,当初他俩也是闪婚,我外婆一直都不同意来着。”
刘余生喘了口气,踢了踢马路上的石子儿。
“其实我能感觉到我爸是在意我妈的,可是他就是不说。呆头呆脑不善言辞的人,总会失去最爱的人。”
她低了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刘余生不喜欢回家,因为他们总是吵架;刘余生想回家,是害怕妈妈会离开。
郁雅拍了拍刘余生的肩膀。
“郁雅,其实我才明白,她先是自己,再是我的妈妈。她这一生不会因我将自己牢牢拴在这里才是。”刘余生仰着头笑了笑,“你看,我自己能想明白的。”
“余生...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只当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