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科不能抽身,只好找来一个刚好换班的后勤女生给他们安排住处。后勤女生都下班了还要被抓住加班,心里难免存了点怨气,只是碍于队长的吩咐,又不得不执行命令。
基地据点落在学校其实有很多好处,比如有现成的宿舍,现成的食堂,现成的办公楼,还有教职工公寓楼。但基地的幸存者众多,人群拥挤,不可能人人都能住进宿舍里。
于是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就只能住进教学楼的教室里,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睡地板。那样的环境自然很差,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住,只要能挤进去,没有人会管你睡哪里。
能够有资格住进宿舍楼的至少要是异能者,而且他们要在基地留名领取身份和工作,给基地办事才能换取日常生活物资。
褚栖是交了住宿费的,本可以得到教职工公寓单人间,但不知是贾科没有交代好还是这位后勤女生故意为之,她把他们安排到了异能者生活区,住进了宿舍里。
褚栖看在眼里,但没有出声。
后勤女生到底没敢做更多的小动作,好歹给他们安排的是四人间的单元楼。一所普通高校四人间宿舍已经算是学生宿舍里的高配了。
“男生住一到三楼,女生四到六楼,只有三楼305和四楼306还有床位空着,你们就住这两间宿舍,自己去找吧。”后勤女生把他们带到宿舍单元楼底下,在工作簿上匆匆划了两笔就走了,没有任何停留。
四人间单元楼是男女混合宿舍,但其实比别的八人间十人间环境要好很多,因为这里还分了男女楼层,其他的单元却没有这种友好的划分,一层楼里男男女女都有,生活环境混乱,只是比那些睡教学楼的多了张能睡觉的床位,不用人挤人。
褚栖和夜惊澜走上楼梯,放眼过去楼道里全是堆积的垃圾和废品,有矿泉水瓶、纸屑、食物包装、断掉的床板和废铁,竟然还有用过的TT就很疯狂。
两人跨过地上堆积如山的垃圾,走到最后发现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索性直接踩着垃圾而过,鞋子脏了还能再换。
他们来到三楼,外面的走廊上七零八落晾挂着男人换洗的内裤和衣服,风一吹,汗臭味就混杂着难闻的霉腐味扑面而来。
走廊里有只穿着裤衩的男人在走动,还有靠着栏杆抽烟的。看见新来的他们都默默停了手里的动作。
有的人看了几眼就移开,而有的则对褚栖吹起了口哨,但也不敢有进一步挑逗的动作。
夜惊澜忍不住握紧拳头,稍移一步挡在褚栖面前,隔绝了其他人看她的目光。
褚栖微弯唇,并不介意别人看她的目光,只是十分“不经意”地从腰后拿出一把手.枪,当着他们的面亲切且光明正大地放进夜惊澜的手里。褚栖:“晚上睡觉放枕头下面。”
那些吹口哨的人立刻禁了声。
他们知道,来的是硬茬子。
褚栖轻轻松松做到“杀鸡儆猴”,越过他们带着夜惊澜来到305门口。
忽然,他们听到隔壁传出奇怪的声音,女人似愉悦又似难受的尖叫和男人厚重的喘息,夹杂着床板承受不住一般晃动的吱嘎声。
褚栖动作一顿,她突然后悔了。
这样的环境下这些事情其实并不稀奇,压抑沉重的生活需要发泄的出口,就好比走廊上这些人一样,他们听到这个声音都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没有半分尴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关系好的还会在外面故意出声打趣。
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夜惊澜却不是。更何况他心智还只是一个孩子,要是他的室友也是这种人,那该怎么办?
褚栖有点想要带着夜惊澜离开这里的冲动,她果然还是应该拿单人间公寓。可那边也未必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褚栖犹豫的档口,305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坐着轮椅戴着眼镜的男生推着轮椅出来,和门口站着的褚栖二人打了个照面。
轮椅上的男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来,清润温柔的桑音让人听了很舒服:“你们好,是新来的室友吗?”
态度既不冷漠,也不会太热情,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褚栖:“你好,听说这里还有床位,贾队安排他住这里。”
“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里面还有三个空床位,你们可以自己选。”男生推着轮椅后退,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褚栖拉着夜惊澜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她想像中男生宿舍会有的脏乱差,相反宿舍特别整洁,地板干净,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清香味,和外面走廊都是汗臭腐臭味形成鲜明对比。
轮椅男:“你们先看看,我丢个垃圾。”
褚栖这才发现他手上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袋子,里面都是生活垃圾。不难看出305的室友是个爱干净卫生的好室友,才能在这一层男生宿舍中保留最后一间净室。
四人间宿舍并不大,两张上下铺的单人床并排放在一侧,对面则放着四张书桌,后面有间独立卫生间,另一边就是洗手台和洗衣服的小阳台,东西很少,但并不简陋。
四个床位都有床被,三个床位上的被子都是卷成一团的,只有下铺一个床位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轮椅男说过这里只有他一个住,以他爱干净的程度,不难猜测哪个床位是他的。
夜惊澜选了剩下的一个下铺床位,褚栖陪着他把原来的被席都拿掉,用矿泉水和毛巾擦拭之后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
汤城丢完垃圾回来时,发现新来的室友已经换好了新的床被,至于他们身上明明只带了两个背包是怎么置换新床具的他并不好奇。
汤城朝他们伸出手:“很高兴成为室友,我叫汤城。”
褚栖抓着夜惊澜的手跟汤城握住:“夜七,我弟弟夜惊澜,还请多多关照。”
为了方便,褚栖在外一直用的化名和夜惊澜则称姐弟关系。
尽管夜惊澜不情愿,褚栖还是把他丢给新室友交流感情,自己一个人上了四楼。
楼道里,一个穿着短裤背心的女生从楼上下来与她擦肩而过,冬天还穿着热裤背心的人固然很牛逼,但真正引起褚栖注意的却是女生经过时垂在身后摇晃的毛尾巴。
并非cosply装饰品,而是触感真实货真价实的尾巴。
女生宿舍楼层要比下面的干净一些,至少没有难闻的体臭味。
褚栖来到406门前,门合着但没锁,屋内没人,她直接推开门进去。怎么说了,房间说不上脏乱,东西很少,也挺干净的,但和刚才见过的305室一比,一眼就能看出住这里的人并不是一个会收拾房间的主人。
乱搭在床头椅子上的衣服裤子,地板上随意摆放的物品,角落看似整齐摆放其实毫无规章凌乱还占地的零碎魔具躯壳,都使得房子看起来空间有些逼矢。
确认过眼神,同样是不会收拾房间的人。
褚栖本身也是这类人,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打扫,她的房间说不定比这间宿舍还乱,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嫌弃,反而有种回到大学生活的怀念。
跟305不同,这里四个床位只有一个上铺是有帘子遮住的,其他三个床位则什么都没有。褚栖选了上铺,怕睡不惯硬床板特意加了三床软垫,慢慢把生活用品都归置好。
等收拾妥当后,时间已经是下午19点,单元楼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走廊也是吵吵闹闹的,是到了饭点食堂开始发放食物了。
一天之中,唯有吃饭的时候是最热闹的。食物是生存的根本,也是忙碌一天的动力。
褚栖和夜惊澜没有宁城基地人员获取食物所需的工分,所以不能去食堂吃饭。她等楼里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到305找夜惊澜。
室友汤城不在,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边等她来找。一看到她,就像留守的小狗看见了主人,浓墨般深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栖栖。”他站起来,嘴角露出一点笑,浓颜俊气的脸上出现两个浅浅的小窝窝。
不得不说,夜惊澜是褚栖去过那么多世界见过的颜值最高的人,比那些世界的所有男主男配还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全长在褚栖的审美点上了。
褚栖:“吃饭了。”
褚栖关起门开小灶,现在她除了烧水泡面,还学会了水煮鸡蛋。在夜惊澜心智退化之后,他们一直都在吃泡面和水煮蛋。
泡面泡在一边,褚栖从水里捞出煮好的鸡蛋,剥好鸡蛋壳后放进泡面里,两人捧起泡面盒开吃。才刚要咬一口面,宿舍门就开了,汤城提着从食堂打包好的饭菜推着轮椅进来。
汤城闻着久违的泡面味,手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尽管食堂的饭从来没好吃过就是了。
对于吃腻了泡面的褚栖来说,即使是食堂没什么味道的炒豆芽都是好吃的,而对于只能生活在基地的汤城来说,泡面无疑是奢侈物。
两人相视片刻,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渴望。褚栖放下泡面盒,叉着手对汤城说:“会做饭吗?”
汤城犹豫了一下,谨慎回答:“会一点。”
褚栖二话不说把食物从空间里拿出来摆在桌上,有还新鲜的各种蔬菜、鸡肉、鸡蛋,还有完整的厨具刀具。“这些你会什么做什么,可以分你一些,还有三盒泡面交换。”
她一点都不怕汤城知道她有空间,只要她想,没人动得了她。汤城是个聪明人,虽然眼前诱惑很大,但不会傻到往外说。一个人敢暴露自己的财富,不是真傻就是根本不怕别人来抢。而汤城认为褚栖是后者。
汤城确实只会做一点,家常菜,一般人水平,没有夜惊澜做的好吃,但比起吃泡面,她没得挑剔。
褚栖提着装剩饭剩菜的袋子往外走,单元楼前面有个移动垃圾桶,虽然很多人都是嫌麻烦直接丢楼道里或者走廊上。
她刚走出楼道,身侧猛地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她下意识侧身躲避,然而那个身影只是抢走了她手里的袋子就跑了。
褚栖看着前方法抢走她袋子逃跑的身影,分明还是个孩子的身形,她想了想还是做罢,垃圾也不用丢了,直接拍拍手转身回去。
宁城基地是有电的,只不过不是全部通电,主要还是供给基地高层的人用,异能者生活区也有电,但一间宿舍一个月被限制只有十五度的免费用电,如非必要,他们都会早早睡下,鲜少有宿舍晚上开着灯的。
褚栖回去的时候406宿舍开着灯,整层楼就这么一间亮着。褚栖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光着背对着镜子上药的身影。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两人打了个照面。褚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下午她在楼道里遇见的那个短裤女生。
长尾巴的女生。
女生看了她一眼就回头继续对着镜子上药,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神情冷漠,看起来不好相处。看来她的室友是个冷若冰霜的酷姐。
女生背后伤势很重,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的,深深的一道口子,放以前至少得缝几十针,可她只是用红药水擦了一遍,伤口周围都发炎了,连血都没止住。
不过也是,末日不光食物紧缺,药物更加紧缺,连红药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奢侈的东西。
褚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随后她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女生每用沾着红药水的棉签碰一下伤口就会停住抖一下,看起来是个十分怕疼的人,可她从始至终绷着脸一副很高冷的样子。
紧咬的唇以及每次微微翘起的尾巴都暴露了她,从镜子里褚栖还看到了女生泡着泪花的双眼,一边怕疼落泪花一边高冷绷着脸,还真是倔强的猫科。
褚栖坐了起来,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女生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恶狠狠地回头瞪她一眼,可惜那含着两包泪的眼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像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褚栖饶有兴致,手指敲了下床沿开口说:“我这里有麻醉剂。”
女生手里的动作顿住,没有说话。
“还有消毒水。”
女生回头看她。
“手术缝合针线。”
女生含着泪高冷地开口:“你想要什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别人,更何况是把那么珍贵的药品给别人使用。
褚栖指了下她垂在地上的尾巴:“让我摸一下你的尾巴。”
女生闻言立刻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像是被惹怒的奶猫,全身毛都炸了了。她转过头去,只当褚栖是在故意忽悠她。
褚栖也不恼,慢悠悠地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医疗箱。女生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的动作,愤怒的神情也渐渐消失。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褚栖手指敲了敲医疗箱,“摸一下就能得到三种药品,你好像不亏?”
女生警惕地看着她:“摸尾巴就给药,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她才不信有人这么傻。
褚栖挑了下眉:“别人当然没有这么好的事,但我任性啊。”
女生:“……”
竟然无法反驳!
可恶!万恶的资本家!
最后女生屈服了,扭扭捏捏地捏起尾巴。褚栖提着药箱下床,从药箱里拿出了麻醉药,给女生局部注射之后等药效起作用,再进行消毒和缝合,最后用绷带包扎,还免费赠送了一些消炎药。
弄完之后褚栖才伸手摸了一下女生的尾巴,柔软的绒毛,是真实存在的。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女生穿好背心后说。她当然不认为褚栖帮她真的只是为了摸她一下尾巴。
褚栖拉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长腿交叠姿态随意:“先从你自己说起吧。”
女生起身把宿舍的灯关了,这才坐回去,说:“我叫元嘉禾,他们都叫我猫女,异能是返祖,猫科返祖,尾巴就是这么来的……这间宿舍原本是满员的,但几天前去外面巡逻的时候两个被丧尸咬死了,还有一个搬走跟她男朋友住一起。
基地最大话权人叫耿龙,大家都叫他耿老大。听说耿老大以为就是混□□的,有一帮厉害的兄弟,最开始是耿老大带着自己的兄弟在这里建立的据点。除了耿老大外,他还有五位心腹,分管基地不同的事务……”
猫女没什么接触基地高层的机会,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多,但她知道的差不多也够褚栖了解这个基地了。
剩下的无非是耿老大的几个心腹之间互相竞争,明争暗斗,褚栖对这些没有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几天后基地要派人去北海那边寻找物资,北海有港口,说不定有去南岛的船,
夜里睡到一半正熟,有人来敲门,褚栖迷迷糊糊听到汤城的声音在外面喊:“夜惊澜出事了。”
她顿时垂死梦中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