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贺玉盈被人吵醒。她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从床底爬出来。
“贺玉盈!?你没死?!”
一个又软又温暖的身体忽然扑了上来:“吓死我了,你怎么也不吭声啊,满地都是血,我们还以为你昨晚……”
贺玉盈缓了缓,惊讶地发现房间内一片血海。
一颗早已死掉的人头会流这么多血吗?
她再定定神,原来那些血都是沿着床脚流下来的。
徐伏隐一把掀开浸红了的被子,床上赫然是一个被砍断的枕头,惊奇的是枕头断口处流淌出来的不是鹅绒,而是源源不断的粘稠血液。
余渺渺手脚并用地从贺玉盈身上下来,缩在她身后看着这副惊悚的画面:“……拍恐怖电影啊。”
何年景:“我们现在的处境和恐怖电影有区别吗?”
余渺渺:“确实。”
“你的脸怎么了?”何年景的目光放在贺玉盈的脸上,问。
贺玉盈疑惑:“怎么了?”
余渺渺踮脚探头,嗓音颤抖,“血啊,你脸上好多好多血……”
贺玉盈摸了摸脸,眼下一看,指尖果然有血痕。从床底爬出来时,她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可她的脸绝对没有碰到任何血液。
她正纳闷时,徐伏隐已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态自如地捧起她的脸,专注地看了看,甚至还伸出指尖轻轻抹了抹。
贺玉盈的眉头立刻一压,对方却在她说话前放开手,退开一步,若无其事地说:
“是泪痕。你昨晚哭过了?”
这一打岔,贺玉盈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回想起来,确实有这种事发生。
“嗯。听到女巫的声音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掉出来了……没想到会是血泪。”
“可能有特殊效果……”
“什么特殊效果?不会又是标记之类的东西吧?”余渺渺插话。
“不知道。”徐伏隐说,“昨晚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贺玉盈抬起胳膊擦了擦脸。
“别动。”何年景见她越擦越花,实在看不下去,干脆直接上手,“我帮你擦。”
贺玉盈于是放下手,抬起脸让她擦。
擦着擦着,何年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贺玉盈还没问出声,一旁的余渺渺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贺玉盈,你现在好像关公的大红脸。”
何年景冷冷道:“说得真喜庆。这是血,不是颜料。”
“浴血奋战的关公……”
“……”
贺玉盈:“算了算了,我等会儿找点水就行了。我们先办正事。”
何年景心情复杂地放下手,“今天要做什么?”
“去森林。进城堡。”
……
四人来到森林,跟着徐伏隐一路沿着溪流上行,最后来到一处低矮的暗门。
贺玉盈仔细观察了下锁孔,果然和他说得分毫不差。
三个锁孔,三根手指。
徐伏隐在旁神经高度紧绷,生怕贺玉盈把她的手指塞进去,直到看见她退离暗门后才松口气。
贺玉盈说:“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汇合,一起进城堡。”
“哎?不告诉文华陈远里他们吗?”余渺渺问。
话音一落,何年景的表情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这是贺玉盈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
“姓王的那个已经死了。”何年景说,“还有那个叫陈远什么的,他是一直和胡子男在一起的吧?”
顿了顿,何年景又说:“……昨天的时候,我看见胡子男是一个人行动。”
余渺渺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过了片刻,她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难怪我这两天一直没听见隔壁有动静……我还以为是他起得比我早回得比我晚呢。”
贺玉盈不关注他们,这个消息着实让她感到惊讶。
“王家嘉是怎么死的?”
“掉进井里摔死的。”徐伏隐说。
这下何年景反倒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就连她也只是看到了被打捞起的尸体,跟别人打听出来的。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碰巧。”他神色自如,“我有个跟井有关的线索,他往井里跳的时候,我刚好路过。”
余渺渺:“那还真够巧的……”
她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怎么就死了。”
听到这番话,何年景心中五味杂陈。要不是碰见了贺玉盈和余渺渺两人,她也会像他们一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这不是团队游戏,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不谈他们了。在离开之前,先把我关于童话祭的猜测全部告诉你们——不保证正确,如果可能的话,其实我更想再确认一下,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必须要尽快告诉你们——你们还记得镇长说过的关于童话祭的要求吗——‘扮成童话人物,参加童话祭’,规则是——‘童话祭是安徒生小镇最重要的节日,小镇居民必须全部参加’……”
“当然记得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两条线索其实是相互关联的,不是吗?在小镇上的这么多天,虽然没有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但是我们遇见的几乎每一个居民,实际上都是童话中存在的角色。‘扮成童话人物参加童话祭’和‘小镇居民必须全部参加童话祭’其实是一个意思——游戏的真正要求,是要我们取代小镇居民,参加童话祭。”
何年景神色凝重,一声不吭,似乎在认真思考。
“我们在小镇上遇见了很多的死亡事件,有些事件的主人公是我们,有些事件的主人公则是童话角色……但无一例外的,我们最终都会被带进死亡事件中。”
余渺渺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等等,贺玉盈……我,我有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举个例子。女巫事件中,我被视为拐走她女儿的男人,或者被视为她死去的女儿,如果我认可了这个身份,那么我就满足了参加童话祭的要求——我已经成为了童话角色。但随之而来的,我必须要尽全力躲过女巫的追杀,顺利活到童话祭,直到游戏结束。”
“那我就是被给了一个兔子新娘的身份了。”何年景接上话,“如果我同意成为它的新娘,那么我就成为了童话中的角色,满足了参加童话祭的要求。但是如果我不做它的新娘,就没有获得这个资格。”
余渺渺这下听懂了:“……我们是不是帮倒忙了啊?”
“不是。”何年景可没有在安慰她,而是实事求是,“鬼知道当它的新娘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游戏,我也不愿意嫁给一只兔子!要是你们不来,我也会因为拒绝它被它杀掉。”
“克劳斯呢?”余渺渺忽然想起这一茬,“克劳斯是怎么回事?”
闻言,贺玉盈想到那个布袋里的尸体。
如果有玩家走了克劳斯这条线,或许布袋里的尸体就不是那个老人了。
“可能我们没有触发克劳斯的关键线索。”何年景代为解答。
“按照上述推论总结一下:我们在场的人里,有人有参加童话祭的资格了吗?”
余渺渺尴尬一笑:“没有……我这几天什么都没有遇见。”
抱大腿抱得太心安理得了,现在她才意识到这局游戏原来不能躺赢啊?
原来必须要每个人都触发单人任务获得参加童话祭的资格啊?!
何年景抱臂:“我当然也没有。我跟兔子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贺玉盈的目光于是看向徐伏隐。
对方微微一笑,“我也没有。”
“……”
贺玉盈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身上。
“……”
“好吧……”徐伏隐从实招来,“长话短说,我被侍卫请求寻找镇长丢失的打火匣——这就是我去井附近的原因——如果能够将打火匣交回,他们会请求镇长给我一个士兵的职位……我找到了,但是我并没有交回去。”
贺玉盈:“……”
原来打火匣是这样来的。
余渺渺:“你怎么不还啊?好亏。”
徐伏隐:“镇长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吧,我觉得自己留着蛮不错——何况当时我没想到士兵的职位有这个用途。”
“所以你们都没有参加童话祭的资格了?”见三人点点头,贺玉盈叹了口气,“那我说吧,昨晚我暂时蒙蔽了女巫的视力,才躲过一劫,实际上并没有完全解决女巫的事情——也就是说,我现在仍然保有童话角色的身份,拥有参加童话祭的资格。”
“太好了!这样你就直接等着通关就行了!”余渺渺真心实意地为她高兴。
“……但是我今晚还是要面对女巫的追杀。”贺玉盈说,“而我没有活着度过今晚的方法,如果女巫找到我,我几乎是必死无疑。”
她甚至连放弃童话角色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承受女巫的追杀。
“明天就是童话祭,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我们没有别的活路了。”贺玉盈转换话题,“城堡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打火匣既然能够逼退一次女巫,那么打火匣的主人镇长,说不定拥有更大的权能。
徐伏隐:“试试看吧。”
“同意。”
“没别的办法了。”
贺玉盈:“好,还有最后一件事。”
“磨坊那个?”余渺渺问。
“对。”贺玉盈说,“这件事我们还没解决。渺渺,这应该是你获取童话角色资格的机会。”
余渺渺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不会吧……”
但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为她主动递给了那老头一个宝石,才触发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的啊!?
原来任务主人公真的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