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世界 第20章 第 20 章

鄢佑序等待着死亡，等待着再一次回到与余卿姚定情的那一日。只是这一次终于和余卿姚成了婚，就像之前无数次他的灵魂看见余卿姚的身体消失一样，这一次余卿姚的身体也慢慢消融，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壳子里终于有了他一直等的人的灵魂，那个人的灵魂如星光一般闪耀夺目，也如流星般转眼就消失不见。

三月初四，平城外凉亭。

“我答应你。”余卿姚站在凉亭抬头认真地看着鄢佑序的眼睛道。

鄢佑序看着面前只有一幅躯壳的余卿姚默不作声。

“好，待你平复边境骚乱咱们便成婚。”眼前的余卿姚依然说着既定的台词。

鄢佑序不再管那副躯壳走出了凉亭。之后依然是他熟悉的事，余卿姚遇刺，皇妹救了她，她在将军府昏迷几日。

只是这次略有些不同，她醒来的时候对着温绣说她失忆了，鄢佑序连夜到将军府看见床上的余卿姚的身体中终于有了熟悉的灵魂，欣喜和恐惧一同涌上心头。他想起余卿姚在听到他战死时口吐鲜血缓缓倒下的场景。

“不要告诉她我的事，就当我们不曾认识。以后她的每件事都记下来告诉我。”他轻声对着外面的温绣吩咐道。

再次遇见余卿姚已是春日宴。鄢昭年的三月初四她未曾参加春日宴，他也因边境战事缺席了春日宴。鄢佑序在人群中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各种人，仿佛一幅水墨画中突然多了一抹绛色，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投壶比试前鄢佑序又吹起了他们一同创作的曲子。

“头筹赏金丝白玉雀翎簪。”内侍拿出簪子时他看见了余卿姚攥着羽箭往前靠的动作，就一如之前她见到喜欢的东西时的样子。投壶开始后投出“有初贯耳”她还有些惊讶，只是胜英阁的武官自然比她这个中毒后武力尽失的人有准头。

看着她有些失望的表情，鄢佑序吩咐内侍拿来了四只羽箭，全部投完后他看见余卿姚在和温绣低语后转了过来，她的眼睛与他的对视在一起。鄢佑序看着这个鲜活的余卿姚不禁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他夺得了那枚簪子。他立刻让人安排将她引到桃花树下，想将簪子送给她，想同她一起品尝那一壶约定的桃花酒，但是他全然忘了他之前叮嘱过温绣的事，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想时刻都在她身旁，不由自主地就靠近她。

将簪子递到她面前时她说要由那个有记忆的余卿姚来决定是否收下簪子，但是鄢佑序知道那个余卿姚不会再回来了，真正和他相爱的灵魂就在他的面前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记忆会消失但是性子却不会改变，他知道她今日不会收这枚簪子，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试戴这枚簪子，她也真的试戴了簪子，她戴着簪子确实很好看。只是在她躲开鄢佑序伸出的手时，鄢佑序还是忍不住失落。

人总以为自己可以知足，只是一旦得到了想要的就想得到更多。鄢佑序看着她戴上了他赢来的簪子，也知道她喝了那杯桃花酒。他不想再满足于这些了，他想每日都见到她，春日宴的后一日他知道她要去公主府，她穿着红衣，所以他特意穿了一袭蓝袍去公主府见她，只是匆匆一瞥她便离开了。

鄢佑序知道她必定是察觉到了不对，他也不想再装了，他想和她成婚。在现实里他先选了国，为国死在了战场上，在这场梦里他想选她，想和她完成那场婚礼。于是在她约他见面之前他向父皇请旨赐婚。

那天他让温绣带着她去吃了好多她从前爱吃的东西，果然口味一点都没变，讨厌绿豆糕喜欢栗子糕和山楂冰饮。待他去余庆楼的时候，她已经喝了点桃花酒了，从前她不胜酒力，但又喜欢这桃花酒，每次一喝就醉，中毒后酒喝多了对身子不好，于是鄢佑序找了好多人想法子酿出不醉人又清甜的桃花酒，春日宴那日听说她喝了个干净就知道她喜欢。

鄢佑序知道她不记得她还是余卿姚时的事，但是他还是想告诉她，温绣不是他派来监视她的，他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监视，也不喜欢被人欺骗。鄢佑序见到她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从前感觉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是真的面对面时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

鄢佑序能看出来她很紧张，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桃花酒。鄢佑序又想起了她曾经就是这样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平城鄢佑序都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别人早就看出来，就她后知后觉。那时候她还未中毒，从军营回来后回平城待了几日也是通过温绣约他来余庆楼。

“前朝惯例大皇子都是在军营待五年，你一待就是十年，我爹和陛下让你回你也不回。温绣是陛下赐你的暗卫，你说送给我就送了。前日陛下要给我和尚书之子赐婚，听说你还和陛下说那尚书之子配不上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说话从来都不绕弯子，好像这里的桃花酒是吐真剂，喝得越多说的越多，将她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那日鄢佑序听说她去游湖，下朝后立马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平城湖。船上他听出来程骁的阴阳怪气，活着的时候想求娶皇妹被他和父皇反对，死后的影子也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怪不得最后皇妹给他捅了个对穿。

皇妹他们走后，她开口问了赐婚的事，他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说他就是一个影子，就是鄢佑序的一个执念，那她会怎么想？说她就是余卿姚，你们都是同一个灵魂，只不过你忘记了，那她也不大会相信吧，毕竟她一直以为她不是余卿姚。他的时间不多了，程骁假死离开平城后他很快就会像原有的宿命一样被杀死，而下一次也许她的灵魂就不在这场梦里了，还不如趁着这些时日筹备婚礼。

游湖那日后本以为十一跟着她就可以护好她，但是皇妹的影子竟然拦住了十一放走她了。后来他查到了银月阁，也知道了是程骁用假名字参加了拍卖，曾经程骁就是假死然后用那个名字回到的呈国。接下来就是按照程骁的逃跑路线把她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