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晨淼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一团花木葱笼。
许岁正推开一个低矮的木栅栏,穿过花枝烂漫的小径,往庭院中心走。
杨晨淼不太识得花,只能依稀辨认出白的茉莉和红的美人蕉,空气中弥漫着又浓又甜的桂花香。
他以前是很喜欢桂花香的,甚至买过桂花乌龙,但以现在他鼻子里2.4亿往上的嗅觉细胞,几乎要溺死在这片甜蜜里。
杨晨淼往许岁怀里拱了拱,扒在许岁的肩膀上,鼻子抵着他的肩胛骨,那些桂花味道的风透过一层布料,刚刚好淡成他喜欢的浓度。
许岁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皂香,像是薄荷味的,有些清冷,但却奇妙地跟桂花的味道相得益彰。
两只耳朵安逸地摊成了飞机耳,杨晨淼还在许岁的肩胛处细细咂摸着皂香和桂花香的微妙融合,却被许岁拍了拍头顶。
“喵?”杨晨淼疑惑地回过头。
入眼是一栋简朴的复式小楼,地板和墙柱都是用木头搭的,上了防腐的清漆,四周爬满了开始泛黄的爬山虎。
小楼前面横着一把竹摇椅,上面躺着一个老奶奶,抱着个蒲扇,阖着眼晒太阳。
两边花木后退的速度变慢了,许岁放缓脚步,将手上的包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杨晨淼也歪着脑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表的时候双眼发糊,整个表盘都胡成一团黑。
嗯?杨晨淼甩甩头,看看远处,看到一只圆不溜秋的麻雀飞过。再低头看表,还是模糊一片,只能依稀辨认出来时针大概指着顶部,12点的位置。
奇了怪了。杨晨淼一头雾水,难道是许岁这个表有什么黑科技吗??
许岁放下手,走到摇椅旁边,轻轻唤道:“姥姥。”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南方的初秋一向贯彻着夏日的余威,中午日头照起来,还是很热的,杨晨淼看到老奶奶鬓角都冒着汗珠子。
老人家睡眠都不太深,轻轻一唤就醒了,老奶奶一睁眼见到是自家外孙,瞌睡还没全醒就笑着招呼:“小岁来了啊。”
许岁点点头,伸手将姥姥扶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丝巾给老人擦汗。
老奶奶接过手帕,拍了拍许岁:“去坐着,喝点茶。”
杨晨淼两只爪爪扒着许岁的手臂,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老奶奶,他感觉这个老奶奶特别亲切,有些微胖,留着齐肩短发,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却别了两个小花发卡,满脸的皱纹,眼神却很清亮。
猫猫的直觉告诉他,他很喜欢这个老奶奶。
许岁感觉怀中一轻,前一秒还扒着他的肩膀嗅来嗅去的小家伙,下一秒就撒丫子跳人老奶奶怀里了。
老奶奶被腿上的重量一压,看见一个软软白白的毛团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颗奶奶心都要萌化了。
“哪家的小猫啊,这么可爱。”老奶奶满面慈爱地揉着小猫的脸颊,而杨晨淼也秉持着猫界尊老爱幼的优良品德,任劳任怨没有反抗。
并且可能是上上一代的老人的特征,从小操持家务农事,手掌厚实而温暖,跟许岁揉他脸的感觉很不一样,老奶奶的手让猫感觉很有安全感。
许岁垂眸看着那个任人鱼肉的小猫,道:“大花的孩子。”
“呀,”老奶奶吃惊地瞪大双眼,捧起杨晨淼的猫脸,“你是大花的孩子?”
因为夸张的表情,老奶奶脸上的皱纹柔软地堆叠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的味道。
杨晨淼眨巴眨巴眼睛,对老奶奶的皱纹很感兴趣,至于他那个叫大花的妈妈,一点记忆也提取不出来了。
“喵喵喵。”杨晨淼有些跃跃欲试,想摸摸老奶奶的皱纹。
他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老人,楼下倒是有个马爷爷,但是凶巴巴的,他一点也不想接触。
杨晨淼收好爪子,小心翼翼将爪子靠近老奶奶的脸,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肉垫传来的触感很柔软,不是充满胶原蛋白的那种弹性,而是绵绵的,像是快要化成水的雪糕。那些皱纹因为轻微的拉扯而稍稍变浅,爪子离开后又变回原先的模样,眼角的纹理甚至更深了些。
老奶奶笑开了花,捞起小猫的两只小短腿,一边脸上摁一个:“乖猫哦,不怕生。”
“喵喵喵哦。”杨晨淼也热闹地回应她。
而许岁坐在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外婆,外面太阳大,先进屋吧。”许岁说着,作势要抱走咩咩。
老奶奶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晒着舒服,是吧小乖宝。”
杨晨淼:“喵喵喵!”
眼前一派祥和,一个爱猫的老奶奶和一只莫名很尊老的小猫咪,小孩子似的在玩捂脸的游戏,衬得许岁这边好不冷清。
杨晨淼跟姥姥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插空瞟一眼许岁,某冰山眉眼敛着,嘴唇抿着,竟然看着有些委屈。
杨晨淼觉得许岁脸上写着“那是我的猫……”。
如果猫的面部肌肉允许的话,此刻杨晨淼的嘴角都要咧到尾巴尖尖去了。
没想到看许岁吃瘪竟会让猫如此舒爽,真的是舒爽他妈给舒爽开门,舒爽到家了!喵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孤独吗?寂寞吗?没有本喵的陪伴很失落吧!让你老说我笨,今天就让你尝尝头顶青青草原(?)的滋味喵!
不管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他杨晨淼先信为敬。
于是小猫咪越发卖力地撒起娇来,呼噜呼噜地蹭着老奶奶柔软的肚皮。
许岁并不知道咩咩心里的小九九,皱着眉看了看姥姥衣服上蹭得到处都是的猫毛,嫌弃地思考是否猫咪也会有脱发危机年轻化的现象。
不知道是不是撒娇卖力过头的缘故,小猫咪闹腾了没多久就闹不动了,懒洋洋地瘫在老奶奶的腿上,四个短粗的爪爪和蓬松松的尾巴垂着,任老奶奶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毛,从头顶撸到尾巴尖,舒服得小尾巴一摆一摆地。
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尊老”的乖猫形象,反倒成了麻烦老人家伺候他的小无赖。
后背摸舒服了,杨晨淼得寸进尺又理所当然地翻了个面,缩着jiojio示意老奶奶摸摸他的肚皮,完全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但是老奶奶会错了意,以为小猫是肚子饿了:“呀,小咩咩是不是饿了呀,小岁带猫粮了吗?”
某只小猫咪得寸进尺的行为没有得到满足,面朝天空的肚皮好不寂寞,寂寞得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许岁看着小猫失落垂下来的尾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也没有告诉姥姥小猫真正的诉求,而是顺着姥姥的意思,慢条斯理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小鱼干递给姥姥。
“不能给它吃太多,要上火的。”
姥姥笑着接过,拿出一根小鱼干逗弄怀中的小猫。
杨晨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岁。
老奶奶不懂他也就算了,你怎么回事啊许冰山??
默契呢?信任呢?我们之前朝夕相处的回忆呢?????
真是太令猫失望了。
某只双标猫一点也没反思自己之前都做过多少回没心没肺的白眼猫。
祖安小猫再次上线,但是碍于自己还在老奶奶怀中,怕吓到她,于是死死盯着许岁的方向龇牙咧嘴,发出无声的控诉,小胡须抖动的频率极快。
而许岁置若罔闻,低头喝茶,眉尾微微扬起,看起来似乎有些愉悦。
杨晨淼:???
他喵的这人故意的??
虽然说没有被摸肚子是一件小事,但是许岁他明明知道还不说,这就是他的不对了,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对一只小猫咪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杨晨淼越想越气,并气鼓鼓地接过小鱼干,把小鱼干当做许冰山这个坏东西,一顿猛咬,哼哧哼哧地就把小鱼干全部塞进嘴巴里了。
本以为这样可以让许岁见识一下他的威力,结果他一抬头,许岁压根没看他。
……
大概所有老人都喜欢吃饭积极主动的小孩,见咩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根小鱼干,姥姥笑开了花,一边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根小鱼干。
杨晨淼给自己念清心咒: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并决定不跟许岁这个黑心肠一般计较,见老奶奶又投喂小鱼干,立马伸出爪爪去接。
刚刚吃得太快,跟猪八戒啃人参果似的,一点滋味都没咂摸出来。
没想到小鱼干刚刚碰到爪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抽走了。
杨晨淼啪地一下就跳起来了,很快啊。
罪魁祸手不是别人,正是许岁,后者不仅夺走了他手上的小鱼干,顺带连放在一旁的一整包小鱼干也拎走了。
“小岁,咩咩想吃就让它吃嘛,瞧这小家伙饿的。”姥姥责怪道。
见有人给他帮腔,小猫底气足得冲天了:“喵喵喵喵喵!!”
许岁挑了挑眉,轻声哄着老人:“姥姥,咩咩肠胃不好,吃多了要留鼻血的。”
杨晨淼震怒:??你才流鼻血,你全家都流鼻血!
然而这么扯淡的理由老人家竟然信了。
“噢哟,那是不行。”姥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哄了哄怀里满不乐意的小猫,“咩咩乖哦,咱们不吃了。”
到手的小鱼干就这么飞了,杨晨淼哇地一声哭出一片西湖。
年轻人不讲武德。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小猫咪多吃一根小鱼干怎么了?
怎!么!了!?
他只是一只小猫咪,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委屈【流泪猫猫头.jpg】
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杨晨淼戏很多地用爪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屁股一扭从老奶奶怀里跳了出来。
老奶奶没阻止他,抬头看了一眼许岁。
许岁看着咩咩跳下地,目光随着它一路经过曲折的鹅卵石小路,抵达有猫那么高的草丛。
小猫撅着屁股扒在草丛里,似乎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然后猛地向前一扑——扑了个空,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地上乱抓,看样子爪子又要脏兮兮的了。
大概是什么也没扑到,小家伙往旁边滚了两圈,用满是泥巴的爪子去戳长势喜人的美人蕉,在鲜艳的花瓣上留下很不美观的泥点子,而后又被一只菜花蝶吸引了注意力,蹦蹦跳跳地去追。
丁点大的毛团子越走越远,最后钻进了低矮的灌木,彻底看不见了。
姥姥乐呵呵地看着这只调皮的小猫,笑道:“这小家伙和大花挺像的。”然后端起茶杯,像是陷入了回忆。
“比大花蠢些,”许岁将视线收回,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许久才接着说:
“不过知道回家的路。”
我……我肥来了【缩着脖子小小声】,会努力更完的呜呜。
感觉这种长时间不更新然后猛地更新一下的行为,就好像在提醒小天使们:嘿!你是不是忘记删我啦!
QAQ真的很抱歉呜呜呜(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看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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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个猫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