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恋爱

夜已深，累了一天的辛容早就进入了梦乡，齐意却因心绪激动，难以成眠。

窗外，月色皎洁，洒落一片静谧。齐意望着身旁熟睡的辛容，仿佛又回到了阴山村的那个夜晚，不过短短数十日，辛容已长大成人要出嫁了。

齐意下了床，走出卧室，发现朱大娘给柯延临时搭的木板床上空无一人。

她探头向院中望去，只见他伫立在一堆红色嫁妆间，仰望着夜空。

银色的月光沿着他背部轮廓倾泻，英气提拔的背影泛起一层朦胧，如若不相熟的人，肯定会对这背影充满了幻想。

齐意知道他长什么样的，正因如此，她更加着迷。

她的心又动了一下。

回想起这段时日与柯延的相处，他时常欲言又止，齐意深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故意岔开话题不愿深究。

所以，美人月下的背影尽管十分吸引人，但她还是打算悄悄回屋，不想惊动任何人。

可她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看了这么久，不打声招呼就要走？”柯延头也不回地说道。

还是被发现了……

“嗨！这么晚还没睡啊？”齐意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了。”

“过来！”

从柯延不容抗拒的语气里，齐意嗅到了怒意。

她现在有了灵力，大可不用对曾经的大腿唯唯诺诺，可她仍然灰溜溜地走出屋门，来到柯延身后，像一只等着挨训的小兔子站着不动。

柯延转过身，注视着她。

二人沉默着，柯延忽然伸手将齐意翘在头侧的一缕发丝顺在了耳后。

突如其来的指尖温柔，有些冰凉，就像微弱的电源，轻轻触碰后酥麻的感觉立刻从耳后周围的皮肤扩散开来，齐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柯延还未收回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他怒意更深了。

“你当时在温泉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泉？什么温泉？”

话刚问出口，齐意的脑海中一下子闪现那个想要非礼柯延的梦，好像旁边就有一个温泉。

“你还装！当时在白石郎家那个玉泉旁，黎吉还没有上你的身，那时的你根本就还没有失忆！再说，如果黎吉真的附在你身上，她那么喜欢白石郎，怎么会对我投怀送抱？”

这些天，柯延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最后得出结论——齐意应该是记得当时在玉泉边发生的事情的。

齐意心下一悸，难道那个不是梦？她当时恍恍惚惚的，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我……”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是当时被下药了吧，但她记得当时整个脑子里下流想法的对象都是柯延，并不是什么白石郎。

对，只能是柯延！如果换成其他的雄性她觉得自己也不会有那样的**。

她已经不止一次做和柯延有关的春梦了，那些梦真实又迷离，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又是那么的模糊。

对别人意淫了这么久，还在神志模糊的状态下在玉泉作出那样的行为，足以构成性骚扰了吧？就算是喝醉酒后的性骚扰，也还是性骚扰，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思来想去，她只能为自己已经构成违法的行为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柯延听到这句话瞬间就炸了，“你如果对我没意思，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撩拨我？如果你是真的轻浮无情，那为什么在岱舆岛的时候冒死也要救我？”他捏着齐意的手腕，步步逼近，“明明是你先主动靠近我的，凭什么在我喜欢上你之后，你就只会说对不起？”

齐意此刻在脑中已经扇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让你乱撩！

“说话啊！”柯延低沉又严厉的语气让齐意不自觉地浑身一抖。

“对……对不起。”

齐意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柯延揽在了怀里，随即一个吻贴了过来。

她想推开，但环在腰上的手更紧了，吻也变得更加热烈。

不容拒绝的吻带着怒意侵略而来，齐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害怕，竟然浑身发软，她不再反抗，随后柯延的吻也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这样的热吻太熟悉，无论是梦里，还是之前的玉泉，它都是那么的诱人，像一汩汩温热清甜的泉水，就算是冰川也能被它徐徐融化，更何况是齐意的意志。

不知不觉，她踮起了脚尖……

此刻，万籁皆寂，只剩下月光，和被月光偷窥的炽烈。

齐意不再想其它，她只想沉溺在这样的柔情里，天荒地老……

直到柯延的唇离开时，她还余味无穷。

“我不要对不起。”柯延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间，一只手捧着她脸，低声说道。

“那……你要什么……”由于长吻之后的缺氧，齐意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要你保证以后会对我好，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三分钟热度。我要你一辈子都只喜欢我。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喜欢我！”

齐意现在的意志早已化成了一摊水，被此刻的热情蒸发得无影无踪。此前对自己的要求——什么绝对不要陷入感情的泥潭，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什么绝对不要轻易许诺早已抛诸脑后。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泥潭就泥潭吧！反正她已经陷进去，拔不动腿了。

柯延欢喜地把齐意紧紧拥在怀中，想要把她一点点地融进自己的身体。

望着天上的圆月，他从未如此满足过。

睡在院子角落的圆宝醒过来，看着月光下两个相拥的人影，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见怪不怪，换了个姿势，便继续睡去。

晨曦初露，莫家迎亲的队伍已在外院敲锣打鼓。

屋外的莫小五喜上眉梢，屋内的辛容却泣不成声。

齐意用手巾帮她拭去眼泪，“好不容易画好的妆，都被你哭花了！乖！别哭了啊！”

新娘妆容浓后，嫁衣厚沉，令辛容端庄不少。

“齐意姐姐，如果不是你们，我说不定已是阴山村山洞里的一具干尸了。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现在我出嫁，你还为我准备了这么多的嫁妆，我……”说着，辛容扑通跪在了地上。

齐意立即将她扶起：“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

“齐意姐姐，你就是我亲姐姐！”辛容泪眼婆娑地说道。

齐意点点头，将她送出了门，叮嘱莫小五要好好待她。

齐意雇了不少人抬嫁妆，送亲的队伍都能绕村子一圈了，好不风光！

望着辛容花轿远去，齐意这才把刚才憋住的眼泪流下来，她抱着柯延的手臂，“这些游戏里的NPC也太有人情味了！”

柯延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不知何时，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次日，他们与辛容道别后就启程离开了观音村。

没有了雷雨的阻挡，圆宝载着齐意和柯延继续往幽都山的方向前行。

二人刚确定关系，齐意还没有习惯。主要是没有习惯这么做作的自己，因为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想偷看柯延，每次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都会在心中感叹：这人现在是我的！

若偷看被发现，她还会脸红。控制不住自己脸部的颜色，这也让她这个昔日的情场高手十分懊恼。

“想看就看！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柯延笑着调侃道。

途中，他们遇到一个开满合欢树的山丘，风景秀美，想着圆宝飞这么久应该也累了，二人便打算停下歇息。

落地后，他们就发现山丘高处有一座凉亭，便走了过去。

这亭子应该被遗弃已久，常年失修，柱子、梁檐都爬满了各种植物。

齐意轻挥衣袖，杂草植物顿时消失，亭子顿时焕然一新，

亭檐下的牌匾上，‘灼华亭’三个字十分显眼。

亭中还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床榻与茶几，茶几上有一个酒壶，侧面贴着一张红纸，黑字写着：‘无忧’。酒壶旁放着两个酒杯，合欢花四处洒落，别有一番情趣。看得出这里原来的主人还挺会享受。

圆宝在床榻上寻了一处柔软角落，一屁股坐上去，蜷着身子准备睡觉。

柯延拿起酒壶，打开壶塞，闻了闻，“好香啊！”

齐意也凑过来闻了一下，“是挺香的，但是应该过期了吧？”

柯延摇摇头，放下了酒壶。

随后他们随意闲逛，却在亭子不远处的合欢林里找到一个小院，院门旁挂着一块木牌，隐约可辨‘合欢小院’四字，看起来也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他们走进小院，映入眼帘的是就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树下草木青翠，繁花点缀，一条铺着碎石的小道从中蜿蜒着直通一座古朴的原木房屋。

参观完后，柯延明显有些兴奋：“我一直就想有个这样的院子。”

可当他望向齐意时，却发现对方眉头紧皱，“怎么？你不喜欢吗？”

“我……好像梦到过这个院子……但是那是个恶梦，所以看到这个院子我有些不舒服。”

“一个梦而已，我们经常都会有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心理学上称作déjà vu。”柯延顿了顿，见她情绪不佳，便提议：“那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院门前有条小渠弯曲流过，岸边有一颗歪脖子树，二人并肩坐在上面休息。

山涧流水叮咚，莺啼燕语，风中传来淡淡花香。

柯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觉得我们就在这个世界生活其实也不错。”

靠在他肩膀上的齐意不以为意，“你舍得你那大明星的生活？”

“我本来就不太喜欢热闹，那些虚无的繁华，也让人容易浮躁。在这里，我们不仅有灵力，还没有人认识我。我以前为了躲清静经常去国外，但是文化和语言的隔阂让我没有归属感，这里就挺好的。”

柯延顿了顿，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很安宁，我想和你在这里有个家，在这里生儿育女，度过余生。”

齐意愣了一下，她本以为他就是开开玩笑，随便说说，可当她抬起头，看到柯延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她反驳道：“可是，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妖魔！随时都有危险可能发生。”

柯延低头对上齐意的目光，淡淡地笑了一下，“哪个世界没有妖魔啊？人作恶起来，比妖魔可怕多了。”

“可是，留在这里我就不能学物理了，还怎么研究我的雷电物理？”

“你想搞科研？”

齐意点点头，但是反应过来柯延是故意用之前在粉圈流行的这个谐音梗逗她，她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是认真的！”齐意收回笑容，“我是有人生理想的人，发达的科技能推动人类文明的前进，我要探寻宇宙的奥秘。我的理想在这个世界是实现不了的。”

“哦……可是知道那么多的秘密，人类就会更快乐吗？”

这个问题把齐意问住了，她想了半天后说：“反正……总比稀里糊涂地白活一场要好吧。”

“我倒觉得，活得太明白了反而不好。”

齐意没有接话，心中暗想：完了，这谈恋爱的第一天就要因为人生观的不同而分道扬镳吗？

“那假如……假如在事业和我之间必须做一个选择，你会怎么选？”

“那你又会怎么选？”齐意反问道。

“选你！”柯延没有丝毫犹豫。

“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音乐梦想，放弃你的大明星生活？”齐意觉得柯延的回答是在逗她开心。

“我想和你留在这里生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齐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还想到了齐卉新，虽然她们母女平时关系不怎好，但如果留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她竟也不舍。

“逗你玩的！”柯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如果你有梦想，无论是什么样的梦想，我都会支持你的！你不用抉择，记住！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障碍，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齐意如释重负，欢喜地亲了一下柯延的脸，笑盈盈地望着他，“你真好！”说完她双手环着他的手臂，又靠回了他的肩上。

齐意其实有注意到柯延眼底的失望，他应该是真的很想留在这里吧。于是，她说：“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就一直在打怪，都没好好休息过。你要喜欢这里，那要不然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

她指着身后的小院：“现在这种中式古朴风格的民宿小院要价都老高了，我们连金叶子也不用花就能住上，算捡到便宜了。”

“好。”柯延笑着答应道。

之后，两人回到小院，翻找一番，发现这里生活物品还挺齐全。有了灵力，打扫这种琐事就是一挥手的事。简单地收拾后，二人就开启了度假模式。

山花烂漫，心有缱绻。合欢林赏花，溪涧嬉戏，凉亭赏月谈心，花丛相拥热吻。

小情侣不急着打怪，闲暇时间多了，就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彼此的内心世界，了解越多，爱意俞甚。

只是夜晚，齐意各种奇怪的梦更加频繁，还常常被惊醒。

这日，她又从恶梦中醒来，心有余悸。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看到手腕上的天晔隐隐冒着黑烟，她伸手摸了摸，黑烟似乎又消失了。

她难以再次入睡，起身来到柯延的房间，看他睡得正熟，不想打扰他，便悄悄坐下来欣赏他绝美睡颜。

柯延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眯眼看到是齐意，闭上眼睛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又做恶梦了？”

“嗯。”齐意撒娇着问道：“柯延，我可以睡在你旁边吗？”

柯延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一下空出来的位置。

齐意躺过去，柯延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头顶唱起了安眠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哥哥的怀抱永远温暖你……”

怀抱确实温暖，有安全感，还能治疗失眠，却不保证能远离恶梦。

齐意睡着了，只是入睡没多久，又接着刚才的恶梦继续梦了下去——她梦到自己杀完人后，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身边全是死人，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无助迷茫，更多却是悔恨，这些人似乎都是自己挚爱的亲人，但他们都被自己亲手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