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有二心 第24章 二十三回

观音难当，一个佛祖弟子的观音更难当。

“观音大士，您看此物如何？”东海龙王已然是上午第十五位客人了。他让人呈上来的蚌壳里装着东海鲛人精心编织的鲛绡衣，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

我装作认真诵经的模样，仿佛对金银俗物毫不动心，拨动着念珠，念念有词。念完整句，才抬眸看向那鲛绡衣。

“东海鲛绡之美，早有闻名。只是此鲛绡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花纹，柔软之度赛嫦娥仙子的月光缎？”

东海龙王确实是个人精。其他人想要贿赂收买我，都是使用些金银珠宝，什么法器啊之类的。因此我的珍珠阁才有些法器撑撑脸面。可是没有人想到，要送我衣服呐。

毕竟我对穿衣打扮这事实在不上心，多年来都是一身白裙见人的。实则也并非我不爱华府，只是不知道如何换些花样，我是让师傅知道我在这上面做些打扮，恐怕也要说我一二。华服甚是美丽，也必然珍贵。

东海龙王见我满意，已然是意料之中，捋了捋橙黄的胡须，才道：“东海有一鲛女同天庭织女缘分不浅，两人去年偶遇，也不知用了何法，让鲛绡美丽至此。”

“龙王有心。只是此鲛绡过于珍贵，小仙收不得。”我真真是欢喜那鲛绡衣，奈何这人情也忒贵重。。

“去年四海宴庆祝南海易主，大士不善水性，猜到龙宫，便早早告辞。鲛绡可避水，大士还请收下。”

“罢罢罢。小仙会记得龙王一族，必然尽力而为，成败不定。龙王还请回，事成之后再送，也不迟。”提到南海继位的小七，便想到了那孩子气我不去瞧他的别扭样，还是妥协了。

不然说仙僚闲的慌，八卦程度如此之高，晓得我同小七的交情，赚我一套。

“大士说行，必然可行。小王有信心，大士还请收下。小王告退。”

我点点头。才送走东海龙王，小童又报与我还有仙僚求见，我好容易才有得偷闲，自然是不愿再扮演能干的观音了，长舒一口气道，“让众人回罢。就说贫道委实无力。最后结果还是要玉帝去裁决。”

人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难偿的东西。师父说过的，我晓得。

自从凌霄宝殿朝会之后，有许多仙僚都像东海龙王这样来我的府邸拜访，想借机收买我。

原因无他，只是想要我在我师父和玉帝面前多多美言两句，推荐一下同大师兄下界历劫的那三人。

前两日我又去求了玉帝和我师父。我也是知道这两人正在下棋，一听到消息赶紧就去了。

我师父和玉帝同出一气，那几日不管我怎么纠缠他二位老人家，都不松口，大抵是烦了，又或者是玉帝玩心大起，就在我失望的时候，玉帝道，“观音当真是十分在乎同门师兄的情谊。其实无需这样担心，到时候下界的并非只有金蝉子。还有同行三人，这些人成仙成佛，天劫雷刑都受得了，更何况是人间走一遭呢。”

“人间如今并不太平，凡事总不能盯着一处看，九州之大，有些地方妖魔横行，百姓遭殃，有些地方政治浑浊，兵戈铁马，生灵涂炭。若是碰到了恶人，被恶人砍了手砍了脚，等他再回来天庭时候，那可真是没手没脚了，如此之风险，观音实在于心不忍，大师兄又是我西方诸人的表率……还望师父玉帝三思。”

这话本来不应该我说的。倒是有点僭越了。这些话应该让神仙百官说。可是这些妖魔横行。其实和神仙百官脱不了干系。没有人禀报，天庭也就没有出手。可我多年看话本，又有常去人间偷吃烧鸡的经历，对人间的情况也知道不少。

玉帝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昏君，再说但凡是个神仙，如何不知道，但是整顿起来，劳民伤财又颇费神。要牵扯到的神仙，恐怕连圣人都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我是好心，却又有点像在指责玉帝无能的意思。玉帝看了看座下之人，又看了看如来的神色，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自作主张道：“若关心还不放心，不然这随行三人就由你来推荐，如何？”

玉帝松口，按理来说应该趁热打铁。只是退让一步已然是底限，因为这事情一定是我师傅亲自钦定的，师父说要做的事情就肯定不会改变，既然已经尘埃落定，这样不妨也是个好结果。

我只好领命告退。

要知道，假如生活是小康生活，饱暖思□□，人人都会有时间关心娱乐，我才出了凌霄宝殿不到半日，就有神仙上赶子来给我送礼了。才有了这两日的门庭若市。

动动脚趾头谁都能知道，这随行三人将来回归天庭必然是加官进爵，官盖凌霄。

按理来说这事儿去求玉帝或许会比我更管用，毕竟最后裁决结果还是在玉帝身上，玉帝点头，那自然一切都好。若是玉帝摇头，那我就算推荐的是大罗金仙那有能力的人，都不行。

可是问题就出在于天庭的神仙都不敢去求玉帝。

这几万年下来天庭过于太平，玉帝的性格也就变了。当初洪荒末日，天庭生死一线，所有的妖族和神仙都为天庭的兴亡做出了背水一战的努力。

那时候玉帝初登大宝，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随和有干劲，什么都听得进去。后来危机解除了，四海太平，天庭独大了。平日里要处理的正事就少了。天长日久几十几万年过去了，天地安逸了，玉帝也安逸了。

那脾气也是时好时坏，说变就变。我去求情的时候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据说当年杨戬就是因为一句话得罪了玉帝，从此都只能镇守于南天门。二郎神那样的本事，领军挂帅，都是应当的。

有时候四海八荒，有妖族作乱。玉帝宁愿去派一些，爱耍滑头的只会纸上谈兵的去，也不愿意动，用杨戬。其实我觉得杨戬没什么错。毕竟三圣母那个事情，的确是玉帝不通人情。但是这个话就算有人也这么想，也没有人敢说呀。

有些人说玉帝脾气好，这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有些人说玉帝脾气差，我也是赞同的。

朝臣呢就想，竟然不敢上奏折，也不敢直接进言，那总得想个办法吧。

上达天听这种事情我们亲自做不到，那我们还不会借刀杀人啊不求人帮忙吗？

东西文化交流好事儿啊，虽然你西方穷，虽然你西方没本事，但是就冲着你这西方的名头，再怎么说也是天庭的外臣。玉帝就算生气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灭了你整个西方，那可就是有违天道啊。

阿谀奉承的大臣们精明，早在玉帝一开口说要同西方交流的时候，就胡夸海夸的拍了玉帝的彩虹屁，等到西方来人了，那更是要夸。如来佛祖自自然不用夸了。只好夸夸他那些弟子。

一开始呢就夸，唉呀，这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

后来了解了西方佛理，西方的修行方式也就学聪明了。挑着人夸呢。金蝉子沉着冷静，可担大任。文殊普贤观音。一个聪慧，一个贤能，一个善德。那可真谓是真善美的化身啊。哎呦再看看……

后来文殊，普贤游历四海去了，金蝉子又成日专心修行。连面都见不到。神仙们没得看热闹，也没得夸了，只好夸夸这个还在天庭传道授学的观世音。

有些神仙装模作样来听了我的课，就好像自己真的学会了似的，有时候一到朝会，神仙们就对我各种夸。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么受欢迎。

大概是因为存在感强，曝光次数多了，玉帝还真的对我十分随和。但凡是我出言，玉帝总会听上两句。歪打正着的，神仙们就把我捧成了玉帝面前的小红人。

更歪打正着的，如今我不负诸位神仙的期望，没有白白苦费他们一片栽培之心，现在的我还可以帮帮他们大忙啦。

可是要推荐的随行三人，我却迟迟不知道应该选谁。

这些人多半给我推荐的都是给些纨绔子弟，仙二代没有一官半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本事。若是一个不慎选了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我可是要一口老血喷出的。我倒是心中有几个人选，不过想来那些人也不会来，更不会找罪受去凡间历劫。

就比如杨戬，虽然是个身手了得忠心不二的人，可他一心报效天庭，又是个将才，他心气高，肯定不会去护送已然是凡人的金蝉子去西天取经。

我忽然想见见师兄，看看他心中是否希望有人和自己同行，便问小童，“今日师兄可有讲学？”

“未有。金蝉子大士连日里都在藏书阁。”

意料之中，师兄对于学术当真是很上心。

我教小童一番说辞拒绝门客，便使了个法决，变作了小童模样，大摇大摆推了门出去。

才跨出门槛，我差点摔个跟斗。

来人甚多，多半是不认识的仙僚。许是等得久了，在门口凉亭饮酒下棋的有，不知何缘故打起来的也有，见我出来，都纷纷停下，问我何时可以见观音。

这样的场面比起当初我初到天庭，仙撩来我的府邸同我见面的时候，犹过之而不及。

“大士有要事在身。诸位还请回。”我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又道，“大士还让小童转告一句，‘紫气东风，天时盼矣。’ ”

“什么意思？已经内定了？”

“小童可否解释一二？”

“大士这是不愿见吾辈？”

“东海龙王方才可是怀笑走的。”

“那便是定了？”

……

看着众人谈论得热火朝天，捉不着头脑。我在心里满意点点头，趁乱遁了。

管他何意，装高深，我可是练了几千年了呢！

觉得逻辑有点混乱了，可能这两天会跟的少一点，我想把原来的故事再重新排序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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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