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外出的这部电梯是透明的,类似于那种观光电梯一样。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由于等电梯的人也只有郭阳他们,于是三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江舟一人站在最前,郭阳跟林知并肩站在后面。
电梯开始下降,右上角的数字在跳动,郭阳依依不舍地看着身旁的人,说不定便是最后一眼。
电梯内的数字逐渐跳动到六楼,两道透明的电梯门隔开了两个空间的人,江舟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拿着文件,头发全梳到脑后,坚毅的双眼,硬挺的轮廓,很明显他在等电梯,但电梯却没停下了,依旧继续往下。
江舟的泪瞬间从眼角滑落。
江舟跟疯了一般按下五楼后疯狂按着开门键。
林知也吓到了,那个人!
郭阳摸不着头脑,风度翩翩的江教授何时如此失态?
“江,教授,您怎么了?”
叮——
电梯门还未彻底打开,只见江舟跟林知顺着缝隙就冲了出去。
郭阳也不懂但还是紧赶慢赶地跟在二人身后。
江舟跑得急切,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个人,可江舟却连一句抱歉都不会说了,只知道往前冲,还是郭阳一直在后面道歉。
江舟一把抓着栏杆两三阶台阶作一步跨去,跑得嘴里都尝得到血腥味。
江舟赶上了,他光是,只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控制不住地流泪,看着他即将要迈开的步伐,声嘶力竭的吼道:“林苍!”
“林!苍!”
开口的嘶哑蕴含着哭腔,完全语不成调,但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扰到了周围的人,大家都纷纷停下来了,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自然也包括了余洲。
余洲收回了要迈出的步伐,回过头去。
是病房里的那个人,江舟。
他怎么又哭了?
余洲疑惑地看着飞奔而来的人。
他抱着自己,哭得好伤心。
余洲记不得他了,但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你,别哭。”
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基地遭遇不明生物攻击,各单位迅速就位!开启防御模式!”
林知站在光里,周围的人都在急速地奔跑,只有他停在原地,手中的黑色背包也掉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所有人都乱了起来,没空探究刚刚发生的事。
林知眼睁睁地看着基地里一扇又一扇的安全门落下,封死。
他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将自己的脸庞藏入光里唯一的阴暗处。
出不去了。
萧止,我出不去了!
余洲率先反应过来,拍拍江舟的后背,“郭阳!还愣着干什么,带群众去安全屋内!”
江舟抓的余洲可紧了,但这样趴着余洲身上,两个人走路也不方便,余洲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要不,抓着我的手?”
江舟也缓过神来了,真丢人,板着脸还是紧紧牵着余洲的手,生怕人不见了。
余洲看着远处还在呆站着的小伙子,喊道:“快过来。”
江舟看着林苍像完全不认识他们了一眼,心里也猜到了。
林知看着死而复生的爸,本是喜悦的,但此刻的林知笑不出来,轻叹了口气走到林苍面前,“爸。”
余洲……这孩子吓傻了吗?
情况紧急,算了。
余洲带着人边跑边说,“小伙子吓傻了也别乱认爹啊,虽然。”余洲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好吧,我们确实挺像的。”
安全屋内人满为患,吵闹不堪。
郭阳领着人迅速组织起来,终于安静了。
安全屋内只有一个空旷的区域,人们都是坐在地上的。
郭阳将人安顿下来后便走了。
一般作战余洲由于算不明身份人员,并不会让余洲上场,余洲也习惯了,只是郭阳在走之前再三告诫了江舟跟林知的身份特殊,绝不能出事,余洲目前的任务便是护着他们二人。
从天亮到天黑,警戒依旧没解除。
郭阳回来了,一大群人里,只带走了江舟三人。
郭阳领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很小的房间,上下铺,中间只有一张非常小的桌子,卫生间什么的郭阳告诉他们在尽头,是公共的,交代完这些,郭阳又要继续返回前线作战了。
江舟看了眼,这里的人基本是些教授或者科研人员。
三人在房内大眼瞪小眼。
林知默默扭头看着窗外,今夜没有星星了,就连月亮也只露出了一点。
余洲自觉地包揽了这里所有的活,将两张下铺都清理了一遍,“你们要休息了吗?”
江舟看了眼反锁上的门,似乎确定了这里非常安全,眼前的人不会再消失了,说,“你失忆了吗?”
余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认识我吗?”
江舟对于自己跟眼前人的关系说不出口,于是道:“林知,你亲生儿子。”
余洲看了眼那个年轻人,只见他头也没回地说道:“江舟,我爸的爱人。”
余洲一时被这短短的两句话冲到脑子都懵逼了。
余洲指着江舟,“你是他爸的爱人。”又指着林知,“你爸是我?!”最后指回自己。
江舟不说话了,林知透过玻璃上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对,你也不叫余洲,你叫林苍。”
余洲看着眼前的人,他是自己的爱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喊江舟妈?”
林知冷笑道:“问你自己啊,我妈又不是江叔。”
江舟……其实他们的事,知知是知道大概的,他也不知道知知为什么要这么说。
余洲看着江舟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小心翼翼,“我,这么渣吗???你不是林知的妈,还帮我养孩子啊!”
江舟想了想,“还是等你自己记起吧。”
余洲思虑再三,“那,我们现在是……”
江舟很平静,“什么都不是,我于你而言,现在不就是个陌生人吗?”
林知竖起耳朵听着,这要是回答错了,就是他爹追妻他也不帮。
余洲没有忘记江舟见到自己时那伤心**的神情,说他不爱他口中的林苍,谁都不信,可自己,现在是余洲,或许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不是吧,我虽然记不得了,但陌生人也不至于,现在就恢复我们之间的关系,对我们彼此都不合适。”
江舟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其实只要林苍还活着,过得好,爱不爱自己,跟不跟自己在一起,又有什么重要的。
余洲郑重道:“我会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待在你的身旁,直到我想起一切,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如果,你觉得我妨碍到你的生活了,我到时在离开。”
江舟说,“齐彬呢?”
余洲确实没有处理好跟他的关系,“我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感情,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会跟他好好谈的。”
熄灯了,并不是他们去关的,而是基地自动熄灭的。
寂静的海面一望无际,平日总是高高悬挂的明月此刻也消失不见。
萧止从日出到日落到夜幕低垂,他始终没有等来他爱的人。
十一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海是那么黑,那么空寂,而独自一人在船头的萧止仿佛融入了这一切。
蝴蝶反复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算了。
蝴蝶小声道:“大家该干嘛干吗去,什么都别问吧。”
阿宛看不清萧止的脸,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阿宛只知道,萧哥渐渐,渐渐地沉默,他就那么无力地靠坐在栏杆边,一动也不动。
众人放轻脚步纷纷回了房间。
一个月后。
多米诺的游轮依旧停泊在凉州的码头。
阿宛这一个月以来都被萧止喂胖了,每天没事就钓鱼,下海捞海货,又新鲜又好吃。
阿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随着清爽的海风迎接着来自天际的第一缕暖阳。
只是今日……
阿宛看着萧止头上戴着草帽,手中的渔线正在收回,他拿起手中钓上的肥美海鱼说道:“吃完这一顿,我们就走吧。”
阿宛没看错,他是笑着说的。
在场无一人提起林知。
大家都在嬉笑打闹,仿佛这就像一次出游,而并不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游轮发动的声音急促地响起,船只逐渐驶离岸边,那空荡荡的岸边,有萧止选择遗忘的人。
整整一月,基地都在反复受创,直到后面就连林苍跟林知都上了战场,当然这并不是军方那边强求的,而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所以只要军方那边需要,他们是会义无反顾地上场的。
林知正跟林苍二人带着一群学员在岸边清理着海怪的尸体,三个脑袋的章鱼哥,四颗眼珠的海马体,还有一百斤的尼莫祖宗,以及一些a国那边派来的变异人。
林苍看着长着腮但并没有鱼尾的渔人。
“你说这s病毒也太玄乎了,这整的,是返祖吗?那咋不是大猩猩啊。”
眼前这个浑身漆黑的渔人就是a国那边派来袭击渔城基地的**oss。
脸颊两侧长着腮,头顶上有着一根很尖锐的刺,其余的人体躯干倒是没什么不同,就是贼高,细长细长的,皮肤上也有一种不知名的黏液。
林知只是麻木的眺望着海边,耐心地守着自己击杀的渔人,等待着江叔的到来。
林苍是个嘴碎的,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崽,居然这么寡言。
但是跟他相处久了,林苍也就习惯了,这孩子虽然闷闷的,但确实是那种只做不爱说的性子,这种性子最易吃亏也不讨喜。
“知知啊,真没看出来啊,身手这么好就算了,连水性也丝毫不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海里的变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