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重生之后,他心里先存了警惕,在绿华洲找到师兄之后,就对寻找无生茧一事处处拖延。
奈何重生的只有他一个,晏华又把她的形象经营得太好。师兄渟渊对这位师尊自来又敬又爱,还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于晏华的所有吩咐,渟渊无不全力以赴,生怕有一点做得不好,会让对方稍稍皱眉。
渟渊看出了他的拖延,并对此十分愤怒,一再警告他不要再耍花招。
“若是误了师尊的大事,不必师尊动手,我会先替师尊清理门户。到那个时候,师弟不要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眼见拖延**使不下去了,时幽只得实话实说:“师兄,非是我要刻意拖延,实在是为救你我性命,不得不如此。”
“你什么意思?”渟渊皱眉看了他片刻,“你是说此次任务十分危险,你我可能有性命之忧?”
有了猜测之后,渟渊根本不等时幽做出反应,便冷笑着推了他一把,鄙夷道:“时幽师弟,你我同门多年,我自认为你与我一样,都对师尊忠心耿耿。不想今日才知,你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指着来路冷笑道:“你若是害怕,尽可就此离去。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为师尊寻得无生茧。”
说完便招来飞剑,御剑往绿华洲深处而去。
“师兄!”时幽急忙追了上去,“师兄你误会我了,你听我说完。师兄,师兄。”
两人到底是一起入门,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
渟渊之所以如此愤怒,也正是因为彼此相知甚深,他觉得自己看错了对方,受了大刺激。
时幽追了一段,渟渊终于心软了,在一棵悬崖上延展出来的松树梢头停下,负手而立,迎风转身,身姿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渊渟岳峙。
“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这个胆小鬼还能如何狡辩。”
师兄总是这般无悔无畏,不管做人做事都一往无前。不像他总是瞻前顾后,稍有风吹草动便心生踟蹰。
也难怪一同入门的两个弟子,学的又是一样的功法,师尊却总是对师兄欣赏更多些。
两番被师兄指责嘲讽胆小怕事,时幽回想往事,不由心生妒意,忍不住就想刺刺他,想看他失态,想看他发疯。
于是,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冷笑道:“若我告诉你,师尊早知守护无生茧的妖兽厉害无比。她之所以让你我来取,就是想让我们与那妖兽同归于尽呢?”
“一派胡言!”渟渊嗤笑,在看他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冷冽,“师尊若要取我性命,只需一句话我自然甘愿奉上,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时幽哑然。
是呀,师兄总是如此。
他的感情浓烈又克制,不敢冒犯师尊,却又总是掩饰不住。以师尊的聪慧狡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若是师尊说一句想让他们死,只怕渟渊二话不说,拔出剑来会先杀他时幽,再反手自刎,绝不让世尊说第二遍。
时幽自己也迷惑起来:既然如此,师尊又为何要费此周折,借那妖兽让他们两败俱伤呢?
师尊的修为不知比他们高多少,若是她肯出手,那妖兽岂有半分还手之力?
究竟为何,究竟为何呢?
一时之间,时幽脑子乱糟糟的,自己都开始怀疑:莫非所谓的重生,只是我惊怕之下的一场迷梦?
见他神情犹豫踟蹰,渟渊更觉得他是贪生怕死,所以才胡编乱造。
若只是贪生怕死,渟渊虽然鄙夷,却也并不会强求。只是知晓了两人并非一路人,日后减少来往便罢。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而污蔑师尊。
渟渊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目光冷冽如冰,冷冷道:“时幽,念你是初犯,我还认你是师弟。既然你贪生怕死,便就此返身离去吧。
师尊想要的无声茧,我便是拼了性命,爷自会替她取来。那妖兽固然厉害,我手中长剑也并非不利!”
说完,他再次丢下时幽,御剑扬长而去。
时幽咬牙切齿,双手几乎攥出血来。
他有心丢下渟渊不管,却到底过不了心理那一关。想了想,还是御剑追了上去。
等他再次追上渟渊时,对方挥剑斩断了拦路的藤蔓,右手掐诀,一朵红色的火焰自指端飞出,沾染上藤蔓便蔓延开来,烧成一片火山焱海。
“你怎么又来了?”渟渊注意到了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
时幽道:“我来帮你。”
是的,他之所以追上,来是要帮自己的师兄,而不是晏华那个虚伪的贱人。
“不必了。”渟渊冷笑道,“你的命多金贵呀,若是为了帮我有了什么伤残,我可拿什么去赔呢?”
“师兄。”时幽伤心道,“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渟渊嗤笑道:“实际上,我根本不想和你这种人说话。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还自以为是。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师尊的耻辱。”
辞锋尖利如刀,每一刀都插在他的心口上。偏偏他又避无可避,只能被亲近之人误解,被他的言语一次又一次地刺伤。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师兄只是不知道真相而已,他只是被晏华那个贱人迷惑了。只要他知道了,就一定会和我一起逃离的。
至于反杀晏华,那得从长计议。
就算他对晏华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承认,名震修真界的玉衡元君绝非浪得虚名。
若想杀她,还得从长计议。
对,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