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万山 第1章 初入江湖

凌冽的风雪压弯树梢，长亭积雪滑落，带起疏疏声。

“在京都，我护不住她。唯有信君一诺，为她求个出路。”

许是来得匆忙，冰天雪地间，来人仅披单薄斗篷，掩不住风雪，声音里带着数不清的苍白无力。

白衣侠客将人接到自己怀里，见人气若游丝，面比纸白。

“我护得住外界的刀光剑雨，可她这...”

话音未尽，来人复而出声，“君勿忧，此毒已尽解。”

侠客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孱弱的小人儿拢进斗篷之中。

“罢了，我应你一诺。”

又瞧着来人披风外露出的缕缕霜白，心思反复，终究只道一句。

“子安，珍重。”

见男子将人拢在厚重斗篷里策马离去，留在原地的人凝视良久

听闻身后传来马蹄声，亭下之人便掀开了帽兜，迎着来人走去。

“回吧。”

长亭积雪，空留风声簌簌。

......

“炊饼~新鲜的炊饼~三文一个五文两个喽！”

“姑娘，来看看着簪子吧，这么通透的玉可少见呢！”

“瞧瞧看看咯......”

热闹的长街传来喧嚣的人烟，如织的人流涌动，灵动鲜活的人们脸上挂着各样神采。

“咔嚓”

足间轻点，落在瓦片之上透出轻微的响动，一道倩丽的人影在屋檐之间起落。

风声拂动少女飞扬的发丝，露出一张清婉冷绝的容颜，疾行而去，眉眼之中暗含着肃杀之意。

感受身后紧追不舍的气息，宵安加快真气运转，落在巷道之中，隐蔽身形，潜行而去。

正欲转身，宵安忽而抬起手中长剑。

急射而来的暗器钉入石墙之中，宵后脚下转动，退开身形。

方才所站之地砖瓦崩裂，一柄长枪笔直的插在那!

随后高墙之上越下三人，不发一言急速攻来。

长剑出鞘，带起轻微的铮鸣之声，宵安迎面而上.

劈开迎面刺来的长枪，手下裹挟着真气握住袭腰软鞭，借力扯开，便与二人位置互易。

落地时侧手翻滚，被第三人的剑锋削去衣摆。

心知此时劣势，宵安不欲与三人正面交锋。

短短交手后洒下一片白粉，起身越过高墙而去。

“逍遥老人的断筋散，若是想要散尽一身武学，尽管运功来追！”

少女的声音被风声送进三人耳里，三人放下掩面的衣袖，紧紧盯着少女远去的身影。

握鞭子的女人扭着柔软的腰肢，正欲追去，却被一柄长剑拦住。

“别追了，这毒是真的。”

嘶哑的女声如同老妪，与那挺直的玉立的身影反差极大。

三人不甘的服下解毒丹药，原地调息后离去。

这厢，宵安扶着墙壁挪动着身体，血污的玉指将丹药塞到嘴里，原地闭目调息。

“看够了吗？”

平稳气息的宵安睁开双眼，就那么靠着墙随意的坐着，环抱着长剑看向不远处的女童。

女童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嫩粉色的衣衫裙更显得娇俏可爱。

“姐姐，你要死了吗？”

一路被人追杀，发带束起的长发些许凌乱，躲避杀招时又在地上滚动，翠色的衣衫也沾染上泥污。

被削去的破烂衣角，泥血混杂着裹在少女衣衫之上。

这让宵安整个人都看上去狼狈不已。

随意的扫了一眼自己此时的状况，宵安却是半点窘迫也没有。

好似坐下的地方不是墙角污泥，而是金玉软垫。

“是呀，姐姐马上就要死了，你再不走说不定你也要死了！”

“我有药。”

女童并不在乎墙角少女的恐吓，反而迈着小小的步子，朝宵安走去。

瞧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丹药，清幽的药香传来，混沌阵痛的脑海仿佛得到了轻缓地安抚，渐渐恢复了清明。

“九清丹，小鬼头，道真山庄跟你是什么关系？”

宵安抬眼看着天真的女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贪欲。

连日的追杀让她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大大小小的伤让这具身躯难以负荷。

九清丹可解天下奇毒，为学武之人调息聚气，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

此时对于她来说仿佛止渴之源。

“亲眷。姐姐我把丹药给你，你护送我去南豫州吧！”

宵安并未伸手去接丹药，反而盯着面前的女童扬眉询问。

“稚子怀千金便罢了，你还奉到我面前，你不怕我杀人夺宝吗？”

岂料女童闻言眼睛一亮，天真的眼中带着孩童的狡黠得意。

“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手中的君子剑。而且姐姐你既然这样问我，那你一定不是坏人。”

摩挲着怀中抱着的剑，宵安并没有立即答应。

“找我护送你，你可能死得更快。”

“我信不过别人。”虽然女童仅有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是颇为固执，直直地看着宵安。

“事先申明，生死不论，将你送到南豫州你我之约便算达成。”

终究宵安还是抬眸看向女童，企图从中看到退缩之意。

不曾想小孩瞬间开心了起来，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

“好！”

待接过丹药，宵安并未立刻服用，反而朝着小孩伸出手，清婉的脸上闪过笑容。

“小鬼头，拉姐姐一把，姐姐腿麻了。”

女童接过少女血污的手，毫不嫌弃的让人搭在自己小小的肩头，好看的眉头蹙起，一脸苦相。

“姐姐你好重啊！”

“姐姐我不叫小鬼头，我叫言珂！”

“姐姐，你多久没洗澡了，有点臭臭的。”

“再话多我就点你哑穴了！”

一大一小的两人相携着走入巷子里，风中传来两人的拌嘴声。

渐渐喧闹人声响起，人来人往的江湖侠客笑闹着从二人身边路过，穿梭于人海之中，偶有过往之人侧目，但也习以为常。

二人并未第一时间出城，而是寻了一处酒家歇下。

“客官，您的酒！”

搭着长巾的小二拖着酒盅，抬手扣响了面前的门扉。

待听到里间的话语方才推门而入，瞧见了落坐在窗边木塌的人。

俏皮的春风悠悠掀起悬挂的玉石风铃，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楼下的吆喝声中，少女手中随意的把玩着翠色杯子，慵懒的倚靠在窗边，面上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如此美酒，姐姐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岂不辜负了。”

言珂年纪虽小，此时见案上美酒便眼中放光。

为自己斟满一杯，瞧着无动于衷的人，便起身欲为宵安斟酒。

瞧着远处隐于市井之中的铺面，宵安翻手覆住碗口，目光放在言珂那张可爱的脸上。

“浅酌即可，你若吃醉了我便拿绳子将你捆了拖着走。”

闻言，一时言珂也不敢再放肆，大人模样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坐下来，托腮看着宵安，一双浓密的眼睫不断地扑闪着。

“姐姐，我们已经在兰陵酒肆耽搁两日了，究竟什么时候才出发去南豫州啊。”

目光转回楼下的街道，宵安闻言，并未选择岔开话题，反而认真思索一番，随后说道。

“今日一过，我们便启程。若是顺利，当遇不到阻碍，若是不顺。”

话一顿，宵安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又放回了言珂身上。

“你轻功如何？”

言珂正欲斟第二杯，忽地对上宵安冷静清明的眼眸，一边回答，一边悄悄地放下酒盅。

“论武学我年纪尚轻，不入流。但家学传承，三等高手前奔命自保不成问题！”

江湖之大，奇人无数。奇技淫巧，武技绝学。

纵横来往，难免有冲突争端，切磋比较。在江湖当中，人们将武学分为不同阶段。

除去江湖人认定的一等、二等、三等武学大家之外，其余皆算不入流的微末之辈。

而面前的女孩不过是十岁的年纪，站直了也不过到自己腰腹，海口之中，便能立足于三等高手杀招之下。

宵安瞧着眼前无知无觉的言珂，随后应了一声。

“既如此，倘若此行不顺，你先一路向东，先行到十里外的穆庄，若天明之前我必定赶来。”

少女话中无波无惊，好似自己的话根本无足轻重。

这让有心显摆的言珂泄了一口气。

瞧了眼酒盅，到底只是牛饮了一盏茶水。

“倘若你赶不过来呢？”

“我一定会来。”

瞧着人泄气的模样，活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小动物。

宵安暗笑一声，到底还是出言抚了抚毛。

“在你这样的年纪，能在三等高手之下立足，已算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了。”

闻言，言珂小脸一扬，虽然已经努力克制，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骄傲。

“不过是三等高手罢了，待我长大，我要做世间一等一的高手！”

宵安眼中含有笑意，执杯的手一抬，虚空敬了一盏茶水。

“是，一等一的高手。”

日暮西斜，长街的摊贩们收拢着摊位上的货品，互相吆喝着归家。

三个被拉长的影子踏着夕阳余晖出现。

正是此前与宵安缠斗的三人！

1、“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出自《留客中作》李白。原文中的“兰陵”是指地名，书中化用作酒肆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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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