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刚做完身体检查的谢巡坐在干净病床上,接受来自警方相关人员的审问。
“行了,早点问完让人小谢早点休息。”看着站半天有点不知如何开口的李木,许江临抱臂说到。
“对啊,你早点问完了就让人家休息,这次来询问的机会可是咱许哥特地申请来的,你就别磨蹭了。”周豪站在一旁附和。
眼见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谢巡叹了口气,在脑海里默默思考要怎么和他们说又保证他们不会追问太多。
“哎你们快点,别打扰到病人休息。”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护士,看见几个大男人挤在病房里也丝毫不怵。
“护士姐姐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好。”李木说。
“那行,我一会再来检查。”
护士说完后就退出病房,顺手把门关上。
听着门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李木假装性的咳了一下,然后开始问道:“三天前你们,包括我家队长”,他战略性地停顿一下,然后接着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并且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李木的话,谢巡有点惊讶,他们这次居然被困了三天。
随即他就回答自己刚刚在脑海中准备好的措辞。
“一开始是林淮的手机上收到来自他高中同学的消息,出于好奇我跟余时打算和林淮一起到他那个同学家去看一看。”
谢巡作出一副回忆的模样,“然后我们坐车到了那里,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同学,手机也没了信号,后来还碰上了三个人。一对兄妹和另一个男人,他们说自己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噢,那村子叫杨柳村。”
谢巡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分神思考接下来的回答。周豪他们也跟着把这些记录下来。
许江临这时开口说到:“可据我们所调查的你说的那个地方并没有一个叫杨柳村的村庄,当时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们不过是在荒郊野外而已。另外你说你们遇到的那三个人我们在现场也没有看见。”
窗外的阳光照在病房内,感受到这暖意,谢巡打了个哈欠接着回答:“警察同志,您也知道,当时我们这几个人晕的晕,伤的伤。”
说到“伤”时谢巡用手指着自己。
“另外,我有理由怀疑我们这一行人当时是被人下了迷药,然后被人恶意攻击了一顿,结果就是我身体太好,比他们几个先醒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几个人挤眉弄眼,“至于你们队长,可能是在我们昏迷的时候被那三个人弄过去的,所以警察同志,这次的事情你们一定要严查啊。”
说到最后他把自己都给说激动了,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许江临的手。
许江临有些好笑,他无奈的看着谢巡以及病房里还在昏迷不醒的余时,把自己的手从谢巡那里抽出来,接着一脸正经的说道:“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后续我们也会继续跟踪调查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谢巡心里一松,没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来,就听站角落里的颜珏开口:“对了,我们已经通知你家里亲属,过不久他们应该就能赶过来了。”
听闻此言,谢巡如丧考妣,立马就垮着一张脸。
等到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之后,听着外面李木等人和其他人的交谈声渐渐变远,他才低声说:“艹。”
然后很是头痛的抓自己头发。
没法,只能痛苦的躺倒在床上,在心里祈祷自己亲爹亲妈来的时间能晚一些。
当他把目光看向余时的时候,发现余时还是无知无觉的躺在病床上,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居然是羡慕居多。
真希望现在躺这昏迷不醒的人是我啊!他在心里想,同时忍不住谴责这几人,都在昏迷,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可怕的修罗场。
被人羡慕着的余时,却在做着不为人知的梦。
那是在某天的夜晚,不松斋里的其他三个师兄都下山去了,唯独留下余时一个人在斋中练习傀术。
原本以余时的实力,他是可以跟着一起下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单独把他留下来。
为此他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心里一开始有些不解,也有些许烦闷,但没过多久,余时还是静下心来,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那些已经被刻在了身体里的一招一式。
或许是还在初春的不松斋的夜晚有些寒冷,也或许是他现在只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余时的这个房间不算小,加上房间里的陈设极少,全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边,所以哪怕他在里面的动作稍大一些,也不会损坏屋里的东西。
窗户并没有关上,夜晚的寒风透过窗户从外面吹进来,余时像是感受不到冷,任由那些钻进来的风都吹在他身上。
外面开始传来脚步声,余时仿佛没有听到,专注的用手比划着那些招式。
烛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在墙壁上映出他的身影,身形纤细但并不羸弱的青年伴着屋内的烛光,将自己的前半生所学都在这个房间里演示一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高高扎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几缕调皮的发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了他的嘴边。
“余时”,窗外突然传来师父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余时立即停下动作,然后恭敬地走到门边。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他并没有立即伸手开门,而是站定在那扇门前。
“吱呀”,木门被一直有力的手推开。
余时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屋内的暗影将他的大半张脸遮住。
白衣男人面对余时时,犹如一位慈爱的长辈,他抬起手想要去摸余时的头顶。余时却像是在头顶长了一双眼睛,默默后退了半步,男人的手也就此停留在半空中。
男人没有为此感到尴尬,他把手收回自己身前,左手背在身后。
“你可是在埋怨我不让你与他们一同下山?”男人神色如常的说。
“弟子没有。”余时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也好,原以为你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在心里埋怨为师,但既然没有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听你当面说没有怨怼之意,我的心里竟一下轻松许多。”男人自顾自说。
说完,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竹蜻蜓。
“这是山下孩童们最进兴起的玩物,我瞧着有趣,便给你带来一个。”
“构造虽是有些简陋,也容易损坏。但为师想着你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身边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小玩意,所以便给你寻来了这个。”
在刚才抬起头回答完男人的问题后,余时又把头重新低下。
男人见余时定定地站着,倔强的不肯说一句话,也不愿抬起头,他轻叹口气。
“余时”,语气重了些。
余时终于抬头,他淡淡的说到:“弟子在。”
男人继续叹气,他颇为无奈的说:“伸出手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余时才不情不愿的伸出右手,从男人的手上接过那只竹蜻蜓。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不愿意请我进门去喝一口茶吗?”
余时的身体微微向前,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挡住门,他拒绝的说:“房间内并没有茶水。”
拒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明白自己今晚上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那口茶水,也知道余时的心里还是有着怨意,男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在男人彻底被黑夜淹没前,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此行并无凶险,你的三个师兄足以应对。半月之后便是破日,届时为师会赶回斋中。”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身影也彻底从余时的视线里消失。
男人是身影彻底消失,余时立即抬手把门关上,顺便将那只竹蜻蜓随意甩到桌上。
被人一打乱,他也彻底没了继续练习下去的心思。
如他自己所说,他的确没有对任何人产生怨怼之意,不过是在听到自己要被单独留在斋中时,心里莫名有了那种焦躁感。
那种焦躁感让他有一瞬的心烦意乱,但回到房间后已然是平复了下去。
可刚刚又被人打断,这让他的焦躁感又开始升起来。
余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气闷。
那只被主人随意丢弃在木桌上的竹蜻蜓,跟着满室的烛光一起包容了余时现在的烦闷。
直挺挺的在床上坐了一小会,余时霍然起身,不远处蜡烛上的火焰因为他的这一动作摇晃起来。
他把眼神放到桌上,那上面摆放有一壶茶水。
“这茶有平心静气之效,小师弟你若是感到烦闷了就喝一些,师兄我那还有很多,你不用替我省着。”
想起当时他拿着茶壶和茶叶来找自己,余时还有些嗤之以鼻,最后还是他那大师兄好说歹说,厚着脸皮赖着进到自己房间里,之后就有了那壶茶。
那天过后余时一直没有喝那茶,里面的茶水也不知道泡了几天还能不能喝。
余时两步走到桌前,从里面倒出一杯冷茶,然后喝下去。
不知是茶水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抑或是茶水过于寒凉,将那茶水咽下后,余时感到自己那隐隐的焦躁被抚慰了下去。
他又转头看向窗外,良久,终于走到那窗边,亲自关上那被支起的窗户,不让那似冷刃的风泄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