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赵时嘉,张右仁这边在客栈歇下,在赵时嘉房里商量。赵时嘉沉着脸,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这个老狐狸,竟软硬不吃!”
张右仁劝道:“太子殿下来时说过,林如海此人学富五车,精明能干,是位能臣,还是以招顺为上。”
赵时嘉怒道:“他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你难道没听明白?连我都听出来了,他不过是说,谁在那个位置上他就听谁的,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我明日就修书一封,连夜送往京城!”
张右仁忙道:“那林如海是圣上亲信,自然不会被轻易拉拢,大人若真写了信,殿下恐怕会嫌我们沉不住气,办事不利呀。”
赵时嘉听了此话,觉得有道理,他在京城素来被别人捧着的,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时又想不起什么办法来治治这林如海,急躁的在房里来回踱步 。
张右仁见他这般模样,暗自摇头,心里愈发瞧不起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奶兄弟罢了。做事一点都不沉稳,现下他还要靠着这件事在殿下面前立个功,不好开罪赵时嘉。
又见赵时嘉拍手道:“有了!咱们暗中与扬州知府道明身份,让他牵头,直接号令盐政各官员,我就不信难道都听他林如海一人的话!但凡弄出点动静出来,到时候投不投靠也由不得他。”
张右仁摇头道:“更不好,政令不一,必会生乱,盐政关乎国本,殿下定是不愿。先不提我们这次是暗中行事,暴露身份不说,万一被有心人报给圣上,那.........殿下能有今日,实在是来之不易啊。”
赵时嘉本是个太子身边的侍卫,一个武夫,实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溜走?”
张右仁安抚道:“大人稍安勿躁,在下以为还是得从林如海本身这里入手,他在盐政两三年还能毫发无损,必有过人之处。”
赵时嘉摊手道:“可你也见了,他那人油盐不进,能有什么办法?”
张右仁道:“是人都会有弱点,咱们刚来,还是现在扬州城里打听些消息,再做打算吧。”
这两人奉太子之命前来拉拢林如海,可江南局势复杂,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也不敢闹出动静,惹起皇上疑心。只能暗地里打听,好在太子在江南安排了不少眼线,几天的明察暗访,可没想还真被他们发掘出一桩秘事。
到了休沐这天,林如海正打算去看看生病了的黛玉,没想到门下来人禀报赵时嘉张右仁又来了。
林如海面色平和的接待二人,几人寒暄过后,张右仁便道明来意:“上次来的匆忙,竟不知大人家中新丧,实在失礼。幸好来时备了些京城土仪,还望大人不嫌弃。”
林如海接过礼单看了看,这土仪也太贵重了些,两斛南珠,一匣子各色宝石,一套翡翠雕花莲开并蒂碗,一座唐朝三彩瓷马摆件,还有一些名家字画等等。不过是借着丧事送礼,前来拉拢罢了。林如海见惯了盐商豪富,对这些东西也不放在心上。
张右仁表现的极为热心,连连问这问那,林如海有些不满,这本是内宅之事,两人之间有无亲无故,你这么关心做什么。只不动声色的你问我答。
只听赵时嘉忽然感叹一句:“在京城时,常见贵府岳丈荣国府家子孙繁茂,四世同堂,老太君也还健在,府上几位老大人也颇健壮,怎么贵夫人身体如此差?一场风寒便去了。”
林如海一听此话面色不变,端起茶碗也不说话,一副看戏的样子。
赵时嘉腾的一声站起,冷哼一声道:“大人好脾气,老婆儿子都被人害了竟不吭声,还如此心平气和,当做没发生一样!”
林如海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大人说话是什么意思?”
张右仁见他这般做派,暗道这回还真被他们找对了。原来他们从眼线那里得知林如海幼子的死有点蹊跷,细查下去,没想到贾敏的死也有问题。又听说,林如海现在只剩下一个幼女在旁,便打算从这里入手。
赵时嘉从衣袖里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送到一脸疑惑的林如海手上。
林如海看完,双肩瞬间垮了,颓然十足的样子,满脸的不相信,心寒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张右仁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道:“千真万确,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查。只是可惜大人一片忠君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赵时嘉轻蔑道:“大人在江南盐道这油锅里苦苦挣扎这么久,难道就没想过妻儿老小?听说大人膝下就只剩一女了?可惜女公子自小体弱,也不知受不受的住这官场毒手。”
林如海一听事关爱女,站起身,厉声狰狞道:“你什么意思?”
赵时嘉摊手道:“只是替大人不值罢了。甄家胆大妄为至此,又有皇上撑腰。只怕就凭大人一人之力,动不了甄家分毫,只有殿下才能帮您。”
林如海一脸颓然的跌在椅子上,又想起那封信,闭目道:“无功不受禄,说吧,太子想怎么样?”
赵时嘉见他松了口,上前拱手笑道:“太子殿下并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大人暗中多记几笔账,到时讲盐政账目如实上报即可。上次说的话依旧作数的。”
林如海眼皮都不动一下。
赵时嘉张右仁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条件不够好,要打动林如海,还得对他的家人入手。赵时嘉咬咬牙道:“到时事成之后,他日太子登上大位,即刻迎贵府千金入宫封妃。”
林如海怒道:“小女如今才几岁,入宫?想都别想!”
张右仁上前道:“大人若真能立下汗马功劳,我等会上书太子,请认令千金为义女,日后享县主之位,殿下也会亲自赐婚。这样可好?”
林如海冷哼一声,道:“太子义女岂是好当的?万一我真遭了那些人的暗算,小女一介孤女,岂不是送去和亲的好人选?”
赵时嘉怒了,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样?”
张右仁也不说话,林如海油盐不进着实可恼,可偏偏拿他没办法,若惹急了,一封密折告到圣人那里。吃亏的还是他们。可刚刚提出的条件不过是揣摩林如海的心思,空口说的白话罢了,连这都不答应。他实在想不通这林如海到底想要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只见林如海反笑道:“不怎么样,只是想请二位帮忙引荐一下罢了。”
赵张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如海竟想通了,来投靠太子。张右仁还没想明白,有些迟疑。赵时嘉先一步开口笑道:“老大人能这么想就对了。放心,待会我就去给京城写信。殿下若知道大人肯助他一臂之力,定会十分高兴。”
说完,十分亲切的上前与林如海交谈,仿佛刚才发脾气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张右仁见状,也怕功劳全被赵时嘉一人占了,也上前加入谈话。林如海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立马吩咐下人准备一桌上等席面,三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林如海又在席间微微透露些盐商之间的消息,哄得赵时嘉频频给他倒酒,又说了些在外为官的潜规则,赵张二人听了,一扫前头的不快,几乎就要称兄道弟起来。
林如海亲自把二人送出门外,想起今日原本打算去看宝贝女儿的,看天色还早。换过一身衣服,确定身上没有酒味后,慢悠悠的朝后院走去。
林福一直跟在林如海身边,见周围没有旁人,忍不住道:“老爷,今日那两人有些蹊跷,说的话未必是真。”
林如海一听此话,回头看着林福,好一会儿才笑道:“没想到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成了个老油条子。”又边走边轻声说道:“只管说你的,我也听听。”
林福原本只想提醒一句,没想到林如海会追问。只好硬着头皮道:“小的只是觉得他们利诱时张口就来,夸下天大的海口。又无太子凭证,短短几日就打听出这么辛秘的事,定是久居江南的人。能有这样的手段的人无外乎那几个。”
林如海听着林福分析,过了会才轻声说道:“他们确实是太子殿下的人。那赵时嘉是殿下的奶兄,从小跟在身边,听说又一身的功夫。当初陛下下江南时,太子当时还是皇子,赵时嘉就在一旁。我也是见过的。”
林福道:“咱们家从来不参与党争,就算他是一国储君又如何,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那时义忠王爷不也是几次三番来拉拢,老爷不为所动,如今又为何答应这位?”
林如海叹息道:“我在这个位置上也呆了几年了,看上面的意思又要连任,陛下年纪也大了,我总要找条退路才好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