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衣少年欣欣然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
“胡说,今日明明只有这位小花一朵!”粉衣摆了摆折扇,挑了挑眉故作严肃地正色道,“这位可和其他的不一样!”
“对不住,打扰这位道友了……”白衣公子无奈打断,转身向余皖致歉。“这是在下的师兄,金镜殿的大弟子北冥昊。”
“无妨。”余皖点点头,总觉得这白衣淡蓝色的瞳色很是眼熟。
但是出于礼貌并未直接说出口,只是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归云门弟子,东方余皖。”
“!”温子然失焦的眼眸凝了一瞬,自己刚刚竟然没认出余皖!
温子然预料到东方余皖会来到书院,可不知竟然偏偏会是那么巧。
他平日很少动用天眼心诀视物观人,只因自己的其他感官同样敏锐,但这次要不是余皖出声,他可能又会再次错过。
温子然微微收紧衣袖里的手指。
上回也是……不!
他暗自下决定,在书院求学期间、不,在今后,都会时时刻刻守护在他的身侧,就像趋光的萤虫在夜晚振翅。
不过,看来哥哥真的记不得自己了啊……
温子然面色无常,在余皖准备离开时微笑着低低出声道,
“余皖……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什么?”
余皖一时有些愣神,就连一旁的北冥昊也朝他微微侧目。
“抱歉……只是,在下小时候有位失踪的兄长和你很是相像,”温子然低头苦笑,语气很是难过,“若是不愿也无妨,实在是在下莽撞了。”
“啊、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余皖没想到让人想起了伤心事,看着年纪好似比自己要小一些的少年被自己惹得欲哭无泪的样子,余皖深感罪恶,慌乱地就握住了温子然的手,不知所措地安慰他。
“对不起,我并未知晓此事。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当做你兄长吧?”
余皖在现世也有个弟弟,平日也黏人的紧。
温子然这幅样子,倒是有点想那家伙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这也算是交到朋友了吧。兄弟之间不就是称兄道弟拜把子嘛,这有什么,余皖想着。
总之,余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作为“兄长”的新身份。
“谢谢小余哥哥!”温子然欣喜地紧紧回握余皖的双手,全然不顾自己的力度之大,好似生怕对方反悔。
余皖手被抓地有些吃痛,但看着温子然原本黯然的神色又明媚起来,不禁心里软成一团,也不再想着挣脱。
不知为何,虽然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这位少年很是亲切,让人想要贴近。
“那哥哥,以后叫我子然就好。”
“哥哥可是在找舍友?”
“嗯,正要去寻。”
“是一个人吗?”温子然眉眼弯弯,像是在确认什么。
余皖想了想自己那阴晴不定的师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在下这里可还满意?”
余皖闻言疑惑地望向北冥昊,“你们不是住在一块儿么?”
“哈哈,我?我只是路过罢了。”北冥昊笑着解释道,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两人交握的手,
“小花,真不错啊~”那花枝招展的妖艳男子又走近了些,余皖微微皱了皱鼻。
不错?什么东西真不错?余皖被香味熏地头脑发晕,只是感觉突然有人碰了碰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被搂着腰拉进了屋舍,被谁搂在怀里都不甚清醒。
过了好一阵,余皖才缓过神来,那股侵略性质的花香已经随着男人的离开而消散开。
刚刚有人碰我么?余皖怀疑地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对方就在离自己两步的位置,有些担心地问道:“小余哥哥,身体可有不适?”
余皖摇摇头。自己肯定是多虑了,男人之间有什么豆腐好吃的。
“那小余哥哥考虑地如何了?”
余皖悲伤地发现,清醒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他甚至找不到拒绝合宿的理由。
温子然处处面面俱到,虽然余皖知道书院的屋舍布局是一致的,但这间雅舍在屋舍主人的打理下显得更加井井有条,甚至可以以温馨来形容。
并且,温子然也凭借一己之力全方位向他展示了他是一名多么合格的舍友,没有不良嗜好、作息规律、兴趣广泛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如果要是小余哥哥喜欢……”谈到一半,温子然突然有些害羞地低头道,“子然,可以为哥哥下厨。”
余皖已经听得入迷了,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温子然说到课业成绩常年第一,可以随时随地辅导时,余皖承认,他已经沦陷了。
余皖:可恶!我大学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极品舍友!!
“好好好!!!”余皖赶紧牵起温子然的手,感动得几近泪流满面,一副恨不得马上搬进来的神态。
温子然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面上却是温柔腼腆地笑着。
“哥哥不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想到马上可以和日思夜想十几年的哥哥住在一起,温子然不禁声音有些沙哑。
不过无需多言,余皖的行李很快就运进来了。
两人皆是一脸满意地看着屋内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
在打点行李的时候,余皖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些零散物件落在季舒玄那里保管。
“子然,我还有些东西没取,一会儿就来。”
“好的哥哥。”
温子然乖巧地点头。
在未来舍友兼新任弟弟温柔的注视下,余皖兴致勃勃地出门去找剩下的行李了。
余皖出门不久,一道粉色身影从门后慢悠悠踱步到温子然面前。
“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有个失踪的兄长?”
他笑着发问,眼神里却未带几分笑意。
北冥昊刚刚在门口听得耳朵都要发酸了,真是不可思议,宗派里最为话少的师弟竟然也能一次性说出那么多话来。
温子然并不作声。
北冥昊也未加追问,顺着温子然的目光看余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另一边——
“什么?你要和温子然一块儿住?”季舒玄拧着脸,微微挑眉。
“我不许。”
他顿了顿,愈发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东方余皖你——不是不认识他么?”
“温子然?”
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余皖这才后知后觉,刚刚温子然并未明说自己的姓氏,只记得名为子然,怪不得总觉得熟悉,原来如此。
季舒玄继续道,“我不管,你跟谁住都行”,他满眼充斥着不加遮掩的厌恶,皱眉继续道,“除了这个姓温的。”
余皖一时陷入两难。
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成为舍友自是不妥,可当下不仅已经答应了对方,还互相拜了把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温子然看上去为人正派,言行举止无不透露出翩翩君子的风范,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歹毒之人,再者,温子然的剑法招式季舒玄也见过,绝不可能和魔族扯上关系。
思来想去,余皖倒是想起来另一个问题上来,
“师弟,你怎么对温子然敌意那么大?”
季舒玄猛然卡住了话头,气势也跟着落下了三分。
“别闹。”沉默片刻,余皖闭眼叹了口气,“师兄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
余皖有些说不下去。
其实在经历上次的炉鼎事件后,余皖就已下定决心一到书院便主动疏远季舒玄。
他自知离开的可能性已经不大,退而求其次,想干脆当个挂名弟子,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咸鱼理想。
当然,前提是没有被炮灰掉。
他宁可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身边,也不愿与季舒玄再待到一块。
余皖思绪纷飞,想尽说辞劝慰说服,但是此时季舒玄神色激动,完全听不进去。
“师兄……你说说啊,但是什么?”季舒玄的眉宇被戾气笼罩,满眼猩红地直视着余皖,双手狠拽对方肩膀,
“师兄,你说啊?”
季舒玄情绪愈发激烈,余皖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他掐得青紫交加。
除了直观的身体上的疼痛,更为强烈刺激的不安感涌上余皖的心头。
季舒玄显然不对劲。
余皖咬咬牙想用力推倒致使昏迷,用尽全力猛地向前一撞,但是预想中的钝痛并未按时到来。
因为下一刻,季舒玄就猛地失力,直接倚靠着余皖昏了过去。
季舒玄晕倒之际,额头隐隐约约出现纹路十分诡异复杂的黑色印记。
余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
余皖不愿再细想,连忙摆头。
那又如何。自己只是误入其中的旁观者。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余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最后还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地把人拖着进了一间空舍安置好。
如今季舒玄昏迷过去的缘由尚且不明,在这里把他交给别人照顾害多于利,余皖再多不舍也只能先与季舒玄暂居一段时间了。
—— ——
“哥哥的师弟受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呀。”白衣青年皱着眉看上去很是担忧。
没用的东西,还要靠哥哥照顾。
这样的废物没资格留在余皖身边。
温子然眼底的阴翳深不见底,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隐去。
“子然,实在抱歉,耽误你了……”
余皖揪着衣袖,脸上写满了愧疚。
“没事的,那就等你们处理好了再搬过来吧。”温子然眉眼弯弯,很自然地搭上余皖的肩膀,“在下屋舍剩下的的床位就先空着吧。”
诶……?空着?
余皖惊讶地抬眸,直直撞上了温子然干净温暖的笑颜。
余皖刚从季舒玄那里收到的惊吓与委屈,这一刻都被眼前人的笑容所治愈。
他脑袋一热,竟然就直接激动地抱了上去。
“子然!”
“嗯。”
余皖忽然想起对方与自己还不算是相熟,不免又开始后悔。
这种举动过于亲昵,别人以为自己是个多轻浮的人呢。
余皖心一紧,就要抽手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没成想,突然他双腿发软,一个重心不稳地就要向后倒去。
这时候他的后腰忽的被人托了起来,余皖一惊,浑身肌肉紧缩,不敢再有动作。
“呼……谢谢。”
温子然顺势抱紧了他,安抚性质地为他顺了顺背。
他缓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埋头在余皖的脖颈里,在余皖看不见的角度,闭着眼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每一缕气息。
“哥哥,没关系的……”
在下可以等。
等你回头可以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