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竞进了门,打开冰箱翻找食材,“我临时有事回来,突然不想出门了。”
席今忐忑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许竞笑笑:“那边那个焦黑的锅底是怎么回事?”
席今无言地看了看大饼,大饼眼泪丝丝。
许竞说:“我来教你炖排骨吧,以后我就可以省力了。”
“我去刷锅。”席今一言难尽地提着黑锅。
“我来就行,你先系上围裙。”许竞接过黑锅,手无意间碰到席今的手背。
一阵温热袭来,席今的手下意识一抖,许竞笑了:“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细皮嫩肉。”
席今夺过黑锅,“沾,现在就沾,还是我去洗吧。”这可是他的杰作,还怪不好意思的。
水流哗哗地冲洗着锅底,席今挥舞着一团铁丝刷,却在想刚刚许竞那句调侃,那股奇怪的疏离感似乎消失,两人之间没了隔阂,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这样很好。
不!
席今顿住,水龙头的水哗哗全流在他白皙的手指上,细细密密地反着灯光。
刚刚打电话时,他才说过自己不喜欢男人,这句许竞应该听到了。在知道这个前提的条件下,许竞恢复了正常,也就是说——
许竞是个比他还直的直男!
席今一下五味杂陈,韦方成果然不靠谱,什么吃醋什么喜欢,思想狭隘整天拘泥于情情爱爱,就知道误导人。
刷完黑锅,许竞已经剁好了排骨,大饼在脚边打转,尾巴时不时蹭一蹭许竞的脚踝。
许竞指导着席今一步一步来,席今认真地跟着做。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许竞看着席今差点接溢出的水,关掉了水龙头。
“没、没有吧,我都这么认真了,还是摆脱不了教导主任的督促。”席今端起锅放在了煤气灶上。
许竞眯起眼笑笑:“有我这么帅气的教导主任么。”
席今偏过头去看他,许竞山根笔挺,眼中似有星光,真的是毫不遮掩地释放魅力,“真的挺帅。”
许竞说:“其实不如你,你不是做直播平台的么,要是自己开个直播间或许能养活大半个公司。”
席今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别这样调侃我。”
许竞认真地盯着他:“我没有调侃你,你完全不输顶级明星,不过出道对你来说就是浪费天赋。”
“吹的我都信了,”席今摆摆手,“你今天怎么了,我都要脸红了。”
许竞:“哈哈。”
突然,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巨大的蒸汽蒸腾而起,两人的笑容同时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大饼面前放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调味料都没放齐,排骨不仅没味道,而且完全没了形状,软趴趴地糊在盘底。
“呜呜……”
席今面露尴尬,许竞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其实做的可以,大饼一定喜欢。”
许竞:“走吧,我们出去吃。”他拍了拍大饼的狗头,“这盘排骨可是我们两人对你的心意。”
席今不免心虚,一脚踩不到底的那种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许竞开着小破车载着席今慢悠悠兜风,席今坐在副驾上,听着舒缓的轻音乐。
此刻的安逸让他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出,许竞刚刚态度的明显转变,甚至开始拉进关系吹捧他,都是因为他听到自己说的话,那就说明许竞看到他去gay吧,还和其他人一起喝酒,以为他其实喜欢男人,才立刻摆出了疏离感,这代表什么?
当然代表着许竞不希望自己可能对他存有心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席今咬着牙齿想着,简直想手刃韦方成,完全给出了错误的方向,害他真的往吃醋上面思考,把他带进了阴沟里。
他有那么一瞬间,还真的以为……
“怎么了?我都听到你握拳头的声音了。”许竞问。
席今说:“这音乐听得我火起罢了。”
许竞感受了三秒纯音乐的悦耳,默默切了歌,“那就来个相反风格的。”
劲爆的欧美摇滚响起,席今摇下车窗,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歌不错。”
他微微叹了口气,点开了韦方成的头像。
很快手机亮起,韦方成回了他一条消息:你现在是不是很失落,是不是很失望,就是心里一股怅然若失感,轻飘飘的,摸不着却也挥之不去。
席今沉默。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进来:嘻嘻。
席今握紧手机,下次见面一定要揍他一拳。
他没再回复,望着窗外发呆。
许竞:“工作还没忙完?”
席今:“不是,和一个朋友聊天而已。”
许竞:“说到朋友,我从来没看到过你会见朋友,多和朋友聊天挺好。”
席今无奈一笑:“朋友,以前那些人早就在我低谷时变了脸,现在除了你,我还真没几个朋友。刚刚我在和上次那个骨科医生聊天。”
许竞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你最近和他走的很近,是脚踝还没好利落么”
席今说:“不是,我脚早好了,而且也没和他很近,只是偶尔碰到。”
许竞轻笑一声:“我看你们聊得挺投机。”
席今收起手机,又想起韦方成的吃醋两个字,不过很快就清醒,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感慨,真的是被无良医生坑惨了。
两人寻了一家装修古色古香的餐馆,点完菜闲聊着。
席今随意抬头,店外一个人影闪过,消失在视野里。
许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有人跟踪你。”
“刘总的钱我昨晚已经付了三成,不是他找的人,”席今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店外一切如常,席今站了片刻转身,和一个出门的客人撞了个满怀。这人很急,直接把席今冲下了台阶,匆忙道了句抱歉就跑走了。
席今抖了抖衣服,无奈地回了座位。
“人已经走了?”许竞问。
席今手无意地点着桌面,“对,这个人或许没什么恶意,不是专业人员,只是我想不到会有谁这样做。”
侍者这时走了过来,提着一个巨大的长形红木箱,“请问是席今先生么。”
“对。”席今瞥了一眼木箱,目露疑惑。
“是这样的,有人托我将这个箱子交给你。”
许竞笑了:“这么大一个箱子,就这么打开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席今问侍者:“请问那个人是什么长相?”
侍者说:“是一个带着孙子的老奶奶,不过她似乎不认识你,叫错了你的名字,还是小孙子纠正的。”
席今随手拨开侧面的扣,箱子大开。
附近的人都被晃了眼,好家伙,一对金灿灿的拐杖!
席今:“这……”
许竞:“你的脚早就好了,会是谁送你的?”
席今沉思着,许竞又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会不会是那个骨科医生?”
席今撇撇嘴:“那没人比他更清楚我脚好了,这拐杖质地很硬,应该只是镀金而已,送出这样的奇怪的东西的人,一定也是个奇葩。”
就算脚没好,他能拄着这样惹眼的拐杖出门么。
两人沉默了一瞬,一齐抬头。
席今说:“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许竞说:“那天在郊外墓园,你丢掉了我买的拐杖……”
席今重重合上木箱,烫到手一般避之不及。
“恕我冒昧,那是你的父亲么?”良久,许竞问。
“他……我和他断绝关系已久,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席今垂下眼眸,重重拍在木箱上,“我还有一笔账要和他算!”
“你们家的事我不好说,不过……”许竞扫了一眼木箱,“他可能是想和你缓和关系。”
“缓和关系,让他先把我妈还给我!”席今越说越生气,脸颊泛起一圈红晕,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经过我同意,私下移走了我妈的墓,我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她回来,他简直是极致自我的疯子!”
许竞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席今,低声笑道:“我的肩头可以借给你靠。”
席今气血上涌,理智没了大半,看见许竞那宽厚的肩膀,竟真的生出强烈的念头,希望能依靠着平静一下失控的情绪。
他额头搭在许竞肩头,伴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闭上了眼睛。
“你们俩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啊!”突然,邻桌一个大妈捂着自己孩子的双眼,皱着眉看着他们。
“你才是干什么呢!人家两个人好好聊天,你吼什么吼!有没有素质!”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竟是帮着两人怼了回去。
大妈拍案而起,男人那边直接摔碎了一个杯子,“怎么了?你……”
这时,他目光移到席今这边,“啊,你们俩靠这么近是在干什么!”
席今已经从许竞肩膀上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
大妈却惊讶道:“哎呦,你们俩这长相,居然看着挺和谐,其实、其实你们靠肩头也还好,还挺赏心悦目的。”
男人又摔了一个杯子,“哪里和谐了!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席今冷眼道:“席总,您才是。日理万机事务繁忙的您,在这里偷听我讲话不觉得浪费生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