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
归元剑派。
一名长发飘飘,仙风道骨的剑修抬头,看了上方高耸入云的六峰一眼。
然后,他开始登山。
剑修攀登的并不急,但速度却是奇快无比。便是身体一起,脚尖一点地的功夫,前一刻身体还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了二三十丈之外。
长发剑修的身法,令人叹为观止。
归元剑派镇守剑亭的弟子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再细看时,只见一个快看不到了的人影向山上冲去。惊骇之下,连忙放出青鸟,向着宗门传信。
其实,他用不着方青鸟。
因为长发剑修的速度,比青鸟要快的多。
长发剑修的名字很简单,齐平。
他的来历也很简单,合一上境修行者。
五年之期已到。
他是来归元剑派要人的。
……
……
另一边,一个女子也正在上山。
女子也是修行者,但却不是剑修。
她风尘仆仆,满面风霜,一个原本应该乌黑亮丽的秀发此时却无精打采的披在鬓角两侧,嘴唇干裂,看起来便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
女子走的极为缓慢,每走几步,便要抬头看一看山上的归元剑派。
她的目光,和不少在山脚下对着山上朝拜的修行者一样,肉食狂热和热诚。
这种目光不应当出现在女子的身上,因为她也是修行者。
这种速度也不应出现在她的身上,因为女子已有洞幽境的修为,按道理来说这个修为上归元剑派虽不说如履平地,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其一是女子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其二是女儿虽然有洞幽境的境界,但却没有洞幽境的实力。
她是驭兽之人,并非剑修。
此来归元剑派,一为求道,二为见人。
如果王有财在这里,便会发现当年在千兽宗中照顾她的那个女剑修,离开了流坡山。
南月用了整整五年时间,终于来到了归元剑派。
……
……
张阳元已经完完全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修行者。
王有财也看不出来是在水月洞天中闭关的内门弟子。
两人在草房子旁边开了一块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像寻常的农家弟子。
这段时间,也有三五名弟子陆陆续续来到水月洞天,但只是大致用一种奇怪至极的目光扫了扫二人,便匆忙而上。
骄阳下,王有财戴着斗笠,将脚下的田耕好。他们虽本就有一块田,但却不够吃了,因为他和张阳元的胃口都变的大了起来。
一旦放开了食欲,选择了拥抱人间烟火,这感觉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
现在,王有财已经不去看灵玉宝图上的时间了,甚至,他感觉自己已经隐隐忘记了是在水月洞天中。若非偶尔还会有弟子进来的话。
王有财在耕地的时候,张阳元在不远处弓着腰,撅着屁股,采着青菜。其实本来这许多事都是王有财一个人做的,但他发现他能从早上忙活到晚上,一个人做基本上没时间歇息。
种菜、耕田、做饭基本上不要求质量,但却要求时间。
最后,在王有财的强烈抗议下,张阳元不得不为王有财分担了一半的农活。
采了青菜,用水清洗过后,张阳元走到他两人架起的大锅下,生气了火。没过多长时间,里面的水就沸腾起来。
但张阳元却没有马上把青菜放进去。
因为王有财上午打下了一只雀儿。
这雀儿当真是极小,拔除羽毛,去除内脏,也刚刚好够两人一人一口,尝尝味道,不过却是聊胜于无,比没有总是好的。
这么大的锅,煮这么小的雀儿,王有财感觉奇怪无比,但张阳元不在乎,他又不好说什么。
只是小半柱香,雀儿便被煮的熟透了,张阳元轻车熟路的加入青菜,在沸水里打了个滚。便盛了两碗上来,两人相视一眼,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
张阳元摸了摸嘴巴。
“又是一天过去啦。”
……
又是很多天过去了。
张阳元伛偻的越来越厉害了。
王有财还是偷偷的看了一下灵玉宝图上的时间。
他和张阳元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天,时间只剩下一百多天了。
王有财倒不是担心他的时间,张阳元说他还能活三年左右,既然自己要为他送终,自然要把时间规划好。
王有财剩余的时间无法为张阳元送终,所以还是得去三十多层上背几具尸体。
白天时,王有财将这事与张阳元说了说。
张阳元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王有财走了,再回来时,已经是三五个月之后。
他背上去了三具尸体,现在灵玉宝图里余存的时间,还剩下将近三年,足够为张阳元送终了。
日子还是像从前一样。
不一样的是,张阳元干的活儿变少了。
但这次王有财却没有埋怨。
他知道,去年这个时候,张阳元不干活,是想偷懒,是想坐享其成。但这个时候不干活,是他真的有些干不动了。
张阳元出去摘菜、钓鱼的时候,王有财往往要连续喊上好几声,才能换来对方的“啊”的一声。
即便是身有暗伤、命不久矣的小剑修,听力也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张阳元锁闭了自身全部的修为。
现在,他基本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老年人。
如果算上剑修孱弱的肉身的话,可能几只强壮一些的狼,便能杀死此时的张阳元。
晚上,张阳元拎着鱼篓走回了草房子。
王有财看了鱼篓一眼。
一下午的时间,张阳元钓上来五条鱼。
这个战绩对张阳元来说,可以算是惨不忍睹。
尤其是现在他用的早不是以前的直钩,而是弯钩。钓鱼也不再是用真气去钓,就是最普通的,像个凡人一样把鱼给钓上来。
王有财连忙快刀斩乱麻的将几条鱼宰杀,去除鳞片和内脏,笑道,“今晚能吃个饱了,我下午从花生里面挤出了不少油,今晚的鱼塘一定很鲜。”
张阳元也笑了,笑的很是畅快,畅快到一口气都没接上来。
然后便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