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域。jiuzuowen
玉屏山。
归元剑派。
杂役峰。
作为玉屏山上唯一的一座剑修宗门,归元剑派对他们的杂役还是足够包容的。每年杂役峰都会有一次单独的考核,只要杂役的修为突破了筑基,宗门便会将该杂役收为外门弟子。
没有筑基成功?莫得关系,去年炼脉四层,今年炼脉五层,有长进吧,赏。
对于归元剑派里愿意修行的剑修和杂役,宗门始终是他们的坚强后盾。
今天,便是杂役峰考核的日子。
杂役峰的石碑旁,徐骁师兄便端坐在那里,杂役峰这些年来的晋升考核向来是由他主持,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此时,徐骁师兄眉头微皱,显然心情不大舒畅。
他看着手中的名册,声音已是有些僵硬,又念了一遍名字。
“王有财!”
众杂役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但很快窃窃私语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又是那位王员外?”
“这都整整两年了,这两年来宗门对王有财照顾了多少,便只是一头猪,修为也能精进不少吧?”
“这王员外真是厉害,上次考核修为没有寸进,这次更是直接,连人影儿都不见了。”
王有财这个名词,杂役们并不陌生。
准确的说,归元剑派上上下下,上至掌教,下至普通杂役,没有一个人陌生。
故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千余名山下百姓,跨过了山和大海,联名上山,敲响了玉屏山上的请愿钟。
玉屏山上的请愿钟乃是当年归元剑派的开派祖师所创,创立请愿钟的目的只有一个,一旦足够多的凡俗之人不辞性命上山敲钟,山上的剑修必须要亮剑除魔。
这件事当时甚至惊动了飞来峰首座雷孤衡,请愿钟被敲响的时候,雷孤衡从闭关中惊醒,以为出了什么修为强横、罪恶滔天的邪修。
在归元剑派这些剑修的眼皮子底下当然出不了什么邪修。
但是出了个王有财。
据当时上山的百姓说,这位山下的王员外,仗着自己有钱,在凡俗中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因为这件事,归元剑派的几位峰主特意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因为王有财只是个凡人,就算他在凡俗中再怎么作妖,原则上修行者也不能插手。
但请愿钟毕竟被敲响了,那归元剑派就不能不管。
最终,扯了数天皮的六峰把徐骁推了出来。
徐骁下了一趟山。
归来之时,山下少了一位家财万贯的王员外,山上多了一位叫王有财的杂役。
上山的第一天,王有财就名动六峰。
徐骁板着个脸,对身旁的一位剑修使了个眼色,那剑修会意,身影从众人前闪过。不多时,那剑修归来。
但剑修并未独自归来。
剑修的手中提着一个圆滚滚的肉球。
对于这个人,在场的所有杂役和内外门弟子都不陌生。
徐骁面冷如霜,面沉如铁,猛然张口,大喝声中带着雄浑真气,似乎能将人的耳膜都给震碎。
“王有财,还不快快醒来?”
……
肉球坐在地上,眨了眨眼睛,擦了擦鼻涕泡。待得看向徐骁时,眼神还有些迷茫。
“啊……是小徐啊”
徐骁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不是王有财第一次这样叫他。
但却是王有财第一次当众这样叫他。
“王有财,今日是杂役峰一年一度的考核,你却睡到此时才醒,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今日考核?竟有此事?”王有财摸了摸肥头大耳的脑袋,嘟囔着嘴,看起来好像真不知道。
但徐骁如何能不知道王有财心里的小九九。
徐骁冷笑一声,“按照我归元剑派规定,连续三次考核修为都没有寸进的杂役将会被宗门劝退,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你这一年几乎都没有修行。你如果以为,只要再撑过一年,被宗门劝退,你就能下山继续当你的富贵员外了,那我只能告诉你你还是太天真了。”
开始的时候,王有财脸上还满是迷茫,就好像真的没睡醒一样。可说到后面,徐骁每说一句,王有财脸色便难看一分。
没错。
归元剑派确实有这么个门规,这个门规写在《剑修法则》的最后一页。若不是王有财为了利用门规下山把《剑修法则》都快翻烂了,寻常人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杂役峰从开创山峰开始,至今无数年来,有老死的杂役,病死的杂役,走火入魔而死的杂役,却从未有过被劝退的杂役。
三年,整整三年,修为不能寸进,这是要何等的毅力和决心?若有这等毅力和决心,在凡俗中做些什么不好,何必要上山来修行?
见王有财怔在原地不说话,扳回了一局,徐骁心中小爽,又道,“我这次前来,带来了雷孤衡师叔的口谕。三年修为原地踏步进行劝退,那是对普通杂役而言的,你王有财不行。哪怕三十年,三百年都不行。如果你不能筑基进入外门,就等着在杂役峰上老死吧。”
王有财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恍若风中残烛。
他等了两年,整整两年,等来的退路,被徐骁的一句话,给堵死了。
他回不去凡俗了。
他当不成王员外了。
看着王有财可怜巴巴的模样,徐骁心道这位王员外虽然欺男霸女,但终究还是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心里有些不忍,便安慰道,“山下百姓视你为毒虫猛兽,避之不及,你想下山是不可能了。但以后在宗门好好修行,仗剑遨游,冯虚御风,羽化飞仙,岂不快哉?”
王有财猛然摇头,眼泪汪汪,“不,我不要修行,在凡俗我有家财万贯,金银无数,将来我会有三妻四妾,呼朋唤友,我要下山,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徐骁怒道,“凡俗中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眷念的,莫说我归元剑派其他五峰,便仅是杂役峰,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修行是和时间赛跑,你已虚度两年,这两年你吃了睡睡了吃,大腿比我腰还粗,难道你便真的甘心始终这般混吃等死么?”
王有财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又看了看徐骁的腰,浑身一震,半晌过后,眼中猛然散发出莫名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