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图谱的出现,到底是将人逼上绝路,还是有意成事?杜可一无法替命运给出答案。她只能在第二天做好心理建设,再次认真研读图谱,为第三天的正式运功做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依照图谱所示,晚间的效果最好,二人便白日照常习武,晚间再于练功房中排解内力。
这独立的练功房,面阔五间进深四椽,布置得既恍惚飘摇又庄重井然。窗边微微漏进些天光,漆木架上点燃排排长明的灯烛,令其向深的昏暗处,依旧星光璀璨着。杜可一身入其间不觉双肩放松,明眼四顾,她小跳的脚步下,步步生风,轻快至蒲团旁,似拨开一阵云雾。原是桌案上香氛如纱,缭绕脊梁,如入太虚幻境。
“师傅,我还从未来过这样的房间,好神奇,真能感觉到武学的玄妙。”杜可一首先乖乖地并腿坐到蒲团上,仰头对萧弦笑道。
萧弦也笑着,栖身坐下,道:“等你内力排解得差不多,我再帮你把经脉疏通,最后剩下的那点内力应该够你真正跨入武学门槛了。”
“真的吗?感谢师傅!那么我们就快开始吧?”杜可一迫不及待地提议,心中其实略有些怯。萧弦也果断点头,杜可一于是背过萧弦,盘腿坐好,将上衣缓缓脱去,只留下最关键的缠绷。
萧弦偏着头,也窸窸窣窣地将上衣解开,同样仅留下缠绷。随后,她先看了看自己因习武而留下的各种白色疤痕,一道道恣意趴在身上,换个颜色就快成斑纹了。幸好杜可一背过身去看不见,那么丑…萧弦依然担忧地玄想一阵,抬眼看到杜可一的背,猛然被吓一跳——杜可一背上竟也有不少伤痕,明显并非刀剑所致,看起来更像某种东西咬出来的。
萧弦不禁出声:“杜…你……”
“诶?师傅看到了吗?哈哈,被蛇咬出来的,毕竟…对吧…”杜可一反手回后颈,摸到那些平时被长发遮掩的疤痕,微侧了半边脸过来,对萧弦笑笑。
“…嗯。”萧弦看着杜可一豁达的眉眼,鼻音拖得很长,说不出来她想说的那些话。
杜可一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解围道:“好啦,好啦,不重要,师傅我们快继续!”
“好……”
萧弦深呼吸了下,狠劲定了定心气,这才调动内力,手按住杜可一的后背,开始帮她排解内力。整个过程很顺利,多余的内力化作阵阵热气,随汗液排出。两个人很快都被蒸得脸颊绯红。期间,杜可一没任何不适,甚至意外还有些舒适,就像在洗热水澡。
运功结束后,整个房间仿佛都充斥着热气,让入冬的夜都不见凉意。两人一时间蛮脱力,没立即将衣物穿戴整齐。享受这浑身轻松,杜可一很是兴奋,她想立刻告诉萧弦自己刚才奇妙的体验。回身过去,杜可一看见萧弦鬓边也是汗,视线下移,又瞧见萧弦上半身参差不齐的疤痕。
萧弦反射性地慌张遮掩,脸上绯红未退,但不知能算哪种神色,杜可一却蹙眉了,然后艰难地抬头问:“君竹…还疼吗?你的伤…”
“没事的,不疼了…”萧弦像松了口气,遮掩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
萧弦将手松开,杜可一鬼使神差地想抬手去摸摸她那些早已泛白的伤痕。手刚抬到一半即刻转向,杜可一低头摸了摸自己脖颈的伤疤,然后苦笑道:“哈哈,不疼了就好。”
“我也不疼了。”
“嗯,都过去了。”萧弦亦笑。
原来看见彼此如此隐秘的一面,也没想象中可怕嘛…尤其是杜可一,她终于把一种心放了下去,当眼睛再度扫到萧弦曲线美丽的肩颈时,另一种心却又被揪了起来,萧弦伤痕最夸张的一条几近脖颈……
她们接下去便面对面地将衣物穿好,再分别去浴室沐浴,萧弦叫杜可一先去,她去端药给她凉好。
烟斜雾横,杜可一进入浴盆,感觉整具躯壳轻松得快要变成块刚出炉的蓬松发糕。身体放松脑袋却没放松,萧弦那身伤疤已经缓缓长进了她的眼睛里,痛得杜可一眼中泛起道道深红。萧弦过去着实吃了不少苦啊…真想了解她更多,她的童年,她的少女时期,萧弦的伤口是她向外诉说却常常沉默不语的嘴唇,杜可一扑水到脸上,为此装填了满眼心疼。
至于杜可一身上的伤痕,对于深谙炉鼎禁术的萧弦而言,其实不必那么惊讶。但第一次亲眼所见,还是将她震撼住了。遇到杜可一之前,萧弦以为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已经对她十分残酷,而实际上,比起杜可一来,她貌似已经足够幸运。
“……”
想着杜可一的伤疤,默默将药煨好,萧弦用唇试了试温度,守着瓷碗在厅堂等杜可一出浴。必须眼见着杜可一将药喝完,她才再入浴室洗浴。
估摸着杜可一怕苦,萧弦就特意多放了许多蜂蜜,杜可一喝了,很惊奇地笑说,今日药真甜。萧弦听到猛一阵揪心。萧弦怎么忘了,作炉鼎之人,得喝多少苦药,才能综合外物咬伤之毒?今日所见,令萧弦无法再多言语,起身往浴室走去。
萧弦在浴室待了很久,为着平抚波澜起伏的心。如果,她是说如果,方才能拥抱一下杜可一就好了…即便难以消除她的伤痕,但至少能让她的心,更好受一些。萧弦不要看杜可一再装坚强了,慢慢走出浴室,却看到杜可一在厅堂门口等她。
“师傅,你回来啦,离睡还远,要不我们再出去走走?”
“好啊,你去拿灯笼吧。”
杜可一拿上灯笼,两人这次不打算拘于小院,而往外再走。闲谈间,聊到似乎快到年关了啊…盯着灯笼的幽光,这又勾起杜可一的回忆。那些年岁,她与家人泛舟游乐,赏玩灯会,好一派热闹,不知这蜀州年节是否也有此习俗呢?可怜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对着空山静月,飞鸟掠过枝头带起风来,杜可一身心都打了个寒颤。
“冷么?”萧弦察觉到了杜可一的微变,将灯笼接过来,让杜可一把手揣进袖子。
“嗯,有些凉了。”杜可一如实回答,却没提回去不回,继续往前走,忽然道:“君竹,蜀州过年是什么样子的呢?”
“啊…或许开开灯会,烟花爆竹什么的吧!”萧弦一看就是对这些不太上心的样子,说得含混。
杜可一却兴奋道: “有灯会啊!我很喜欢灯会呢…放河灯也喜欢。”说着说着杜可一的语气骤然变缓,萧弦听得见她心事闷响,也大概猜得到原因。
“喜欢的话,我带你去啊。”
“喜欢什么灯也买给你,蜀州的灯做得不错,上次我就和徐…”萧弦的话戛然而止,她差点说出,自己上次跟徐醉欢出去刚好看了次灯会,还给徐醉欢买了灯。
“什么?”杜可一反问,或者说明知故问。
“没什么…感觉天更凉了,我们快回去吧。”萧弦答得不算从容,但很确信杜可一不会追问。
杜可一果然没再追问,而且更自觉地回避话题,努力笑说:“那就先谢过君竹您的美意了。”
好不巧,事实还真切中了杜可一那天的胡思乱想,萧弦跟徐醉欢夜出去买了灯。这下一阵丧气袭来,杜可一深知自己是最后才被萧弦想起的人,不过没关系,习惯并接受就好。甚至她们当时已经买了灯,不知多么精美华丽,却没谁想起给她杜可一带一盏回来。
杜可一越想就越克制不住委屈,此刻胸中充斥的感情毫无名分,暂且认定为委屈吧…她又严厉地警告自己别再无理取闹。终是不再过问萧弦,而是续着萧弦说的天凉借口,道:“那我们快走吧师傅,若是着凉了可就不能继续习武了…”
边说,杜可一还边装作怕冷的模样,下秒转身走得极快,她想立刻回房,越演越糟糕。
萧弦看着她因情绪极剧变化而更显匆忙的背影,一路上都很想解释,只可惜方才没把话说全,接下去再讲就有些欲盖弥彰,毫无说服力了。萧弦那天是因为杜可一坚决不送她荷包,所以才心情郁闷,决定跟徐醉欢出门散心。
至于送徐醉欢的灯笼,更没有多余的寓意。萧弦是根据杜可一午间的态度做出判断,认为她可能会推脱不要,又被拒绝的话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便没买下另外的送她。
“可一,等等我…”
“就快到家了,师傅。”
杜可一走得急,萧弦心追得更急 。明明想好借这些时日将杜可一的真情拉回来,好不容易更进一步,这下却不慎再度推人远去…萧弦越想越后怕,两步便追到杜可一身旁,紧紧拉住她的手。
前那段的传功,别被误会了吧!正经传功呢!而且相比起**,彼此都更怜惜对方呢~老婆又吃醋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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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