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实力拿下人类长官 第1章 畸变

“砰——”

沉闷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如同海洋的悲鸣，久久不散。

爆炸的冲击波从中心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激起层层汹涌的巨浪。

温虞被一个巨浪拍飞，摔在一颗海葵上，海葵伸出几缕触丝缠绕成手的形状，从身后抱住了她。

“哦，天呐，小水母。”海葵小姐浑身颤抖，“阿大他……还是没能挺过去。”

温虞呆呆地望着爆炸的中心，那里除了沸腾的海水，空无一物。刚才还鲜活的生命顷刻间消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鲸落’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离开珊瑚湾了，这里污染太严重了。”海葵小姐说。

珊瑚湾临近人类基地，污染值日益攀升，导致附近海洋生物大量畸变。当污染值达到最高时，畸变体会从内部爆炸，称为“鲸落”。

就在刚刚，珊瑚湾畸变程度最高，但存活时间最久的阿大，虎鲨畸变体，也彻底陨落了。

珊瑚湾不愿离开的畸变体们终于承认，污染导致的畸变不可逆，唯有远离这片高污染度的海域。

昔日热闹的珊瑚海归于死寂，畸变体们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只剩下温虞，一只弱小的水母，一只畸变程度极高，马上就要迎来“鲸落”的畸变体。

温虞小心翼翼地从囊袋里掏出一颗半透明的卵，用触丝轻轻地抚摸。

王临走时告诉她，要留在珊瑚湾，把这颗卵孵化，这关系到整个海洋的未来。

这是温虞的使命，也是她唯一的心愿，即使付出生命，也必须完成。所以她选择冒着彻底畸变的风险留在这片高污染度的危险海域。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这颗卵孵化的那一天。

戳了戳卵里浮动的小生物，温虞将卵小心收起，晃晃荡荡飘了出去，去扫垃圾。这种事她轻车熟路，以前她们都调侃温虞是“收垃圾的”，专门清理海洋的污染物和垃圾。

也正因如此，温虞的污染值才格外高。

“咕噜咕噜。”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温虞刚刚分解完这片海域新增的污染物，头晕眼花地闪开，却发现那是一具人类尸体。

这里离人类基地很近，温虞见过很多人类，不过大多数都是尸体。

那些人类悄无声息地死在海洋深处，温虞会替海洋分解他们。

这是个年轻男人，尸体身上穿着潜水服，体温还未完全消散。基地附近经常有穿着潜水服的人类，但让温虞迷惑的是，他身上却没有任何供氧设备。

真奇怪，温虞见过很多人类尸体，他们大多死于氧气耗尽，供氧设备损坏，也有少数死于污染导致的变异。

男人面上还残存着惊恐，不甘，一双眼睛圆睁着。

温虞伸出一对触丝贴到他眼皮上，缓缓将他双眼合上，随后蔓延出无数半透明的触丝，在接触到尸体的皮肤时瞬间暴涨，将整具尸体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片刻后，尸体慢慢消融，化为点点荧光，最后完全消失，彻底归于大海。

温虞的触丝还未收回，飘荡在原地吸收那些来自人类的记忆和信息。

“太平洋第二方舟基地……请求支援……”

“我们遭遇了海难……”

“活下去，方凛。”

温虞懵懵懂懂地消化着，人类的情绪太过复杂，一只小水母要消化很久，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即使内心那么渴望活下去，也有人愿意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

王明明说过，人类是最自私的生物。

可这个人类却把供氧设备留给了别人。

温虞想挠头，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触丝有些不受控制地扭曲着，收不回来了。

难道她要彻底畸变了吗？她有些难过。

她的卵还没有孵化，她还不想死。

咔嚓——

是骨骼活动的声音。

温虞茫然地想去抬起触丝，入目的却是人类手掌的轮廓，由触丝的半透明慢慢凝实，最后变成一只人类的手掌。

苍白的，柔软的，纤细的，货真价实的人类的手。

变化还不止于此，泛着微微荧光的触丝扭曲着，塑造出人类的身形，最后一点点凝出人类的血肉。

她变异成人类了？！！！这就是垃圾吃多了的后果吗！

温虞惊慌地扑腾了两下，虽然无法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但她内心深处小小的庆幸了一下。

还活着，对于劫后余生的温虞来说，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她新奇地伸出自己的手臂，过分苍白的皮肤能隐约看见下面的血管，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

心念一动，温虞发现手臂又变成触丝，然后重新凝成人类的模样，只是这次看起来有了几分血色。

还能切换吗？温虞刚想试验一下自己的新身体，海水再次异动起来。

“滴——危险警报！氧气含量不足1%，即将耗尽——”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空旷的海底，温虞惊得一个哆嗦，触丝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一道弧线划过，漾出一串气泡。

……她把那人苟延残喘的氧气机打飞了。

“滴——连接已断开！”红灯闪烁几下，可怜的氧气机彻底没了动静。

温虞：……对不起啊人类

没了氧气机，海水瞬间灌进男人鼻腔和口腔，大片气泡涌出，他猛地挣扎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下沉。

他是快要死了吗？

温虞呆呆地捞过男人，心想，死了也好，王说过，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她低头，男人眉眼锋利，轮廓清晰，本是极好看的，此刻却双目紧闭，痛苦地挣扎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画面映在温虞眼中，她脑海里吸收的记忆莫名浮上来。

——活下去

他也很想活下去吧，他还这么年轻，似乎不该早早葬身于大海。

纷乱的记忆搅动着温虞的理智，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他人工呼吸？

这样想着，温虞柔软的唇覆了上去。

男人一开始手抗拒地推着温虞，可汲取到维持生命的氧气后，又急切地想获取更多。

“唔。”温虞捂着被咬痛的嘴唇，手脚发软地推开男人。

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她好心救他，他却咬她。

拉扯间，莹莹蓝光从温虞身上蔓延出，她大脑一片空白，刚变出的人形莫名开始涣散，大片触丝弥漫在海水中，光芒越来越盛，仿佛要燃尽生命中所有的能量。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吗？可我的卵还没孵化呢。温虞迷迷糊糊地想。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枚被她小心呵护的卵落在男人身上，触丝撕裂卵壳，在海水中轻点几下，一串气泡包裹住再度溺水的方凛，让他呼吸逐渐归于平静。

方凛缓缓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却传来脆生生一声“爹！”

方凛：“……”

他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不远处探照灯的光芒直直破开黑暗，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从潜艇上下来，惊喜地发现了方凛，七手八脚地把他带上了潜艇，朝着那座被巨大保护罩包裹的基地而去。

“方处！处长？”

方凛在刺眼的灯光和叫魂儿似的呼唤中醒来，谢池屿那张欠扁的脸在眼前晃啊晃，晃的他头晕。

“谢池屿，不要打扰病人休息。”白大褂一晃而过，将谢池屿推了出去，“你去跟区长汇报一下，就说方凛醒了，一切正常。”

“我没死？”方凛声音沙哑，艰难地偏了偏头，问正在拨弄那些仪器检查数据的沈淮，基地的顶级实验员。

“没死，还活着，毕竟祸害遗千年。”沈淮拔了连在方凛身上的管子和数据线，瘫着一张脸，补充道，“不仅没死，也没受什么伤。”

沈淮沉默片刻，又说：“他们去的时候，只找到你一个。”

空气有些凝固，方凛闭了闭眼，蹙着的眉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他们此行一共去了七个人，只回来了他一个。

沈淮岔开话题，翻着数据报告：“呼吸机断联二十五分钟后被发现，居然活着，也是命大啊。”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啧啧称奇。

“那我怎么动不了？”方凛有些怀疑，他感觉浑身僵硬，说话都困难，沈淮居然说他没事？

“唔，这个嘛。”沈淮放下报告，目光游离。

方凛心一沉，有些艰涩道：“你说吧，我能接受。”

“水母中毒。”

“？”

“没错，报告显示，你现在半身不遂的原因，就是摄入带有麻痹作用的水母毒素导致的，具体多长时间能恢复，还需要观察。”

“毕竟我也从未见过这种毒素的水母。”科研狂沈淮的目光逐渐兴奋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方凛宛如**实验素材。

半身不遂的方监察躺在床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落水时那段记忆零星地闪烁。

即将耗尽的氧气。

海里发光的人影。

荧光的水母触须。

……那个吻。

方凛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去摸嘴唇。

却见沈淮探究的目光更深了，他拉了张凳子坐下，语气暧昧：“说说吧，失联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了，报告显示，毒素从口腔开始蔓延。”

方凛没吭声，事实上，他也很迷茫。

见他逃避话题，沈淮转身摸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爹！”

“？”迷茫的方处长被一声堪比惊雷的叫声劈得更迷茫了。

“刚才从你身上找到的，我藏起来了，没让他们看见。”沈淮伸长了胳膊，一只手里拎着个实验瓶，里头装着个手指头那么点儿的半透明东西。

是只小水母，张口就喊爹。

方处长表情一片空白，沈博士一脸一言难尽。

方处长垂死病中惊坐起，挣扎着僵硬的身体，竟然坐了起来。

“伟大的父爱。”沈淮如是评价道。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摆放着还在喊爹的小水母。

方处长把那点儿可怜的记忆搜刮了个便，也只记得那个柔软的吻，和半醒时那声“爹”。

原来不是幻觉。

他到底都干了什么!？

出了趟基地多了个孩子？还是个海洋异端？

向来果断冷酷的方处长平生第一次陷入了迷茫，内心只有两个问题。

接吻也会有孩子吗？

孩子妈呢？

孩子妈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