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浮世卷[阴阳师] 第64章 我们的目标是征服世界！

随着腹中饥饿来的，还有那些曾经的记忆。

“傻大个——”

金鱼姬欢快地拖长了声音。

“我赢了！小哑巴，你看，我的目标达成了哦！”

我站起来，想要朝着屋子那边走去。

“哎，你不听我说那些故事吗？”金鱼姬拦住了我。

“……”

“那是很精彩的故事哦！”

“……”

“真的！我没有骗你啦！”

“真是胡闹。”荒川之主在金鱼姬身后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汝那些不值得说的故事留在明天说不行吗？”

“不值得说？我可是已经征服世界了！还有你，傻大个，你应该对我俯首称臣。”金鱼姬不满地说，她又突然转过头来看我，带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不确定，“对吧？小哑巴？”

我现在只要点头就好了，但……

思绪已经被饥饿混乱了。勉强还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我只好走了几步，把手放在金鱼姬的头上，还能勉强抬起手，安抚她一下。

“真是的！我都说不啦，不要摸我的头！”金鱼姬鼓起腮帮子，“你怎么和傻大个一样啊……啊喂，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可没有在生气哦！”

我没有再在海滩上逗留，我必须赶快到屋子里去。不过……按照金鱼姬那个性子，也许明天早上就会来敲我的门。

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那个时候，她也许会听荒川之主的话，远离我。……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呢？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而一脚迈入屋子，将门关上后，我就开始寻找各种能够堵住我的嘴巴的东西。不过，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将手臂塞进了嘴里。

胡乱啃食了一通，我这才松开了手。靠着墙，有银色的月光从窗户边洒进来。周围只有熟悉的海浪声音。

如果哥哥还在……这个时候会干什么？

……不知道。

原来自己和哥哥的回忆是这么少。因为不断地怀疑，又不断地疏远，我已经失去了和他相处的时间。

忍着想要再次将手塞入嘴中的冲动，我的意识也在饥饿中慢慢地清醒过来。

上次发作，好像还是那个时候跳入海中的时候。因为失去了意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回想起来，金鱼姬说我和荒川之主打了一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被救上来之前？还是之后？

以前记住的事情似乎有些模糊了。

……不行，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和荒川之主战斗了。不过，很大可能应该是在被救上来之前。不然，我身上也不会有那么重的伤。

只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且，在伤好的这段时间，那种饥饿感确实没有再发作了。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空栗是因为承受不了八岐大蛇给她的力量，不得已去吃人来维持自己，那么我现在得到的这份力量后出现的状况，是否也是在告诉我，自己的身体是支撑不住那样的力量？

更何况，在第五重封印破解之后，自己体内的妖力并不稳定，所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个时候，也许是和荒川之主一战，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这才得到了喘息。不……或许和荒川之主那一战，只是个缺口。真正的力量，是在和伪神那一战中完全消耗了。

那现在，我是不是也能通过这个办法来抑制这样的饥饿？

不过，在这里的话，或许只有荒川之主能和我一战。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究竟要消耗到什么程度。

……看来还是离开这里吧，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之前，离开这里。

“喂——小哑巴，你睡了吗？”

金鱼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果然那个时候，不应该过去才是啊。我开始后悔那个时候，对她的希望进行了回应。

我没有回答她，听见金鱼姬继续说：“我明明已经征服了世界，也打败了傻大个，但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喂，小哑巴，你知道是什么吗？”

也许她只是觉得孤独，找不到人说说话。也许就是这样吧……所以，我只要听着，即便不回应，她也会离开吧？

“呜哇！算了，真是的。你都不会说话，我还问你干什么？”金鱼姬有些气恼，“可是……傻大个为什么说，力量用于何处啊？居然还说我是鱼木。可恶，什么鱼木嘛！我明明是金鱼！金鱼！”

门外好久都没有听到她说话了。我慢慢地挪到了门边，靠着门坐了下来。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呜哇！小哑巴……你你你……你居然说话了？！难道你是会说话吗？”

金鱼姬一定很惊讶，如果我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瞪大眼睛看我。

“……”

“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喂——什么叫有一天啊？有一天是哪一天啊？我今天明明已经打败了傻大个，他却扫兴地说些那样的话！”金鱼姬有些气愤，隔着门，我能很清晰地听见了她稚嫩的话语。

总有一天……

我也不知道啊……因为我也希望着，总有一天，我能够再次见到他。

“哼，我要再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小哑巴，我明天再来找你！”金鱼姬扔下这句话，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问问他？

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我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说出“杀了我”的他，到底是……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口的？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他对我这样残忍……

不知道……不明白啊……

可是，我想要知道。

如果能够……能够再见到他，也许就能够……

也许就能明白……也许就能亲自问一问，离开这里，然后去找他，去问问他。或许那个时候，还有机会……

寂静的夜晚，我打开了门。今天的月亮，似乎大得出奇。好不容易坚持走到了海边，却一头栽进了海水中。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面朝着天空。

“您在这里呀！”

一张清秀的小脸突然挡住了我的视线。

“啊嘞？您这是怎么了？您的身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让我来为您治疗吧！”椒图伸手就要来替我治疗。

我推开了椒图，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我这个样子，真的能够再次找到他吗？这一次，不再会像小时候那样了，八岐大蛇应该会默认我死了，源氏也不会费这样的力气来找我……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

“那……既然您不要我帮您治疗，我能帮您清理一下脸上的污渍吗？”椒图试探着问。

“……”

“您不说的话，那我就当您默认了！”椒图笑了起来，“能帮上您真是太好了。”

我感觉到她用那双柔软的手，轻轻地在我脸上拂去了什么。

“我……不会带你去市集。”我闭上了眼睛。

“诶？您居然说话了！”椒图惊喜又疑问，“您是要先去什么地方吗？”

就算不去别的地方，也不会带你去的。

“唔……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在这里等着您的。对了！您会来接我的吧？”椒图充满了希望，“我会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您的！”

“……”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害羞不敢说出口。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您的！一定。”

我睁开眼，看见椒图正看着我的手臂。

“……啊，失礼了。”椒图低下了头，“我只是想……”

我抬起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站了起来。

“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您的。”椒图补充着说。

……我已经没有希望了。这么做，这么给别人带去一点希望究竟是对还是错，自己都不明白了。又或许，只是我的自我安慰。只是想着，那些渴求着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认可，一点希望，也许和那个时候的我一样。

早上坐在门口，目送他和其他孩子离开。傍晚坐在门口，等着他带着夕阳回来。他不曾回头，所以也不曾有人回应过我的希望。

“……那么，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去了哪里，请你告诉那个人，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必来找我。”

海浪拍打着我的脚，一如既往地，然后我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我认识的人了。如果说我要去什么地方，也许是荒川之主口中的那个海的尽头。那里也许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能够在哪里找到他，或者，有什么办法让他复活过来。如果没有，我就会去冥界问问彼岸花。如果没有，我会去别的地方。

……总会有一天，我会和他再次相遇。

总有一天，我会亲口问问他，那个时候，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

总有一天……

海浪推着木船向着远处离去。不知看过多少次的夕阳的光辉，再一次淹没在了海面下。

我躺在木船上，看着天空，逐渐忘记了饥饿的疼痛。

抬起手，手上还戴着他给我的紫|阳|花木雕。一朵朵地用手指慢慢地拂过，身体也不禁缩了起来。

“哥哥……”我猛地站了起来，看着船下黑漆漆的海面，咬了咬牙，不知该怎么办。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疏忽，等我回过神来，海面上已经开始狂风大作了。被风掀起来的海水，轻而易举地浇湿了我整个人。我用妖力稳住了整个木船，却发现有什么东西顺着船爬了上来。

比起那些东西，我更能感受到的是海里的东西。不过，那些爬上来的东西，更像是在躲避着海里的那个。暴风雨的来临让我不得不集中力量来维持结界。

等暴风雨结束了的时候，遥远的海边也出现了光亮。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并没有犹豫，将结界收了起来。

妖力从木船上回归到我的体内时，周边的海水被一阵强烈的震动掀了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忘了该怎么办。

那是一条堪比八岐大蛇一半大的巨大鱼，它从木船停留的海面上，径直地跃了起来。大鱼的蓝色皮肤被初升的阳光照亮，我也只能抬起头看着它从我的头顶越过，进而落入海面。

然而，巨大的体型所掀起的海水，直接吞没了木船。没了妖力的维持，木船很容易就被海浪冲垮了。

纵然很想抓住一块木板，但是却因为大鱼还未曾离去，其卷动的海面令我无从保持平衡。海水咽吞着我，而我更担心的是手上的那个紫|阳|花木雕。

巨浪再次被掀起——这一次是被大鱼的尾巴狠狠地拍了一下。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狠狠地打了一下，然后手中的东西也随之松了开来。

不要……

我再也顾不得自己到底会不会被淹死，直接扎入水中。

不要……

那是我最后的……

那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我看见那花朵般的木雕，在水中慢慢地下沉，还不算太深的水中，有光线照进来。

只要再快一点……

有海水开始没入我的嘴中了，但还是不够。再这么下去，那个东西一定会往更深的地方掉下去。

我尝试着用妖力操纵水流，希望能够将木雕带到我的面前。这确实有用，不过耗费的妖力也是巨大的。

在拿到木雕后，我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自己面前的光亮，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也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这样想着，我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