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啊呜正站在人行道边上等待绿灯。
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十字路口,偶尔有车辆路过,行人就更是寥寥无几。
正值大中午的,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出来晒太阳。
十字路口的马路很宽敞,啊呜站在树荫底下,心里则默默数着红绿灯的秒数。就在红灯倒计时只有三秒时,在啊呜右手边的不远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过来一下。”
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坐在轮椅上,独自一人呆在马路边。
啊呜听到声音只是转过头去看她。
“小姑娘。”老奶奶抬起手冲啊呜的方向招了招:“过来一下。”
啊呜左右看了看,这方圆几公里除了他们两个外就没有别人了。
他想了一下,不确定的伸手指着自己:“我?”
因为天气炎热,加上他的那身道袍出门在外总是容易引起别人的围观,所以在夜市买了一套白色的短袖长裤运动服,顺便将长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可能是这身打扮过于中性,而且他又扎着高高的马尾,所以老太太将啊呜误认成了一个姑娘。
“对啊。”老奶奶笑的很是慈祥:“小姑娘,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个忙,你也看见了,我行动不方便。”
啊呜也没解释,抬起修长的腿迈着大大的步子向老太太走去。
“什么事?”
老奶奶这会儿倒是不急了,她看着啊呜笑着说:“小姑娘,你长得怪俊勒,又高又瘦的,跟个小伙子一样。”
收到褒贬不明评价的啊呜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又问了一句:“什么事?”
“哎呀,小姑娘,你性子太冷淡了,你放心,奶奶我啊没有恶意。你看我一个半身残废的老婆子独自一人过马路多危险啊,你能送我到马路那边去吗?”
啊呜想了一下,也没说话,双手搭在了轮椅的把手上。
见啊呜面冷心善,老奶奶笑着和他拉起了家常:“小姑娘,你心真好。你今年多大啊,家里是本地的吗?”
无论老太太问什么,啊呜都不搭腔,绿灯亮起后推着轮椅很快走到了马路另一边。
“到了。”啊呜毫无预兆的松开了轮椅。
“小姑娘,你别走啊。”老奶奶见他转身就要走,一点犹豫都没有,她急忙叫住了他,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新要求:“小姑娘,你好人做到底,帮忙把我送回家吧,这大马路上全是车,我行动又不方便,万一被车撞到了那怎么办哟……”说着说着竟然还真的哭了起来。
啊呜看着轮椅上的老太太,眉峰渐渐皱了起来。
老太太见他神色凝重,原本以为他会毫不留情的拒绝自己的请求,没想到犹豫片刻后,他竟然点了点头,吐出了异常宝贵的一个字:“好。”
在老太太的指引下,啊呜推着轮椅七拐八拐,穿过条条宽敞的马路,旁边建筑物越来越少,随之替代的是一望无际的荒草。
最终他们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废弃建筑物附近。
一路上啊呜没有说过一句,一直到老太太示意他停下,他才淡淡的开口:“你家住这里?”
老太太微微低着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精光:“小姑娘,我到家了,这一路上真是谢谢你了,多亏有你我才能平安的到家。”
与刚才充满热情的声音相比,现在老太太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阴测测的欣喜。
啊呜的注意力被面前的荒废建筑物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的异常变化。
这片荒芜的建筑物是由三栋将拆未拆的筒子楼组成,三栋筒子楼前后两栋还没有开始拆,经过悠久的年代历史,筒子楼的外墙已经洗去了原先的醒目绿色,露出内墙灰到发黑的墙体,大片大片的霉斑肆意在外墙上的角落里生长蔓延。
从连廊外面零星晒着的衣服来看,两栋没拆的筒子楼里应该住了几户人家。
只有中间那栋拆了一半。残缺的筒子楼被挤在两栋楼之间,尽管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也见不到一丝的阳光,破败的屋顶高矮不一,一楼和二楼也被拆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几根称重柱勉强维持着整栋楼不至于坍塌。
要倒不倒的半栋筒子楼就像是佝偻着背的妖兽,高大空洞的大门犹如它的獠牙,正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啊呜张开尖锐的獠牙。
而它两侧也被拆了个精光,露出两块空隙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猛兽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站在阳光里的啊呜。
从外面看过去,中间那栋楼没有正常人生活的痕迹。
毕竟总高五层的楼,上下两层都被拆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中间的第三层还勉强维持着以前的形状,但是一排的窗户和门已经全部拆掉了,只剩下黑黑的门洞,因为照不到阳光,从下面仰头看去也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小姑娘,进去坐坐吧。”老太太抬起头紧紧盯着啊呜,她的脸上没有了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压迫感。“我家就在那里。”
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正是中间那栋被拆了一半的筒子楼的第三层。
啊呜歪了歪头,此时他周身散也发出了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怪异气息,与阴森恐怖的筒子楼相互交织。
许久后,他眯了眯眼,沉沉的开口:“好啊。”
老太太可能是没想到面前这个高高白白,身形有些单薄的姑娘竟然胆子这么大,看到面前这种破败的废弃大楼不仅不怕,竟然还敢答应送她回去。
要知道每个被她带来的人,就算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就没有不害怕的,甚至有些哭着喊着都不愿意跟她进去。
有些情绪崩溃的甚至哭着哭着被自己给吓晕了。
可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
片刻的吃惊后,老太太忽然想起来,这一路上这姑娘都寡言少语的,说话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声音更是毫无情感,语调平平没有丝毫起伏,难不成……
这姑娘的智力有问题?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然谁家正常的姑娘看到面前这种情况不但不害怕还镇定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啊!
没想到今天竟然拐到了一个傻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她呢,只要身体没毛病就行。脑子有问题也不碍事,反倒是让她省了不少事。
啊呜推着老太太的轮椅,慢慢的朝着中间的筒子楼靠近。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啊呜抬头去看,几朵黑压压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到了这片空地的上方,将唯一的阳光也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刚才还晴光大好筒子楼现在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
而正中间原本就晒不到阳光的筒子楼更是黑的只依稀看得见墙体里露出的生了锈的钢筋。
突然,天空中闪下一道极快的白光,正巧打在了中间破败的筒子楼上,漆黑的筒子楼白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本的黑暗。
几秒后,雷鸣声炸响,在空地处回荡开来。
“小姑娘,天公不作美,你今天运气不大好,一场大雨就要来了。”老太太眼中精光乍现,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露出原本的阴森:“今天晚上就住在奶奶家吧。”
啊呜没说话,他背脊挺的直直的,高高的马尾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地摊上廉价的白色运动服套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被渡了一层银光,就像是正走在T台上的国际模特儿,那表情高傲的不将一切事物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