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章,重新修改了一下。zuowenbolan)
不长的走廊里面非常安静,尽头是间红门办公室,两侧墙壁悬挂着一排相框,一位白发老人是主角。
他参与拍卖会的合影,与皇城博物院展品合影,与荣誉证书合影,与某位大领导合影,甚至还有与拉链顿的合影……
吕冬眼睛落在那两张人物合影上
“这是正大请来的专家,在业内是这个。”赵伟竖起一个大拇指。
公司这些布设,无往不利,除非天生谨慎又不缺钱。
他特地指了指人物合影:“被很多重要领导人接见。”
相片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这年代,大部分人都会这么看。
吕冬微微低头,掩饰瞬间闪过的不自然。
“我弄!”他心中嘀咕:“现在就有类似ps的邪术了?这合成效果比小姐姐的照骗差太多了!”
由点及面……
赵伟以为吕冬又一次被镇住,去看了眼,回来说道:“里面还一个人,你先坐会。”
吕冬坐在长椅上,耐心等起来。
心中开始盘算。
警惕提高到了十二分。
没多大会,红门打开,一对头发花白的中年夫妇出来,其中搬着箱子的男人返回身,一脸感激:“谢谢!谢谢!梁教授,您是我们的恩人。”
中年女人眼中闪着泪花:“梁教授,您是大好人!”
吕冬能听出来,这是太东西部口音。
泉南很少能听到的标准普通话响起:“后面有问题,随时来这找我。”
“哎!”中年男人千恩万谢。
一个扎马尾辫的职装女人这时出来,轻轻关上房门。
“小宋啊,姨和叔要好好谢你。”中年女人拉起马尾辫女人的手:“家里三胞胎今年考学,要不是看到报纸,又有你帮忙跑腿,我跟你叔都不知道该咋办!”
中年男人看向箱子中的俩瓶瓶罐罐:“以前听说老东西值钱,也没地方卖,多亏了你们。”
马尾辫说道:“叔叔,阿姨,这都是我的工作,我应该做的。”
中年女人拉着马尾辫的手在颤抖,显然很激动。
马尾辫笑着说道:“您二老沉住气,等好消息。”
“哎!”中年女人眼中有泪,脸上带笑。
吕冬保持沉默,猜测是不是演戏,但为了骗他一个人,不值得吧?
“我们走吧,别影响专家。”马尾辫头前领路。
中年女人跟上:“小宋,前期费用5000块,太高了吧?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
“阿姨,我了解。”马尾辫不得不接话,似乎在为客户着想:“我一会去找领导,争取把费用降到3000。”
这些话竟然不避人?吕冬从接触这公司起,一切都光明正大。
但真正了解这行业的人太少。
尤其这年代。
“闺女,谢谢你,真不知道说啥才好。但3000……也挺多……”
“阿姨,您想想,俩宝贝卖出去,最少5万,这3000不是毛毛雨?”
“也是!他娘,你留在省会,我回去筹钱,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咱认识那么多人,挨着借一遍,3000应该有。”
这些话传过来,赵伟突然说道:“他们一家子,翻身了。”
吕冬有所猜测,可能不是演戏,那本《太东周刊》全省发行,看到的人不止泉南地区。
至于翻不翻身……
现在的人可能没充分意识到,但曾经无数案例证明,先交钱的事,大部分不靠谱。
“我们进去吧。”赵伟邀请。
吕冬进门前,又看了眼那两张合影。
赵伟看到,只是轻笑,这领导人的合影,正是专家权威最好证明!
曾经生活给吕冬磨砺带来的警惕一直都在。
普通人不了解的行业太多太多。
脱离并不难,就这么走?先看看。吕冬不动声色,脑袋快速转动,坐在专家对面。
“这位是梁永,梁教授,皇城博物院的专家。”赵伟简单做了介绍:“这位是杨玲小姐,梁教授的助手。”
吕冬腼腆笑:“梁教授好。”
这位梁永教授顶多五十,头发整齐梳在脑后,露出大额头,坐在桌子后面,有种说不出的派头。
旁边坐着的女助理二十来岁,大波浪、戴眼镜、红嘴唇、束腰连衣裙,很漂亮。
梁永不废话,点了下桌子:“古玩呢?”
吕冬掏出白瓷小碟,放在桌子上,梁永拿起来,认认真真看。
“白瓷浅口碟,落款王胡隶制,民窑的。”梁永看起来相当靠谱:“王胡隶是清末名家,存世作品不多,瓷器是收藏大类,白瓷市场行情一向不错。”
梁永摸着小碟边缘,突然停下,让吕冬看:“有伤,没保存好。”
吕冬不可能说从河里捞上来的,干脆贪婪点:“值钱吗?”
梁永不满的看了吕冬一眼:“古玩不能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它代表着文化传承。”
这话很有大师范,他接着摇头:“市场经济嘛,总有衡量标准……嗯,我个人看法,市价3万左右。如果没伤,它可能值5万,但古玩讲究个完整,有伤价值就低了。”
梁永说了很多,很有耐心,吕冬提了几个问题,也一一解答,就吕冬这种学渣而言,梁永当得起学识渊博。
“谢谢梁教授。”吕冬说道。
女助理突然说道:“开鉴定证书吗?”
吕冬不好意思说道:“暂时不用了。”
女助理没再说话。
随后,赵伟带着吕冬出去。
门关上,女助理不满:“小死孩子又穷又小气,五十块钱鉴定证书都不要!”
梁永摆摆手:“他家这公司再干半年没问题,我长期坐镇,细水长流。”
女助理抱住梁永胳膊:“那碟子怎么样?”
“建国后泉南一小窑出的仿古款,还是日用品,卖舜山能值几十块,坑人很好用。”梁永打了个呵欠:“一上午蒙了三十多个,累死我了,让他们找车送我回白河,下午有人要去算卦”
女助理起来:“当古玩专家不挺好吗?算卦……”
梁永摇头:“我站这儿看下去,蠢货成群,一天蒙十个,还能蒙到死。。”
出门下楼,吕冬已经有了清晰判断。
从专家鉴定室出来,吕冬就在考虑一个问题,这种正大光明的局,很容易引人上钩。
从开始遇见到鉴宝,处处光明正大,这些人信心十足。
如果换成真正十八岁的他,绝对会被耍的团团转。
别说这年代的人,同样的局,扔在二十年后,上当的也大有人在。
当人满脑门子心思要发大财的时候,就像在脑门子上刻着“快来骗我”一样,特别容易被人利用。
吕冬由此想到一个关键,想发财的不止是他吧?对面这俩……
少年郎的心思活泛起来,金钱就是一颗**丹,魔力太大了,大到能冲垮太多理智。
吕冬冒出些想法,要不试试?不行就撤,也没啥投入。
回到隔间,黄翠翠坐着只看不说话。
赵伟笑着说道:“恭喜你,冬子。怎么样,跟正大合作?上正大的拍卖展销?”
吕冬笑得很开心,仿佛被冲昏了头:“就交给你们!”他特意问道:“很快就能拿到钱?”
赵伟安他的心:“对!非常快!”
曾经常年混迹社会底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并不难,吕冬人往后靠在椅子背上,仿佛放下千斤重担:“总算能喘口气。”
赵伟之前忙着建立信任,没随便打听吕冬情况,这时关心问道:“怎么了?”
吕冬不好意思笑了笑,似乎不想说,看似犹豫实则前后斟酌,好一会才说道:“怕说出来让你们笑话。”
“不会,绝对不会。”赵伟再次拉近距离,毕竟还没提交钱:“不瞒你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
这话似乎赢得少年郎的认可:“今年下学,家里定了门亲,女方定亲要八千!我家靠种苹果,家里刚交了公粮,又不到下苹果的季节,去哪弄这么多钱?东挪西借,才凑了五千,后面三千实在没办法,快愁死我和我娘了。”
吕冬认为他穷可以,家里不能穷,谁愿在一文不名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黄翠翠佩服的看了赵伟一眼:果然是个急用钱的,火眼金睛!
赵伟以前下乡找过客户,有所了解:“这习俗不好。”
吕冬挠挠小平头:“是啊,愁的老娘没办法,只能从爷爷留下来的那堆东西里找了一件,去舜山碰碰运气。我运气好,碰到了你俩……”
赵伟立即被后面的话吸引到了,其中一件?还有别的?
他在思索,嘴上不停:“卖掉东西,回去让女方看看什么叫有钱。”
“嗯!”吕冬忙不迭点头。
赵伟见时机成熟,说道:“冬子,拍卖和展销呢,还有个前期费用。”
吕冬瞬间苦脸:“要交钱?”
赵伟解释道:“听我跟你说,古玩上拍卖和展销,等于商品,需要做宣传,要制作图册,要打广告,要给客户推送,拍卖展销还要租场地等等,这些都需要费用。我们是替你卖东西,你也是最大获益方,这些费用不该我们承担吧?图册费、广告费、展览费,需要前期缴纳。”
“就像农村大集卖菜,要不要交摊位费、卫生费和管理费?”
这话好有道理,怪不得很多人说,坑蒙拐骗需要渊博的知识。
赵伟见吕冬沉默,又说道:“一般呢,费用是预估价值的百分之十。”
吕冬瞪眼问道:“3000?”
“你的情况,我了解。”赵伟很痛快:“我是经理人级别,有一定权限,冬子,我做主,先期只要2000就行。”
“不能等拍卖完扣除?”吕冬问的合情合理。
赵伟解释的也不差:“冬子,这些费用都是在拍卖前产生的,商业上有谁获利谁负责的说法,你是最大受益者,不能让别人承担吧?”
“农村大集上卖菜,收费的人不会等你卖出菜才收费吧?”
赵伟又抛出最为关键的:“卖出去,就有5万。”
吕冬仿佛被5万吸引住了,傻乐:“也是啊。”他又无奈:“我这没钱……”
赵伟很沉着:“没事,你带好钱明天再过来,明天这还有活动,专家还在。”
吕冬站起来,特意着重问道:“明天就搞活动?很快就能卖出去拿到钱?”
“对!”赵伟言之凿凿,接着问道:“冬子,听你刚才说,家里还有老东西?”
“是啊。”吕冬挠头笑:“我爷爷以前当老师,爱好这方面,后来变成臭老九,砸了烧了很多,只剩下藏起来的几件。”
赵伟说道:“明个一起带来看看,说不定有值钱的。”
他可是记得,这傻小子有5000块!
吕冬心思越发活泛:“这件没卖掉,再拿别的我娘不乐意,还有钱……我回去和她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