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苏常茂没搬到知青旧舍,却搬进了卫生所。
这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早几天大家才发现,这位苏知青可是周医生的亲戚,很亲那种。
如今两兄弟搬到一块,合情合理。
继张家买了新自行车不久,大家发现,卫生所的周医生回了一趟城后,再回来时还多了辆自行车。
看着没张家那辆新,应该是他在家里用的,在村里不方便,给骑来了。
马上就要进入夏忙了,但张家今天却有人要出门。
天还没亮,姑嫂二人忙里忙外,还打包了些东西,看得起来烧火才煮粥的刘兰珍那神情都掩饰不住了。
酸溜溜在那儿阴阳怪气:“哟,这是要把咱张家往你娘家搬呢!”
林清还是那温软的模样,没有回嘴,刚往屋里走的张玲听不得,扭回头隔着天井瞪烧着火还跑厨房门口往这边瞅的人。
刘兰珍是不怕张玲的,就算被瞪,她也能变脸似的换回笑脸,可嘴巴也没停下:“自己搬不算,还带着家里人一起搬呢?这不得胳膊肘往外拐?”
挑水回来的陈美凤正好进院,听到这句时挑着腰将水桶抵在缸沿,往里倒灌,水哗啦啦响起。
一瞧大嫂回来了,刘兰珍往水缸边看去,“大嫂啊,她们……”
话没说完就被瞪了,“她拿自己攒的东西爱去哪去哪,你盐吃多了瞎操什么心?”陈美凤嗓门大,开口就像洪钟一样冲击得人发懵。
人家回娘家,张家啥东西也没给,本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现在看人私攒的东西多就眼红,这是什么毛病?
她不要脸,张家还要脸呢!
想到这,陈美凤扔下扁担,往屋里走,出来时提了个布袋,往桌面一扔,“这些都拿去。”
别到时传说她们张家多抠门苛待她这老三。
林清似乎很了解这大位的脾性,她没拒绝,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大嫂。”
村里人不爱这些什么谢啊歉的,陈美凤瞪着眼,继续忙活去了。
无声地笑了笑,林清继续收拾,张玲见她没有不高兴,也就没再瞪那边,继续帮忙整理。
留了厨房门口的人在那里面色难看,嘴张了几次就是没骂出话来。
用了早饭,姑嫂二人就出发了。
但到大队前的卫生所门口时,遇上了立在门口的周国枫,他身后是辆自行车。
“周医生。”林清停下了车,先打了招呼。
周国枫回了她一句,视线又重新回到从后坐站起来的人,她抱着一麻袋东西,垂着眼没与他对视。
正要开口,院门又出来个人,这回换林清微微蹙起了眉头。
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朝周国枫开口,“那麻烦周医生了。”她移开了位置,示意自己的车让张玲骑,她过去推跟周国枫借的那一辆。
全程无视那苏常茂的视线。
原本还有些躲避的张玲,一看到冒出来的人,本能的处在戒备状态,向来与谁都好说话的人此时却瞪着那也没得罪过她的知青。
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人家却完全没理她,全程眼也不眨盯着林清,那灼灼的目光,仿佛林清无视他到几时,他就这么盯到几时。
周国枫无奈暗叹口气,又是那文弱书生一样的姿态,“不用客气。”
他人倒是很体贴,“我已经把座股调低些了,你……们骑着,应该不那么费劲。”
看了眼车座高度,的确比正常座骑要矮许多。
“有心了。”她很感激。
“没事,是表哥提醒的,不然我也想不到这层。”周国枫笑得温和,睨了一眼边上比他还略高出一点的人。
可能没想到会被提到,苏常茂怔了一下,但这一次反应倒很快,“你腿前几天伤着了,踩的时候别太用力。”
顿了顿,没忍着又补了一句,“你家前那个坡太陡,推不动就让张玲给你搭东西。”
他瞥了眼已经帮她扎好的那一麻袋,里面的东西他倒是知道是什么。
“……”林清还是没有对他说话,但看起来神情却有了些松动,身后的张玲看在眼里,赶忙出来应:
“会的,到时我帮我嫂推!”
她表现得太过急切,有些慌地扭头去看林清。
其实,倒不是真的讨厌这位……苏同志,但这人和三嫂的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而且,他看三嫂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啥意思。她就怕别人留意着,到时不知传得多难听。
她不想三嫂伤受。
三嫂不理这人,大概就是不想有什么是非,既然三嫂都躲着他,那她当个恶人也肯定是不能让人伤着三嫂的。
绵羊似的软妹子炸起毛发全身戒备,一下子触碰到了林清的神经,她怔怔地回头看这小姑娘。
小姑娘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弱弱地唤她一声“嫂?”
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软得人一塌糊涂。
轻叹口气,林清安抚地冲她笑笑,却回头对上视线一直未曾从她身上移开的人,态度端正。
“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高大威猛的男人先是一怔,冷峻的脸上忽的就染上了欢喜,却又强忍住不能太过,憋得脸都红了。
最后也只憋出两个字:“没、没事!”
那模样,完全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的强势吓人。
林清敛下眉眼,“那我们去了,晚上要赶回来。”
“哦,哦好,有事……”他目光没舍得移开,“我、我……们会在这里,等着。”
也许他是想说,有事找他。
林清能明白他的意思,少了几分先前的抗拒,轻轻地点着头,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她顿住脚步。
几人都看着她,尤其是苏常茂,冷峻的脸上不敢有其他神情,几乎是屏息凝视,生气错过一个字,和她一个细微的变化。
然而,林清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望着那两倩影消失在清晨的村道上,苏常茂神情痛苦,整个人倚在了小矮门边,也顾不得门边泥墙落灰脏了衣服。
周国枫收回目光,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温雅无害,但看面前自家兄弟的眼神,充满着鄙视。
“都这样了你怎么不追上去?”
自个儿在这痛苦有卵用?
他是搞不懂这个表兄的,明明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刚毅果敢,这次贸然从部队里回来急急来到这里,分明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可现在却啥也不做!
简直让人恨铁不成钢。
“我从一队的人口中打听过了,那林家姑娘只和张老三订了婚,啥事都没办,酒席也没办,前不久还有个女人大着肚子来闹过,虽然看起来是那张三老拿了不少家用来补偿,可我瞧着那林家姑娘也不是个昏傻迂腐的村娘。”
为了这兄弟,他可没少下功夫,“虽然不知道为啥原因,但从张玲那丫头打探出来的,多半是为了她。”
那丫头嘴严,不过却真是单纯得紧,话被他套了也没发现。
想到这个,周国枫忍不住笑了。
得亏是让那林家姑娘护着,不然依那丫头的脾性,还和以前一样总被欺负。
到底是家里没长辈护着,那三个兄长也没个有良心的。
周国枫的话,苏常茂都听进去了,听到后面,他抬起眼,就撞见面前这弟弟那算计的笑,忍不住拧了一下眉。
“张玲……她护着,你可别想欺负人。”
到时阿清急了要撕挠人,他可不会站这弟弟一边。
听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欺负她?”那丫头……想到这里,周国枫微微挑了一下眉,眯起了眼。
居然躲着他了。
他看了眼那条乡道,幽幽地开口,“今天是街集日,又是夏忙最后几天,不少村民都会赶去城里供销社买东西。”
情绪还不太好的苏常茂奇怪地看他,然后再一次被这个弟弟给鄙视了。
“下午没什么人,可走乡道,往安步圩……买点日用品。”
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常茂也不是个傻痴,马上就领会他意思,神情顿时就舒展了不少。
一想明白,他立马就转进院回屋同,换了旧衣扛起锄头就去上工。
周国枫也不管他,心情好地慢悠悠进院走向厨房做早餐,但想到那丫头躲着自己,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放下竹瓢子,想起那丫头对林家姑娘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一面不高兴,一面算计着利用。
尽管是大清早的,但两个年轻姑娘都骑着那闪亮的自行车,自然容易招来目光。
可这时候,她们已经过了好几个村了。
到了安步于时,林清停了下来让先休息会。
骑自行车挺不累,可在这种算不得路的路上骑单车,速度快不了不说,还挺累人。
这才没多久,她手就发着酸了。
张玲空有一身力气,奈何她是头一回骑着单车在这种路上骑了这么久,小桥的鼻头都冒出了汗珠。听说要休息一会,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往那长板蹬一坐,目光转向了供销社。
这里好歹是个圩,附近几个村赶圩的话,人还是挺多的。
只是现在不是圩日,人少了,但供销社还开着。
林清过去要了两瓶汽水,吓得张玲一下子站了起来,都不累了。
“嫂?”
咋就买上了?这汽水可老贵了!
但她嫂一点都不在意,坐下来后,侧对着供销社那门,距离有些远,坐板上头的浓厚的树荫。
张玲接过汽水瓶,变得有些紧张。
嫂的神情,不仅只是想喝水歇息一下,更想和她……谈谈?
大概,隔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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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