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夏日晚间。
太阳坠到了最西边,将最后小半边天照的橘彤彤的,远处的天已经变成了深海蓝,橘红与深海卷在一起,只余下一条朦胧的红光,透过云层遥遥的落向人间。
燕市体大舞蹈学院、空荡荡的训练室内,秋蝉穿着黑色练功服在镜前跳舞,他跳的是《天鹅湖》中的黑天鹅双人舞code部分的挥鞭转。
落地镜前倒映着一张如同精灵般的脸,一双眼眸里像是藏着星河辉月,半长微卷的黑发盖在眉梢间,唇瓣粉润,起跳时如同天鹅般优雅。
身形旋转时,窗外的一缕红光灵动飘逸的缠绕在他纤细的腰身上,黑色的练功服与夕阳红色的线、白瓷般的皮肤与粉润的唇构成了一副绝美画卷,每一帧每一画,都如同女娲亲笔描摹般,美的悄无声息又勾魂摄魄。
直到最后一圈挥鞭转结束,秋蝉才满身薄汗的停下,他喘着气走到背包旁边,拿出背包里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却恰好看到一条短信。
“时间不多了,搞清楚燕听山的底价。”
发短信的是个陌生号码,但是秋蝉知道这个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时间七点半。
秋蝉的唇瓣紧紧的抿在一起,他的手指头用力戳着屏幕,将短信删掉后,去洗浴室里冲过了澡,换了平常的运动服出来。
他只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色运动服和灰色运动鞋,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杯与换下来要洗的练功服,打扮与旁人没有不同,但是当他走出舞蹈学院A栋练功楼的时候,还是吸引了所有路人的注意。
秋蝉生的好看,眉眼先声夺人,唇瓣饱满柔软,又因为自小练芭蕾,练出了一身挺拔的骨头,站在那里时如同小天鹅般静美,比天上的红霞更耀眼。
路人路过时,有人小声在问:“是不是那个舞蹈学院的秋蝉?”
“是他,跟隔壁警校燕临渊谈恋爱那个。”
“燕临渊跟他谈恋爱?燕临渊那体格子不得把他揉碎了掰开抱起来那个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但秋蝉还是听到了点,顿时红了半边脸。
燕家司机开着库里南大型SUV到舞蹈学院门口时,远远地正瞧见这么一幕。
几个路人偷偷对着秋蝉拍照,秋蝉明显已经看到了,但是又不好意思阻拦,更不好意思躲,于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整个人几乎绷成了一块铁。
见到燕家的车停下后,秋蝉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快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当时正是暮色四合,燕家司机一边打开后座的车门锁,一边低声和副驾驶座上的燕临渊解释:“三少爷,大少爷说,让我以后每天接秋蝉少爷一起放学的。”
平日里燕临渊都是自己骑摩托回燕家,今天摩托车坏了、被修车行拖走,燕临渊才会坐燕家的车回,这也是燕临渊和秋蝉第一次见面。
燕临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臂撑着副车窗的位置,隆起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他额头上带了一条还沾着土与血的伤疤,嘴里叼了根烟,整张脸都隐在了昏暗之中,唇边一点猩红明明灭灭,整个人看上去都散漫冷淡,听见燕家司机解释为什么在舞院停下的时候,燕临渊抬手解开了手机屏幕的锁,指尖却被碎裂的手机屏保刮刺到。
时间八点。
燕临渊扫了一眼被摔得惨不忍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收起,没再碰过手机。
“我知道。”燕临渊语气平淡,锋锐的丹凤眼看着窗外走过来的秋蝉,声线听不出喜怒:“你以后接他就行,不必管我,我只是今天坐一次。”
司机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的觑了一眼窗外的秋蝉。
他其实有点怕三少爷为难秋少爷,毕竟他们三少爷一贯不喜欢等人,今天却和他一起等了秋蝉半个多小时。
说话间,秋蝉已经打开了后座门,爬上了后座,在爬上后座、见到燕临渊时,秋蝉的动作都慢了三分,关车门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轻轻地“啪”的一下关上了。
像是一只误入狼族领地的羔羊,坐下时身后的尾巴都缩着。
燕临渊本不想和秋蝉说话,但秋蝉的两只手摆在膝盖前时那一抹脆生生的白实在是太过吸引人的眼球,燕临渊算不上是讨厌秋蝉,但每次见到秋蝉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总想刺秋蝉一下,看看秋蝉会是什么反应。
“跳完舞了?”在秋蝉紧紧贴车门坐好的时候,他咬着烟,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大嫂。”
秋蝉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提起来了,坐在后座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大概是不知道燕临渊是真的在叫他,还是在笑话他。
毕竟他岁数还没有燕临渊大。
他晶亮的如同小鹿般澄澈的眼眸望着前座的燕临渊的半个脑袋,半响,才试探性的回了一声:“嗯,大嫂在。”
还真他妈敢应,也不怕折寿。
燕临渊被他气的想笑,直接把嘴里的烟掐了。
他在秋蝉旁边都不能抽烟,怕把这个草包点了。
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智商全都换脸了吧。
眼见着燕临渊吐烟,秋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燕临渊不高兴了,他犹犹豫豫的又补了一句:“你不愿意喊我大嫂的话,以后咱们俩各论各的,我喊你三弟,你喊我小蝉。”
司机不敢再听了,匆匆踩了一脚油门,整个车“轰”一下飞出去,推背感让秋蝉整个人向前一冲,把秋蝉剩下的半句话全都撞回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他小心的坐回到座位上,从后面看燕临渊高出座位一截的脑袋,有点高兴地把自己的两个脚尖相碰了碰。
秋蝉用自己的草包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跟燕临渊的沟通蛮好的。
他才嫁进燕家三天,燕临渊就喊他大嫂了耶。
等再过一段日子,他一定能跟燕临渊勾肩搭背,做一对超越年龄与辈分的好兄弟!
——
从A市体大出来,SUV一路卷着风狂开了半个小时,开到了燕家别墅区。
秋蝉进了别墅之后,秋蝉和燕临渊各回各的卧室。
秋蝉回到他在二楼的卧室里面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刚才在学校里的浴室只是简单冲了一下,外面的东西也用不惯,他觉得不大舒服,要重新洗过才行。
他冲过澡后,用大毛巾盖着脑袋,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才一走出来,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嘟嘟嘟嘟”的震动,他跑到床边,滚在床上打开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朋友的微信对话框。
大吉吉女孩:[你跟燕临渊真的谈恋爱了?]
大吉吉女孩:[贴吧链接分享]
大吉吉女孩:[到底在没在一起啊说句话啊宝!]
大吉吉女孩:[你我是出生入死十余年的好兄弟,你别逼我跪下求你。]
秋蝉打开贴吧,发现贴吧的镇楼图是他今天跟燕临渊一起上车后被拍的一张合照。
合照上,燕临渊靠坐在副驾驶座,眉骨上带着一条渗着血的狰狞伤疤,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横跨、担压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而他坐在后排,整个人贴在座位上,隔着一层咖啡色的玻璃,乖的像是某种很好捏的小动物。
合照下方,楼主带着一群CP粉在发疯。
[这是什么?这就是超级猛A和他一草就哭唧唧的Omega小娇妻!]
[救、救命!草原狼王和他的小兔子。]
[有那味儿了。]
[呜呜呜他们俩真是在谈恋爱对吧?燕家的那个司机以前只接送燕临渊的,现在已经一连三天接送秋蝉了!他们现在一定是在一张床上搞对吧!!]
[天啊居然还回家搞,何必那么见外呢?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请来我家搞,我在床底下为你们加油喝彩。]
秋蝉一条一条、一字一字的划过去,看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他红着脸退回来,用手指头戳着屏幕,戳了好一会儿,才打过去了一句:“是误会,只是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关系呢?
大嫂和弟弟的关系。
燕家一共三个孩子,他嫁的是燕家老大,燕家老二在外工作,很少回家,燕家老三在隔壁警校,也就是燕临渊。
秋蝉想起自己之前接到的那条短信,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叫秋蝉,今年十八,才刚上大一,是秋市秋家的——私生子。
燕市豪门以燕家为首,秋家则是在隔壁市的,双方都是实力雄厚的豪门,恰好秋蝉来燕市上大学。
前段时间,秋家和燕家联姻,联姻对象是燕家的老大,燕听山。
燕听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双腿残疾,把持整个燕家权势,渊渟岳峙心机阴沉,面上波澜不惊背后心狠手辣,不是个做丈夫的好人选,所以秋家别的正经出身的孩子都不愿意过来,但是又要联姻,所以秋家的人就把不受宠的秋蝉塞过来了。
秋蝉的母亲常年生病,花费甚巨,全靠秋家治疗,秋蝉没办法,必须嫁,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证也等一个月后领,而秋家人也不怀好心,他们还要求秋蝉当个恶毒长嫂,把燕家搅和的腥风血雨,并且把燕家的核心资料偷来。
他们还特意提前一个月,把秋蝉送到了燕家来,美曰其名是“培养感情”,但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他偷燕家的一些资料,他现在住的就是燕听山、也是他未来丈夫的主卧。
只是他那个丈夫忙得要命,一直都没出现而已。
住进燕家之后,接触燕家人的机会很多,和燕临渊几乎天天打照面,还因为坐一辆车而被人传了绯闻。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机会很多,却不能下手,因为秋蝉知道,秋家对他没感情,只是利用他,一旦他真的偷了资料,秋家就会放弃他,那他就死定了。
燕家的人更不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一个联姻的工具,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一旦他背叛了燕家,他死路一条。
而他现在,夹在秋家和燕家之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秋蝉把脑袋埋在床单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都不敢把自己被联姻的事情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们说,哪有人上大学就联姻嫁人的,但是他支支吾吾的态度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地下恋,所以现在很多贴吧上都在磕他和燕临渊的CP。
他们燕市体大现在最热门的CP一共有四对,其中两对是学校里的流浪猫,一对是学校里的食堂小哥,一对是学校里刚来的戴眼镜的斯文老师和他养的威猛杜宾犬,最后一对,也是最热的一对就是他和燕临渊,只要一打开贴吧,就是他们这群CP的刷屏。
大吉吉女孩:[什么?居然是亲戚吗?你跟燕家什么亲戚啊,我不管我就是要磕我说你们doi了你们就是在doi!]
秋蝉红着脸关掉了手机,继续用大毛巾擦他的头发。
柔软的发丝被他擦的蓬松湿软,他起身准备把毛巾放回浴室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喧哗,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硬闯别墅的门。
秋蝉打开卧室的门,从二楼往一楼看,就从台阶与回廊的缝隙中看到一道身影往楼上冲,一边冲一边喊:“他就住在燕听山的房间里对不对?他怎么敢!燕听山的卧室是他想住就能住的吗?闪开,我要上去找他!”
秋蝉站在门口,在听到对方骂人的时候,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赵挽乐,燕听山包养的金丝雀小情人,是个圈内小明星,据说已经养了好几年了,跟燕听山有假戏真做的意思。
这个赵挽乐是个十分善妒的脾气,上一个试图勾引燕听山的小助理被赵挽乐抽了好几个耳光、扒光了丢到走廊里去了。
而此时,赵挽乐已经推开了艰难阻拦的老管家,如同一只杀气腾腾的大白鹅,抻着脖子就冲上了二楼,一脸要叨死人的架势。
秋蝉惊得后背都开始冒虚汗,他感觉赵挽乐的大耳光已经打到他的脑袋上、打得他脸皮胀痛了。
这个时候,赵挽乐冲上来,跟秋蝉打了个照面。
赵挽乐根本都没看清楚秋蝉的正脸,他只看见了一个穿着浴袍、脑袋上挂着大厚毛巾、藏在门后的一个身影,但也足够证明这个人是谁了。
“贱人!”赵挽乐一张脸都扭曲了:“你敢在他的房间里洗澡!你敢勾引他,你给我滚出来!”
秋蝉转头就往卧室里跑,还没忘把门锁上。
他不想和赵挽乐争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两家人都不喜欢他,他没靠山,在燕听山那里,他肯定不如赵挽乐重要,所以他肯定退让。
门外很快响起了撞击声,然后就是钥匙开卧室门的声音。
外面的老管家一直在拦,但是根本拦不住,也有可能是不太敢拦,毕竟赵挽乐是燕听山的枕边人,得罪了赵挽乐,管家也吃不消,所以赵挽乐自己去柜子里拿钥匙开卧室门的时候,管家急的冒汗也不敢强抢,只能在后面拔高了嗓门喊:“赵先生,您不能进去啊,那是我们大夫人!”
管家不喊就算了,他这样一喊,赵挽乐疯了一样往里面闯,钥匙与门锁碰撞拧动时的金属音格外吓人。
屋子里面的秋蝉也疯了一样团团转,他感觉自己像是鬼片里面被僵尸堵在房内的小炮灰,眼睁睁的看着僵尸闯门,他的心跳砰砰的撞,太阳穴都被撞得跟着共振,整个人头晕目眩的,情急之下,他跑到了阳台上。
他在二楼,卧室阳台连着隔壁的阳台,两个阳台并不远,也就半米多的距离,秋蝉一个越跳就过去了,只是落地时湿湿的拖鞋踩到了对面阳台的瓷砖,一脚踩滑,他“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谁?”卧室里面骤然传来一声冷喝。
与此同时,秋蝉房间的卧室门被打开了,秋蝉听见木门撞到墙壁上时的碰撞声,与赵挽乐的怒吼声:“秋蝉,你敢勾引男人你不敢见我吗?你给我滚出来!”
秋蝉被吓的一个激灵,匆匆爬出了阳台。
正坐在桌旁抹药的燕临渊拧眉侧头,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窗外是夜幕深深、繁星点点,薄薄的月色落在阳台上,黑曜石瓷砖上映着卧室的白色调灯影,这本是他看惯了的景色,今日却格外不同。
他的阳台上多了个人。
来人头顶上盖了一个软而糯的粉色大毛巾,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和肩膀,只露出一点小巧的下颌,身上就穿了一身白色浴袍,因为跳跃奔跑而扯出了一条缝隙,里面是如玉色一般的胸膛,一点粉若枝上梅,再往下是一双跪在地上的腿,纤细的脚骨蜷在地上,黑砖以上一片脆生生的白,将燕临渊的眼角膜烫的一缩。
只看到这双腿,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因为当初舞院曾将这双腿放上过大屏幕,当了半年的宣传简章。
他的喉头上下一滚,莫名的想起了学校里的男生们有次讨论起秋蝉时所说的话。
[燕舞的那只小天鹅。]
[那腿,能夹死我。]
[这谁能顶得住啊?]
[他长了一张很会哭的脸哎。]
手指无意间摁到伤口,刺痛将燕临渊惊醒,恰好此时,秋蝉动了。
沐浴在月光中的小天鹅抱着受伤的翅膀,在地上飞扑一般爬过来,惊恐的扑到了燕临渊的腿上,在燕临渊骤然僵住的瞬间,钻到了燕临渊所坐的椅子前、桌子下方的空位。
柔软细腻的脚踝擦过小腿,燕临渊喉头一滚,骤然挺直脊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喉头吼出一句:“滚出来!”
桌下的小天鹅被吓的直往后缩,完全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大片风光,他犹豫了半响,小心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燕临渊的大腿。
燕临渊是警校的学生,常年锻炼,一身肌肉紧绷鼓胀,身上带着独属于少年与成年男人之间的荷尔蒙气息,更衬得小天鹅柔弱的像是一根羽毛。
“好弟弟。”燕临渊看见他探出一张脆生生的脸,粉嫩的唇瓣抿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藏着泪光,用发颤的声音祈求他:“让嫂嫂藏一藏,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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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西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脸美的发光,但脑子不太聪明,因为被救过之后就喜欢上了顶流贺鄞,追着贺鄞跑了一年多,受尽了粉丝嘲讽。
他还特意跟贺鄞进了同一个剧组,结果海上取景时发生意外,一群人流落荒岛,陈小西也死在了岛上。
重生以后,陈小西看见对他爱理不理的贺鄞,死心了,再也不往贺鄞旁边凑了。
别人都为贺鄞高兴,只有贺鄞拧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玩法?
——
流落荒岛的三天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小西决定紧抱另一个顶流,陆知山的大腿,保证到了荒岛以后自己能活下去。
陆知山点烟他递火,陆知山喝水他拧瓶,陆知山拍个戏,他在下面嗷嗷叫:“哥哥好帅,我愿意为哥哥生猴子!”
眼看着陆知山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多,陈小西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嘿嘿,我死不了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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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燕舞的小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