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的戒律 第39章 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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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治你的罪，你将被流放到荒芜的平原，那儿住着96位巨人。——《万事集·审判书》】

【它们（巨人）没有优秀的头脑，精湛的技艺，它们被本能驱使，与一切为敌它们，不该存在，却无人能将它们灭绝。——《种族语录》】

【只要罪孽仍在世间存在，巨人便永远存在，因为它们本就是罪孽的化身。——《论一些事》】

【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将与……巨人……受到诅咒。——《精灵残章》】

……

……

在无数记载当中，最可怕的怪物便是巨人。

许多人认为它们只不过是传说，然而只要翻阅那些古老厚重的典籍，便会发现巨人并未完全消失。

阿斯诺知道胡洛格里安峡谷内便存在着一群巨人，它们每年沉睡八个月，只在黑棘五月“苏醒”。

几乎没有人留下过亲眼见证它的“经验”，因为见到过它们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去。

唯有一句严厉的警告留在厚重的书籍之中，尘封于图书馆的角落。

——绝对不可以在黑棘五月踏入胡洛格里安峡谷。

……

众人看到那巨人苏醒过来，它伸展原本蜷缩在山体中的深蓝色身体，壮硕的脚踩在地面，立在大地之上，那双冰蓝的眼眸望着如蝼蚁的人类，张开了嘴。

那一瞬间，他们像是听到一座山发出了自己的呼喊，悠长壮阔，回荡于整座山谷之中。

他们竟然从这样的声音中听出了“愤怒”。

巨人与地精一样理应是没有智慧的生物，可却比地精恐怖万倍，接二连三的怒号在昏黑的世界中响起，他们身后有越来越多的巨人跟着苏醒。

它们扫平身上的束缚，张开双臂，不可避免地砸中山壁，于是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在这些巨人身上，可它们对此浑然不觉，只是甩甩头便轻易将石块抖落。

“该死！和传说一样……这些巨人还会——”

一阵风吹来，风雪忽然变大，狂烈的风夹杂着如刀般的冰屑和雪粒，刮在人们的脸上和身上，不过眨眼便将溪流冻结，使山谷蒙上一层洁白。

下一秒，面前的巨人猛砸它的胸膛，那峡谷的出口便在他们的视线中一点点被冰所凝结，成了一面厚重的冰墙！

阿斯诺双手挡在前方，声音被寒风吹得断断续续：“胡洛格里安的冰雪巨人……天生就能沟通元素，操纵风雪……该死，我们根本……”

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自心底涌出，珀尔娅狠狠咬紧牙关：“可是出口就在前面了，只要能穿过去，我们就能回到罗尔森林——”

他们至少要突破那面墙！

众人都明白这点，然而不过短暂的风雪便吹得他们几乎失去知觉，珀尔娅的话没说完便被呛住，她大喊着，挣扎着，回头时也看不到自己的同伴……

“珀尔娅！”

她闻声努力扭头，却发现有如“巨石”的重拳迎面——是巨人挥来的拳头！

沉重的闷响响起。

阿斯诺猛地将珀尔娅拉到一边，回身的同时抬起手。

火光在他手心前隐约闪烁，它们融化了部分冰雪，可又很快被吞没……最后，细弱的火苗只在燃起的一瞬便熄灭了。

火元素……都被逼迫到了最深的地底。

巨人的拳头再次挥下，珀尔娅这一次扯着阿斯诺奋力避开，下一秒，山壁上短暂时间便生出的积雪便砸了下来！

“珀尔娅！阿斯诺！”是安东尼的声音，他只能在风雪里瑟瑟发抖，此刻终于看清雪中的情况，却发现同伴被雪掩埋，眼看着巨人的拳头如此迅猛，不禁发出惊叫。

空气里响起一阵尖锐的碎裂声。

水流涌出，在冰雪下结成坚硬的冰面，挡住了巨人的拳头——人们一口气还未松开，冰面上便随着细响泛起细细的裂痕……

破裂不过在瞬间，珀尔娅被倒飞的碎屑击中面颊手背，她能看到手上的血痕……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碎屑显然也击中了巨人，然而这样的伤害却不能影响它分毫，它握拳将那些碎屑震开，再次开口发出怒号——

珀尔娅看着那与地精截然不同的恐怖，却倏地握住拳头。

冰屑像是被播撒而下的种子，生出“新芽”——细碎的刺扎进巨人的皮肤，彼此连结，短短刹那便爬遍了巨人的身体，转眼间便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

安东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直到珀尔娅大喊：“快逃——科顿呢？！”

“他……”安东尼四下打量，直到隆洛从雪中拖出仍然昏迷的赛提人，背在背上，“在这……在这！”

“快！不要走散了！”

在珀尔娅的喊声中，谁也顾不上那么多，安东尼帮隆洛背着科顿，而珀尔娅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阿斯诺，努力迈开越发不听使唤的双腿，大步踩着雪往前挪动——

他们心底都很清楚，风雪仍然没有衰减，反而越发暴烈，那个法术无法完全困住巨人。

时间……还需要更多时间！

在迈过那座冰雕的瞬间，珀尔娅敏锐又迟钝地捕捉到耳边轻微的碎裂声，绝望兜头而下，叫她差点支撑不住。

她不甘地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将阿斯诺往前扔出了一段距离——

“珀尔娅？！”

女人转过身，望着一点点恢复行动的巨人，却没有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而是停在了原地。

“快走。”她说。

巨人完全恢复过来，它用力锤击地面，瞬间掀开一人高的雪——

珀尔娅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却仍然站在原地，声音带着一丝被死死克制的颤抖：“你不能再前进了。”

那坚硬的拳头落下的瞬间，地面忽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仿佛花朵在地面盛开，一路的雪被迅速融化，珀尔娅吃惊地看着拳头被这火光灼烧，发出痛苦的吼声——

这金色的火……

“薇拉？”珀尔娅才意识到，离开那座神殿后，自己似乎便没有再看到那个金发女孩了。

她此刻从风雪中走出来，身影渐渐清晰，又好像随时会被白雪吞没。

瘦弱，模糊，可却点燃了燎原的火，在他们与那可怕的怪物之间树起了一道无可撼动的屏障。

薇拉抬起手，她没有再戴着那只用于遮挡的手套，大概是因为温度太高——那只机械手臂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在强烈的热之中，则是她那微微发凉的声音：“真麻烦啊……”

珀尔娅有刹那的怔然。

金色火焰使温度升高，风雪无法再影响他们，于是叫所有人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

安东尼见到这一幕，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神……这是神吗？”

“走……快走！”阿斯诺却清醒了一些，他毫不犹豫地吟唱，火焰漫上冰墙，将它粉碎，“趁现在！”

珀尔娅被提醒，回身前看向薇拉：“薇拉，你快……”

“走吧。”薇拉打断她，却是往前迈了一步，“我会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你……”珀尔娅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可以等你一起——”

金色的火焰在女孩周身盛放出更为壮丽的花，顷刻打断了珀尔娅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薇拉转过头，那双眼眸同样被火光点燃，光芒刺目。

“令人感动的决心……可惜这并非属于你的命运，珀尔娅。”

……

几个人朝外面奔去，视线中的画面疯狂摇晃，珀尔娅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冰冷，可她却不敢停下。

冰墙越来越近，时间却也比想象中要漫长。

当他们终于穿过冰墙，珀尔娅才回过头看了一眼。

身后是阿斯诺和安东尼，以及被安东尼背着的科顿。

风雪再次模糊视线，也看不到金色的火焰了。

珀尔娅心底一颤，忽然注意到：“隆洛……呢？”

……

当其他人奔向冰墙时，薇拉重新看向面前的巨人。

火焰压制了它制造的风雪，还令它无法前进半分，这在远古时期便已经存在的庞然大物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如此挑衅过了，怒火使它毫无保留，在吼叫过后，冰锥从它背后的皮肤中生出，让它的身体变得更为庞大，它举起拳头时，寒风便如漩涡汇聚在空中。

拳头砸落！

薇拉周围的金色火焰汇聚起来，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屏障，也成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光，立在了她与拳头中央。

冰山般的拳头砸在火焰上，金色与深蓝相碰撞，发出剧烈刺耳的尖啸，白色的雾气升起，场面可怕得让人心惊。

那些学者们刚才还未意识到，在法术衰落后的今天，这样的战斗似乎也能被称作“百年难遇”。

法术点燃万物，轻而易举地破坏、摧毁一切——

然而。

在对抗达到顶点的瞬间后，金色的火焰似乎一点点地被蚕食

一声轰鸣骤响，火焰彻底消散，尘土飞扬，女孩的金发也向后纷飞。

眼前是一片空洞，风雪重新灌入这块区域。

女孩瘦弱苍白的皮肤上被蒙上一层冰霜，巨人向后仰去，再次握紧拳头，重新蓄力，眼看着要再次砸落。

薇拉就像是站在雪山上，正望着面前另一座被阴云笼罩的雪山，渺小至极。

她没有任何动作。

事实上……细密剧烈的疼痛蔓延，除此外薇拉还无法控制身体，此刻动弹不得。

拳头落下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了老普利的话。

“我知道你是个强大的人，可最好也不要给它施加太多压力，不然它会反过来给你带来巨大的痛苦。”

薇拉喃喃：“是挺痛的。”

巨人的拳头落在地面，雪粒四溅，轰然巨响在山谷里回荡。

风雪扫过，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薇拉却不在那深坑之中。

——她躺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撑在他面前，将她死死护住的少年。

“你……”隆洛的伤口崩开，血从伤口处涌出，又被迅速冻结。不过短短的瞬间，他的四肢便开始僵硬，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的伤是不是……根本没有好——”

薇拉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能从谢罗姆宫全身而退并非奇迹，那只机械手臂替她承担了大部分压力，在那之后，它便在报废边缘徘徊。

——失控的利器会对主人产生不可估量的伤害，从那天之后，她每每使用法术，它便距离崩溃越来越近。

直到今天。

“你在忍耐……我感觉到它变得滚烫……”隆洛看着她，“不想动手是因为它在给你带来痛苦……”

薇拉触碰过他几次。

从水里被拉出来的时候，她的手心温热，在岔路口前差点掉下去时，薇拉的手已经变得非常滚烫。

“忍耐，”女孩回答，“我确实一直在忍耐。”

隆洛说：“你会被巨人杀死。”

“不，”薇拉看着他，“是‘你’。”

女孩此刻仍然没有恢复行动的能力，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眸仍然耀眼：“你想当英雄，只不过是找死。”

隆洛瞳孔一张，却又猛地抱住她，在雪地上打了个滚。

——巨人的拳头擦身而过，在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落下！

隆洛一直抱着薇拉躲避着巨人挥下的攻击，直到躲到了一块巨石背后。

这是一处狭窄的空间，与出口又有一段距离。

他蹲坐下来，努力调整呼吸，再看向她时：“我应该如何帮助你？”

“哪怕让替我去死？”

隆洛一愣。

片刻后，他才缓缓说：“我……不明白。”

外面是可怕的风雪，它象征着巨人此刻的愤怒，情势严峻得好似身旁的巨石也能被这风雪轻易摧毁。

而在巨石内的空隙中，隆洛却觉得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得他能完全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我什么也不明白。”

眼前的人、他们所面对的一切。

这个世界……

以及“死亡”。

他全都不明白。

“……但我想做点什么。”

女孩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起那只好不容易可以活动的手，按在隆洛的额头。

隆洛心跳一顿。

就在这时，巨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出现在巨石之后，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光芒隐隐闪烁。

薇拉开口，嘴里响起古老而复杂的语言。

“如今你必须臣服于我，成为我的剑、我的奴仆、我的力量。”

隆洛没有察觉到巨人，也没有察觉到即将到达的危险。

他只觉得很奇妙。

那两位学者似乎只能认得精灵语的字符，却无法念出它们，因此他并不能像听到赛提语那样就能够察觉到文字背后的含义。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薇拉所说的那些语言和精灵语很相似。

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但他思考的时间也不过片刻而已。

巨大的法阵从他们脚下升起，耀眼灼目——

那一瞬间，少年的脑海里突然涌上数不尽的画面，它们交错闪烁，短短的时间便叫他感觉仿佛度过一生，可转念之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些是什么？

更让他感到错愕的是，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手自顾自按在地上。

“唤醒地脉中的炙热吧。”

手心底下传来滚烫的热量，比薇拉那只崩溃的手臂更甚，他对法术的控制甚至远没有到达几位学者的程度，理论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本能地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控制。

一阵轰鸣响起，漆黑的天空之下，胡洛格里安峡谷上突然有一根火柱自地底处冲天而起，那个巨人被火焰所吞没，整座山脉甚至都在颤抖——

……

与此同时。

遥远的雪山上，漆黑的高塔中，有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她”猛然坐起，看向窗边。

火柱在山脉中浮现，又缓缓消散，却被“她”准确捕捉在眼底，叫“她”因为恐惧而开始颤抖。

“这不可能……”

“是谁……杀死了巨人？”

胡洛格里安峡谷的篇章写完了，下一篇章是丽塔顿，我抽时间修一下前面再写。最近还在忙，争取12月开更，1月左右的更新时间应该会频繁一些，虽然不知道到底有谁在看，但还是感谢追更的宝贝么么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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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