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中传奇之宝麟传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宿命

春风恰似解相欺，缭乱缤纷也满蹊。

宿命沉沦花堕溷，禅心安隐絮和泥。

玉麟正欲呼唤九斤二三人去唤轿夫回程，岂料踩着块湿泥脚下一滑，半跪于地，手掌长袍都沾染上了泥土。

宝儿慌忙扶起，三人见到玉麟摔倒，赶紧跑上察看。玉麟人倒是无事，但其素来爱洁，不禁皱眉道：“不妨事，日已西沉，你们先去把轿夫唤来，我去湖边清洗一下就可回程。”

三人常随左右，早有默契，祥旺答应一声就速速跑去唤轿夫。宝儿虽不愿玉麟靠近湖边，但知其爱洁，却无理由阻拦，只有叫着九斤二和彩凤跟着自己一起陪同玉麟齐去湖边。

玉麟大感好笑，但见宝儿坚持亦知拗不过她。宝儿指挥彩凤、九斤二一左一右护着玉麟，自己站在其侧后方，形成品字形将玉麟围在中间。

九斤二、彩凤不明所以，茫然听从宝儿吩咐。玉麟见宝儿如临大敌一般，边清洗边笑道：“宝儿，你把我当王公贵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刺杀我呢。”

宝儿牢牢盯着玉麟，直到九斤二帮着玉麟整理干净亦无事发生，终将紧绷一日的心弦放松下来，自觉好笑，脸上一红。

边回嘴边转身之际眼前一花，耳边听到一声惊呼“让开、让开”，胸口传来一股大力，只觉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立足不稳就往侧后方跌落。

玉麟害怕宝儿受伤，下意识接住宝儿，跌跌撞撞退了两步，脚下一空，奋力将宝儿往九斤二方向推过去，自己无从借力，跌入湖中。

事情发生太快，众人惊呼声中玉麟已然落水。宝儿迭声呼唤，九斤二不待吩咐就趴在岸边去捞玉麟。

所幸湖边水浅，玉麟身材高挑，落水后一踩到水底即刻恢复冷静，站起来才觉水面尚未及腰。但全身湿透，本已深秋时分，所著衣衫已是不少，湿漉漉贴着身体甚是难受，冷风吹来，冻得浑身发抖。

众人七手八脚将其拉起来，这才想起闯祸少年，只见撞人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不停想把同伴拉走，同伴担心出事，直到见着玉麟无恙这才放心，不好意思地一直帮着撞人少年道歉。

九斤二和彩凤恼怒撞人少年莽撞，忍不住开口斥责，却没注意到宝儿脸色剧变。撞人少年还在强词夺理，大声争辩道：“我喊了她让开，她自己楞在路中不知闪避，我买的烧味还被她撞了一地呢！都没找你们赔钱。”

彩凤、九斤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由勃然大怒，与其争吵起来。玉麟脸色一沉，皱眉斥责：“你撞了女子还敢如此狡辩，九斤二……”宝儿抢先一步叫住气得准备动手的九斤二，面色不善盯着撞人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正好祥旺带着轿夫赶到，彩凤怕九斤二一对二吃亏，大声呼唤祥旺：“阿旺，快过来，有人欺负我们家少爷、小姐！”

撞人少年见得人多，低呼一声：“阿井，快跑！”拉着还在帮其赔不是的同伴拔腿就跑。众人未料竟有这种不知廉耻的无赖，一时阻止不及。

只听得两人远远争辩声音传来：“阿正，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早就叫你走了，没看他们人多势众！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跑得远了，再听不清。

宝儿正欲叫九斤二追上打探清楚这两人家居何处，只听得身旁传来“格格”两声牙齿相撞声，却原来争执这一小会，冷风一吹，玉麟冻得禁不住打颤。

再也顾不得其他，当机立断将玉麟推进轿子，五人中真正男子只有祥旺一人，唯有叫其除掉中衣、外袍借于玉麟，给足银两让他马上去茶寮给自己买套衣衫。

玉麟大惊推辞，祥旺为人忠直，一听吩咐就即刻除衫宽慰道：“江少爷，我身子健壮如牛，一炷香功夫我就能跑到茶寮，你别担心我。”

宝儿情知其还担心在外更衣被撞破身份，跺脚温言道：“我知你恪守礼法，你在轿中换衫，我叫九斤二、彩凤帮你守着，回程路途不近，脚程再快都需一个时辰，不将湿衣服换下，感染风寒如何是好？”

九斤二也担心其受寒，赶紧大声答应道：“少爷，你放心更衣，我保证不会让人靠近轿子。”

玉麟见宝儿神思凝重，知其担忧自己，湿衣服贴身确感寒冷刺骨。眼见宝儿叫退轿夫，叫他们远远候着，轿夫暗笑公子哥就是麻烦。宝儿自己与彩凤至轿后站着，只留九斤二一人看着轿帘。暗叹口气，放下轿帘快速将湿透外套和中衣换下，但贴身衣物却说什么也不能除掉。

听到玉麟掀帘呼唤已换妥衣衫，宝儿赶紧叫来轿夫速速回程。

玉麟眼见彩凤留在原地，不由惊诧，宝儿无奈解释道：“我本欲让轿夫先行抬你回府，可以节省点时间，知你必不肯应。彩凤脚程终究比不得九斤二习武之人，我已吩咐祥旺陪她一起回去，倒无需担忧她一个姑娘家有危险。”

瞥见轿中果然只有玉麟除下的中衣和外袍，里衣却未见踪迹，知其内里仍然身着湿衣，叹口气，只有不停催促轿夫，嘱咐九斤二先一步回去将江府熟悉大夫请到，给玉麟准备热水沐浴。

玉麟目瞪口呆看着宝儿一连串吩咐，竟是从所未有的雷厉风行，决策果断，不禁笑道：“宝儿，我只是落水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宝儿拉过他双手，果是冰凉一片，嗔怒着搓其双手拉到自己唇边呵气暖手，埋怨道：“老是这么逞强，以后不准不顾自己安危，我摔上一跤又无大碍。”

玉麟宠溺笑笑，轻声言道：“事情发生太快，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而且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听闻此言，宝儿思绪翻腾，呆呆看着玉麟，见他眉梢眼角皆如她的“玉麟”一般。无论何世，玉麟都未曾考虑过自己安危，总是把她放在首位，总是因为保护她而受伤。

见宝儿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玉麟脸色一红，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嘴角微扬宽慰道：“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小心的。”想到那个无赖少年，皱眉厌恶说道：“如果不是你太过紧张，我一定叫九斤二好好教训一下这么莽撞无耻之人。撞到人还敢如此强词夺理，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他同伴人倒老实，可惜与这样的人为伍。”

宝儿听到玉麟提到两名闯祸少年，神色古怪，隔了半晌才低声幽幽自语道：“我必不会再让任何人害了你。”玉麟没听清楚，大奇问道：“宝儿，你说什么？”

宝儿展颜一笑，轻声笑道：“等会你病了我却找谁陪我四处游玩？这种市井无赖，以后我们再不会有机会遇到了。”话虽如此，心中的忧虑却无法散去。

轿夫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时辰内赶回江府，九斤二已在大门候着，见得他们回来，赶紧将玉麟迎进里屋。宝儿知道玉麟避忌，打赏了轿夫银两，听了大夫诊治后就在前厅饮茶休息，以便玉麟赶紧泡澡驱寒。

这世虽然终究避免不了落水的命运，好在宝儿当机立断，强迫玉麟更换了湿衣，没有身着湿衣吹太久冷风，只是略微受了点风寒，大夫开了药方，嘱托静心休养便告辞离去。

宝儿仔细回想前世经历，当年应该不是在白云湖发生争执，自己千方百计躲避，却仍然改变不了玉麟终会因落水生病的命运。

那两个少年从相貌言行来看，赫然便是余忠正和顾井，难道自己这几月刻意回避，反而影响了历史进程？提前遇到了他们，三年后的铸币事件和顾残生的复仇，会不会受到影响？

脑中太多问题，一时不知如何着手，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如是玉麟，必能化解。努力摆脱此种逃避想法，暗暗下定决心，此时的玉麟心智尚比自己小上了十余岁，既然她的“玉麟”不知魂归何处，就只有靠自己牢牢守护住小玉麟。

江守言自知江家愧欠宝儿，一直对其疼爱有加，见宝儿神色数变，以为其担心玉麟病重。暗自叹口气，反倒不停宽慰宝儿无需太过忧心。

玉麟怕宝儿等得心急，快快洗完澡就叫九斤二赶紧告知，宝儿立即随同江守言前往玉麟房间探望。

见玉麟穿戴得整整齐齐，脸色微红，不放心探其额头，果然还是微微发热，不由想起前世玉麟那场大病极为凶险，自己哭着在其床边彻夜不眠照顾的情形。

玉麟向江守言微一躬身，对他二人言道：“爹、宝儿，九斤二已吩咐厨房煎药，我泡澡之后已觉舒服不少，你们不必太过忧心。”顿了顿，向宝儿言道：“今日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钱伯父担心，你看我现在亦无大碍。”

宝儿虽见其病势不若前世那么来势汹汹，但觉命运无常，深恐会起变化，坚决不肯。众人皆知宝儿性子，做了决定除了玉麟谁也劝不住，现在事关玉麟身体，更是无奈。

江守言既害怕宝儿坚持彻夜陪着玉麟发现了端倪，又怕如今玉麟乃是男儿身份，影响了宝儿清誉，真可谓坐立难安。

直到祥旺和彩凤赶回府上，钱方孔得知出了大事，知道女儿紧张玉麟，急匆匆赶到江府来接宝儿，江守言才长出一口气，陪着钱方孔一起劝解宝儿。

宝儿坚持待到亥时，见玉麟病情未有变故，自己任性照顾玉麟令得各人各有焦虑，知道如此下去玉麟也难休息安宁，而父亲亦必会陪同自己通宵不眠，暗觉不孝。

思量再三，将九斤二叫到一旁，再三嘱托今晚一定守在玉麟身边，定时用冷水助其退热，以免病情有变，逼其再三保证后方才安心。知道九斤二辛苦了一日，还得折腾照顾玉麟一宿极为辛苦，低声郑重对九斤二道谢。

九斤二赶紧摆手言道：“宝儿姑娘，你这可折煞我了，照顾少爷本来就是我分内事。我知道你担心少爷，我九斤二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看住少爷，不会有事的。”

宝儿感激地向九斤二点点头，对玉麟笑笑告别，玉麟扬唇笑笑，躬身向钱方孔告罪道：“小侄身体抱恙令钱伯父奔走探望，让宝儿耽误至夜深，实在有愧。”

钱方孔不在意拍拍玉麟肩膀，笑眯眯言道：“你为救宝儿落水，我该好好感谢你。我这个女儿刁蛮任性惯了，你们早日完婚她就不会怪我强制接她回府了。你有病在身，深夜寒气重，你也别送了，早点休息，免得我这个宝贝女儿操心。”

大笑着和玉麟告别，带着宝儿告辞离去，江守言苦笑送客。

待得只剩九斤二，玉麟终于放松下来，游玩一日本觉疲惫，风寒在身更是困倦乏力。既无旁人，亦不用强撑，宽衣后没多时就已熟睡。

过得一盏茶功夫，听得江守言轻轻叩门问讯，九斤二大奇出门回复。却原来宝儿出到大厅仍旧放心不下，怕影响玉麟就寝，却在大厅等候玉麟安睡讯息方才愿意离开。

九斤二叹口气，心中代为玉麟愧疚，跟着江守言赶到大厅，再三给宝儿确认玉麟已然熟睡，病情绝无变化，宝儿方才忧心忡忡随钱方孔回府。钱方孔暗自好笑，独自琢磨女儿这个心思，只怕也是留不了两年就得完婚了。

九斤二答应了宝儿，自是尽心尽力彻夜照顾玉麟，额头虽是微热，但观其鼻息沉稳，倒无大碍。累了一日，不觉靠在塌边迷迷糊糊打盹。

五更天左右，只见熟睡的玉麟自睡梦中醒来，缓缓睁眼。自被窝里伸出双手将额头凉水浸过的手巾拿下，疑惑打量四周，见得九斤二靠在塌边打盹，轻轻叹口气自语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