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正义 第19章 第十九只正义

八方正义的性格偏向独立，不过就算再怎么成熟的孩子，在离开家乡后也不太可能会没有丝毫迷茫，更不要说八方正义原来所处在的地方是与世间有极大差异的理想乡阿瓦隆。

理想乡阿瓦隆象征着来世与身后之地，不少精灵、仙女与妖精常年居住于此——

一座梦幻而神秘的极乐仙境岛屿。

仿佛所有的美好都聚集在这里，又好像全部的奇迹都汇聚于此地。在阿瓦隆中，比花海更为美丽且绚丽的景色并非没有，和梅林类似的非人物种也比比皆是，但是幼年的八方正义无论在阿瓦隆的其他地方停留多久，最终总会到梅林的身边——

梅林是家。

八方正义至始至终都是这样认为的。

而现在，对家的定义与他人有些不同的少女正在梦境中与半梦魇开茶话会，他们的身旁是绮丽的永恒花海。

八方正义坐在白椅上，因为梅林坐在她的对面，所以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注视着眼前的梅林，在注意到梅林的表情和动作后，她有些诧异地眨眨眼。

八方正义一直以来都有一套评价梅林心情的自定标准与尺度，因此她能判断出此时梅林的心情不错。从她的角度看来，梅林心情不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他自己都能察觉出他的心情不错，那就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了——

梅林的自我感知非常迟钝。

按照常理来说，一位学困生不可能在没有作弊的情况下拿到了满分。但如果此事真的发生，那么最大的原因大概是这次考试的题目太过于简单——

也就是说这次梅林的情绪波动非常大，以至于明显到他自己都可以清楚分析出原本他无法感知的事情。

梅林感到喜悦是好事，她想。

八方正义回想着刚刚自己所说的话语——

【有梅林在的地方就是家。】

似乎梅林现在产生的全部情绪波动，都起源于她所说的这句话。

但八方正义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思考，她都并不觉得这句话存在什么值得他高兴成那样的点——

有些事情一直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真理。因此在没有其他人的例子作为参考与比较的情况下，很难以察觉出其中的特别之处。

在八方正义决定不再深究后，她又后知后觉到一件事——

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我的这种想法告诉过梅林。

从小到大，只要八方正义和梅林待在一起，梅林总会是话语更多的那一方。半梦魇油腔滑调又叽叽喳喳地告诉她许多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讲诉很多她原先不清楚的道理。

八方正义更多时候只是平静地用金眸注视着梅林，安静又认真地听着他讲话，只有需要回答问题时她才会出声发表意见。这也是她现在和别人交流偏向一问一答的原因——

常年的习惯累积成了自然。

梅林并没有什么事情都询问八方正义的看法。显然总有一些事情梅林不会问到，而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者看法八方正义便没有说出口——

比如她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这件事——

梅林是家。

我以为他知道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八方正义微微敛起金眸，她突然又想到了过去似乎也有过类似这样的情形——

从有自我意识开始，梅林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但是幼年的八方正义其实对梅林并不了解，花之魔术师虽然告诉了她很多事情，讲诉了许多道理，但是关于他自己的那些事情——

他丝毫没有提及。

于是有一天，坐在梅林怀中看着书的八方正义放下手中的书本。她微微抬头，用鎏金眼眸注视着梅林。

“不准备继续看吗？”梅林注意到八方正义的动作，接着温和地询问道，“要大哥哥我来读给你听吗？”

娇小的幼女摇摇头——

“比起这个，有件事更重要。”

“我想要了解梅林。”

她的语调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又带着些孩子特有的稚嫩与天真。

一个存在试图去了解另一个存在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向别人描述自身也很困难，但是八方正义依然这样询问了——

她觉得梅林会有办法令她明白。

她觉得梅林会愿意告诉她答案。

结果花之魔术师听到这话后反而眨眨眼，似乎对于她的问话有些不敢相信，“小正义对这件事感兴趣？”

八方正义点点头。

“我本以为你不会想要知道这些的，”长相精致的半梦魇顿了几秒，他依然是完美无缺的笑容，“毕竟我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值得你去关注的地方。”

但是这句话并不是拒绝，梅林只是在普普通通地陈述他所认为的事实。

“但如果你想要了解，言语或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他又思考了几秒，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再度上扬——

“要看我的记忆吗？”

无心的半梦魇微笑着，他的眼眸中似乎依然平静到毫无波澜，但这句话又显得真诚到极致——

很少有人愿意将自身以这种几乎毫无遮掩的方式展露在他人面前。

但是幼年的八方正义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从小就被纵容与娇养的她只是觉得把梅林的记忆一遍看下来耗时太长了——

“我还是想听梅林讲，”小女孩在梅林的怀中转身，身体转向梅林的方向，她注视着面前白紫色长发的花之魔术师，金眸中闪着一些好奇——

“梅林，讲给我听吧。”

于是梅林就先把自己培养亚瑟王的事情以故事的方式讲述给了八方正义，他本来想向八方正义讲诉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此时的八方正义再怎么成熟也是小孩子，小孩子该有的特性还是有的，比如注意的点很容易发生变化，现在她的关注点已经转移到了梅林口中圆桌骑士的会议上——

“我想看。”

于是梅林就从他的记忆中翻出他自己当年参与过的圆桌骑士会议部分，装进水晶屏幕中，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八方正义看。

八方正义一边注视着这些往事，一边又摸着水晶屏幕，仿佛够到了星辰——

她不知道眼眸中闪着光芒的自己或许在别人眼中更像星辰。

那天梅林维持了整整一天的好心情——

他自己显然不会这样认为，所以做出以上这种判断的其实是八方正义。

和这次一样，她当时也对梅林的好心情百思不得其解，而分析到最后发现大概率令他高兴的是这句话——

【我想要了解梅林。】

但是这句话又有什么特别的呢？幼年的八方正义觉得自己想要了解梅林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现在的八方正义也认为“梅林是家”显然也是理所当然的真理——

梅林有那么重要。

我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梅林又是怎么看待他自己的？

八方正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花之魔术师知晓无尽的真理，理解世界万物，她以为他全知全能。

但她突然发现，如果自己不说，梅林或许永远察觉不到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对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小正义，”对面的梅林用温和的声音询问，“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八方正义注视着梅林——

这只半梦魇虽然对于他自己的情绪分析做得极差，但是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而梅林发现自己这样询问后，对面的少女竟从普通的不高兴变成有些生气了。

梅林眨眨眼。

八方正义端起红茶，抿了几口，“梅林，我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好。”

花之魔术师虽然不知道之后八方正义要说什么，虽然觉得大概率是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

第二天，八方正义神清气爽地起床，金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终于和梅林把事情说开了，她心情不错地想着，这下他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想太多了。

梦境已经破碎，一切回归了现实。

而离开梦境，现在处于理想乡阿瓦隆高塔中的花之魔术师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与其说他是不想维持表情，倒不如说他是已经完全不能把注意力放在维持表情上。

这只半梦魇被八方正义的直球投了一个晚上。他家的小姑娘是不会特意说着甜言蜜语的，但是有些时候一本正经说出的真诚话语反而更触动人心——

次次暴击。

现在白紫长发的花之魔术师只是沉默地站在高塔之中，不仅没有表情，而且他也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沉默的梅林在停顿几秒后，缓慢地将手抬起，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手下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与往常一样平稳，频率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是——

头脑中的思绪仿佛全部断开，身体内的灵魂好像处于云端——

什么才是虚幻，哪侧才是真实？

半梦魇是不会诞生梦境的，但他恍惚中却觉得昨晚的一切或许只是他的梦境——

于是最后唯一能说出口的只剩下破碎的断音——

“……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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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只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