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舟的手劲很有力,他很快按照黎宛的要求,将鱼肉全部都剁碎了。
“接下来要如何做?”他偏头看向黎宛询问,宋廷舟是会做饭,但也仅限于能吃,并没有太多花样。
“我来弄,你炒个青菜。”黎宛让出了灶台前的位置,侧过身,只是她的体型不小,厨房本就是弹丸之地,宋廷舟也是个高大少年郎,她侧过身让宋廷舟走过去的时候,两人相碰着了,而且地方还挺郁闷。
黎宛垂眸,看着几乎是要抵在了宋廷舟胸膛前的傲人资本,她有点无奈,这身肉真的是长得颇为均衡,而且很自觉,最该有肉的地方更不可少。
宋廷舟也注意到了这个意外,他看了眼,又飞快挪走目光,耳垂烫红,尽量朝后缩着身体,最终换了位置。
或许是灶口里的火在散热,厨房有些闷,熏得宋廷舟颇为燥热,口干舌燥的,很想喝水。
但黎宛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身材太好也不方便,“青菜多放点油,太干了,不好吃。”
她知道村民做菜都是放几滴油就不错了,哪能配合得那么好,吃得那么奢侈,肉贵,肥肉更贵,平常要炼猪油,可不便宜。
但现在家里不是有进项了吗,虽然还不宜用得太明显,比如说穿新衣服,修房子之类,但是吃好点改善伙食,还是可以的,反正离得远,他们做了什么,村民闻不到香味。
再说了,两个小的和宋廷舟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多补补,身体发育才能跟得上。
“好。”宋廷舟平复了下心境,再次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会炒青菜,只不过家里的油本来就少,这两天吃得有些豪,油罐已经见底了。
他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掏用的也不少,有了意外之财,能让家人吃好点,当然不会介意。
黎宛早就调制好了配料,她全部都倒进鱼肉泥了搅拌均匀,随后捏成了一个个的丸子,小巧可爱,看着就很有胃口。
“你在做鱼丸?”宋廷舟偏头看见,有些诧异。
黎宛点头:“是啊,鱼这道菜说好做也简单,说不好做也复杂,关键在于配料。若是配料不足的话,不好吃,有股腥味。”主要是她馋鱼丸了,当然,这个不好意思说。
宋廷舟唇角一抿,眼睑下垂,有意无意说道,“你好像很会做吃的,这两天和以前也不同了。”
来了来了,等了那么久,终于问出来了。
黎宛听了,没觉得会被戳穿的害怕,反而心中有块大石头落地的轻松感觉。
她早就想好了措辞,“我娘以前很厉害的,她有一手好厨艺,还会刺绣,只是家中道落嫁给了我爹,她生前都将这些本事交给了我。我五岁那年生了病,常年喝药,就导致了身体容易发胖,我娘又宠我,什么好吃的都塞过来,久而久之就那么胖了。”
“后来我十五岁时娘去世,我爹又娶了后娘,他们就是一家子,而我是外人。他们贯会欺负人,吃太多亏了之后,我的性子才会变得尖锐跋扈,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前两天我梦见我娘了,她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以前就是个好孩子,现在不能变得那么恶毒。听了我娘的话,我这才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我娘死了都不安生,可见我做得有多不好。”
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成功骗过自己,黎宛差点把自己给说服了,她抬头看着宋廷舟,眼神清澈,道歉也很诚恳,“我嫁入宋家三年,确实做得不对,很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毕竟不出一两年宋廷舟就会走出大山飞黄腾达,他们都要和离,她当然不再会祸害宋家了。
至于现在宋廷舟信不信这番说辞,黎宛不知道,反正解释已经给出来了,就算会怀疑变化太奇怪,随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真实原因。
然而出乎意料,宋廷舟好似真相信了般,他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并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用有什么负担。”
毕竟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同,而且确定对他们并没有伤害,不是吗。但是这个事实,他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让她发现。
黎宛不知道宋廷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觉得说出来后,全身轻松,不然总是担忧着。
“他们的衣服,缝得很好看,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这般高兴了。”宋廷舟错开这个话题,蹲下来添柴火,自然而然寻找其他聊天内容。
他从来没有能够和别人这般闲聊过,曾经不管压力多大,都无数遍告诉自己不需在意,可是当真的能够拥有时,他发现当初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脆弱的时候罢了。
“工具还是太少了,只能简单的绣些图案。”黎宛说着,想起宋廷舟的衣服她还没开始弄,“你喜欢什么图案?”
“只要是你选的都可以。”宋廷舟并没有特别喜欢的,即便是全身缝补的衣服,他也能面色不改的穿出去,心里素质很强大。
这句话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说,旁人听了或许觉得有点暧昧,黎宛就没有往这边想,她只是认为,这是宋廷舟对她的针线活的认可。
她想了想,又偏头看着宋廷舟的侧脸仔细打量,“那就绣寒梅吧,”
黎宛觉得,宋廷舟虽然有着青竹的挺拔,可要说起来,还是那寒梅和他最为相似,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的将来就如同这句诗般通过磨练而开出璀璨生命。
“好。”宋廷舟嘴角一翘,可见他确实比较喜欢寒梅,很开心于黎宛对他的理解。
有了话题展开,后面聊天就很顺畅了,宋廷舟虽然不是那种对幽默笑话信手拈来逗女孩子开心的男子,可他去码头多,碰见的趣事也多,当成故事趣闻说出来,黎宛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听到关于地方民情时,宋廷舟说着自己的独特见解,很有论道感觉。
若是写在册子上,那就是实论题的完美答案,黎宛忽然明白,日后他能成为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并非全是男主光环影响,而是有真材实料,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知识,运用得炉火纯青。
宋廷舟在黎宛这边,也得到了不少启发,虽然他们讨论到民情时,黎宛的一些观点听起来是离经叛道,异想天开,却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条思路。
渐渐的,他的眼神不断停留在她身上,那璀璨若星河的眼睛里,那凯凯而谈的红唇,那笑时露出的贝齿,还有那浅浅的小梨涡,每一处都散发着别样光芒。
黎宛抬头,就见宋廷舟默默看着她,眼神深邃,似乎有些异样色彩,浓郁得像泼墨,只叫人心头发慌。
黎宛一脸不明所以,闻着锅里的菜发出焦味,她双手沾染着肉沫,只好用左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呀,菜要烧焦了。”
宋廷舟回神,罕见的不好意思,脸颊飘起了绯红,但他皮肤晒得有些麦色,害羞瞧不出来,只能自己感觉到了发烫。
静谧氛围流淌在小厨房里,他们没有再聊天,宋廷舟三两下装起了青菜,然后拿着锅去外面水井处清洗,随后又将灶台擦拭过一遍,还是很爱干净的。
做好午饭后,黎宛让两个小的去洗手,刚刚玩得脏兮兮,她是不给上桌的,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注意卫生也是保护身体健康。
只是餐桌上,黎宛不怎么吃肉,即便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还是凭着超强意志力忍住没去碰,偶尔夹小蘑菇,沾着肉香味,也很好吃。
两小的只顾着埋头苦吃,没发现这点,宋廷舟觑见了,眉头拧了拧,夹了块鸡肉放入她碗中,“吃肉。”
“我不能吃,我要减肥。”黎宛虽然心动,可还是摇头了,坚决不去碰。
她虽然不介意自己胖,可是太胖了很影响行动,穿衣服也不怎么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所以减肥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宋廷舟看了眼她的体型,确实过于丰满了,他虽然不觉得胖有什么不好,或许是父母都是生病了,瘦成皮包骨后死亡,再怎么样也存了阴影,所以相比于瘦,他更喜欢胖,吃得好,过得好,身体好才能长肉。
但是听大夫说过,人微微胖就行,太胖的话容易生病,故而他只好将那句“不用减”给咽了下去,换成,“减肥也不能不吃肉,只要不贪嘴吃多就好,这样才有力气减,过犹不及。”
宋廷舟劝人时很有自己的道理,而且声音很清润,并不会给人冒犯之意,而是真事心意的在考虑。
“你说得对,我要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黎宛最终还是吃了碗里的鸡肉,但有了第一块就有第二块,后面陆陆续续又吃了不少。
等吃饱喝足,她摸了摸肥肥鼓鼓的肚子,欲哭无泪,今天的减食计划失败,看来只能通过运动减肥了。
碗筷是姐弟俩去洗的,穷人孩子早当家,洗个碗很简单的事,他们能够完成。
洗完了之后,宋廷舟带他们去午睡,然后拿着砍柴刀,准备上山。
黎宛还在院子里消食,动手动脚的,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见状,疑惑道:“你不午睡?”
去田地里忙活了一个早上呢,这年头种地可不轻松,全都是人力完成。
“我不困。家里的饭桌该换过了,我去砍点木材回来自己做。”宋廷舟摇头,他余光瞥见黎宛抬起手时,那伟岸的胸前挤压出的弧度,脸一热,连忙将头偏过一边,心里暗骂自己白读圣贤书了,今天频繁做了有失君子风度的事。
黎宛没注意到这点,但是想着吃饭时,那饭桌四脚不稳摇摇晃晃,而且矮小又破旧,再香的饭菜,再精致的碟子,只要放在上面,都能减少两分食欲,确实该换过了。
“你等等。”黎宛收起手,风风火火小跑回了屋内,出来时她拿着个香囊递给宋廷舟,香囊很简单,两面绣着片竹叶,“这里面装的是驱蚊药材,山上蚊子多,有些还很毒,被蛰了会起包,你戴着。”
药材是昨天上山找到的,她今天有面料,就做出来了好几个,挂在床头,晚上就不用担心被蚊子打扰睡眠了。
宋廷舟深深看着黎宛仰起来的脸,清澈眼神很明亮,心里头忽然很软,他接过香囊挂好,浅笑道:“我很快回来。”
黎宛看得惊奇,这人长相本来就是俊美型,笑起来时如春风拂面,格外赏心悦目。
待宋廷舟转身走后,她关好门,又锻炼了会儿,这才回屋继续做针线活,先是把宋廷舟的衣服给补了。
或许是在游戏世界里面待过,身份还不低,她的精神力格外好,不容易累着,像刺绣这种活,对她来说就是很轻松,穿针引线的速度快得眼花缭乱,眨眼间图案就绣了大半。
但也不得不提,宋廷舟的恢复能力是真好,昨晚还病恹恹,今天就能上山砍柴了。
因着绣的两条手帕是拿来做开门红,黎宛格外上心,绣得极其精细。
等宋廷舟陆陆续续搬木材回来,又开始动手做得差不多,她也绣好了两条手帕。
黎宛抬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可以做晚饭了。
她踏出屋,宋廷舟还在院子里忙活,黎宛也没有去打扰,更没有去问今晚吃什么,因为家中的食物就这些,没得选。
黎宛淘米煮饭,看着和李叔他们换的小半袋细粮已经吃去了大半,她就是感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没错,宋廷舟才十七,还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平常干的又是重力活,饭量很大,消化更快。
今天这两餐有她压着,宋廷舟没有省着吃,三碗饭连带不少菜下肚才是八分饱这样。
黎宛将半只鸡和鱼丸都给做了,野生木耳炒鸡肉,鱼丸拿来炸,味道香得两个小的直吸口水,也不跑去玩了,就站在灶台前,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鱼丸,时不时咽口水。
鱼丸多足够吃了,黎宛见着,用筷子分别夹了一个给他们,“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出锅的鱼丸有些烫,进入嘴巴里滚了几圈,姐弟俩这才小心翼翼的咬碎,鱼肉很嫩滑,炸的外脆里嫩,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好吃得连舌头都想要吞下肚。
“好好次!”姐弟俩仰着脑袋,相似的面容很是可爱,忙着吃,说话异口同声的不清楚。
黎宛一笑,门口光线被堵住,抬头,见是宋廷舟进来,他看了眼鱼丸,又看向黎宛,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看着黎宛。
黎宛心头一窒,她看着宋廷舟这模样,有种小奶狗摇着尾巴等待摸头的小可爱姿态。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也夹起了一个鱼丸,抬起手,递到了宋廷舟嘴边,笑道:“见者有份,你也尝尝。”
她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这是男主,未来权臣,怎么能逗弄呢。
黎宛刚想收回手,宋廷舟已经低头,咬住了炸鱼丸,牙齿浅浅碰到了筷子,他舌尖微露,将炸鱼丸卷回去,眼神却是看着黎宛,那双桃花眼很是潋滟,含着浅薄笑意,好似勾子似的带着股魅惑,明明是很快就过去的动作,可放在他身上就多了股意味。
若是其他女子早已看得脸红,然黎宛从未多想,她眨了眨眼,只是心里感叹,这少年郎的颜值确实高,俊美如斯。
“很好吃。”宋廷舟坦然自若,他咀嚼着很认真品味,随后给了高度肯定。
自己做的食物得到认可和欢迎,黎宛自然是开心的,但嫌弃他们在厨房碍手碍脚,都给赶了出去。
宋廷舟动手能力很强,他也早已想换过一张饭桌,前段时间有空闲就做了准备。
等黎宛都做好晚餐后,饭桌也是新鲜出炉,虽然有些不规则,更多像是创意型的饭桌,但很好看,别有一番风味。
这餐饭吃得很开心,晚饭后收拾饭桌的事情不在黎宛负责范围内,由他们三人打扫。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宋廷舟对两个小的教育从来不会让他们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他们能做的都会安排,在这点上黎宛还是佩服的。
古代没有娱乐活动,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因为要省油灯。
他们在院子里聊天,更多的是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各种为什么的问题,虽然很幼稚,但宋廷舟总是不厌其烦的耐心回答,一遍又一遍。
他将来肯定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黎宛心中想到,也不知以后会是那个女子拿下,应该是都城里的贵女吧,毕竟榜下抓婿的趣闻不少见,至于是谁,黎宛不知道,剧情里没有写,原身是死在快结尾的,那时候的男主还是孤家寡人,并未再娶妻。
但这也和黎宛无关了,毕竟那时候他们早就和离了,她会留在小小的县城过自己安稳生活,宋廷舟则是会往高处走,当他的权臣。
打量目光时间过于久,想忽视都难,宋廷舟抬眸,看向黎宛,“为何这般看我?”
他很敏锐,透过黎宛的眼神,他看见了背后深处的疏远,似乎,她在游离他们之外,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虚假。
思及她的不同,宋廷舟颤了颤睫毛,挡住眼底飞快划过的暗沉和戾气,但很快又恢复成了淡然自若模样。
“没什么。”黎宛抬头看明月,双手拖着脸颊,“宋廷舟,你有想过要去参加科考吗。”
她知道他以后会成为权臣,可故事的发生前提是家破人亡,现在没有,黎宛就担心会不会改变了宋廷舟的路。
她在看月亮,却没有发现,宋廷舟在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深邃,“你觉得,我应该去?”
黎宛点头,毫不犹豫道:“是啊。你那么聪明,过目不忘,才思敏捷,若是参加科考,肯定能高中,日后成为一名好官。”
玩弄朝廷,把持朝政的奸臣就不要了,这会背负骂名,就算是要奸,也可以走虚伪君子路线。
黎宛知道,官场就是一趟浑水,踏进去了,就没有谁能够清清白白出来的,只是说性子圆滑,进退有度,方能堪堪护着初心。
所以她并不觉得成为奸臣有什么,只不过有时候名声很重要,表面还是要经营的,只要不是坑害老百姓就行。
他听过很多夸奖的话,过去并未觉得有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听的,很能愉悦心情,宋廷舟嘴角一翘,“年尾有报名参加初考,我想去下场试试。”
科举考举办的时间并非是固定不变的,会根据朝廷情况来调整,他也是在县里走动,消息才会灵通,也打听到了不少注意事项。
他并非是学院学子,只是农户身份,但他父亲曾经是,而且考到了秀才,自古就有子承父业的说法,虽然他不能继承父亲的秀才名头,但是可以拿着文书去县衙报名,畅通无阻。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够脱颖而出的。”黎宛没有任何瑕疵的信任,她已经在盘算着到明年考完,宋廷舟去都城后,她存到的钱,应该足够她立女户了。
宋廷舟不知道黎宛督促他考科考,只是因为在考虑以后离开的事,此刻正沉浸在愉悦氛围中。
许是难得可以放松,他随口就做了不少诗,黎宛虽然听不太懂,但浅浅的就知道这诗不错,很给面子的鼓掌,连连说好。
这让宋廷舟反而不好意思了,月光下显得人白了些,那脸颊泛着绯红,他暗自吐槽自己,这行为过于卖弄了,就好像在证明自己很优秀一样,实在不该。
聊了会儿,见两个孩子已经困倦打瞌睡,黎宛知道就让宋廷舟带宋廷观去洗澡,而她带宋倩倩。
这让宋廷舟有点郁闷,觉得这两孩子碍眼了,很打搅他的兴致。
院子里有水井,打上来就好,不用去挑,虽然废柴火了些,但只要勤奋去找,也够用。
所以他们家几乎都是频繁洗澡的,而搬水的体力活就是宋廷舟来完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伺候一家子,反而觉得很有动力。
等他们都洗了后,宋廷舟是最后洗好的,他的头发干了差不多,宋廷观趴在床上,正玩着黎宛编给他的小蜻蜓。
宋廷舟穿着里衣,白日束起来的头发散落,衣口有些敞开,油灯光雀跃在他身上,少了些清隽,多了些妖孽。
看见折叠放好在床头的衣服,他拿起来一看,如黎宛所说,绣了寒梅。
宋廷舟眸色很深,缓缓抚摸着袖口寒梅,动作很珍惜。
沉思良久,他将衣服放好,回身时说了要熄灯睡觉,宋廷观连忙放好玩具,乖乖躺在里边。
屋内陷入了黑暗,宋廷舟躺在外面,闭上眼睛,躺得很直,睡得规矩。
宋廷观则是睁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最后偏头,薄弱月光驱散黑暗,看着宋廷舟有些模糊侧脸,“大哥,我喜欢现在的大嫂,她会对我们笑,会做好吃的,会陪我们玩,你说,她会变回以前的大嫂吗。 ”
黎宛没有听见时,他背后就偷偷叫了大嫂,没有当着黎宛的面叫,只是宋廷观在担心,他害怕大嫂又会变成以前的样子,所以想要再观察观察。
宋廷观眨了眨眼,等待许久也不见大哥说话,还以为已经睡着了,他撅了撅嘴,只好闭上眼睛快些睡。
等他昏昏欲睡时,隐约间好似听见了大哥说得很轻,却很坚定,“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大哥从来不会骗人,他说不会,那肯定就不会,宋廷观嘴角一翘,心中担忧撤去,耸拉着眼皮,很快入睡。
过了会,宋廷舟缓缓睁开眼看,深沉的盯着屋顶,眼神好似一片深渊,稍微对视,就会被吞噬,没有挣脱机会。
他是永远也不会给这个机会的,就算她想,也绝不允许。
黎宛可不知道他们的谈话,甚至不知道在她眼中,只要弟弟妹妹还活着,就不会黑化的宋廷舟,只是用清雅外表掩藏内心阴暗,藏得太好太深了而已。
她一夜好眠,特别是适当锻炼后,身子骨能够得到放松,睡得格外好,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弯弯,格外喜庆。
因为去镇上要走好远的路,且还是带着两孩子一起去,他们起得很早,几乎是摸着黑出门,听到鸡打鸣时,已经去到半路了。
路实在是不好走,黎宛长得胖,容易出汗容易累,她连两个小孩子都不如,中途休息了好几次,等到天彻底亮了之后,他们四人才磨磨蹭蹭的去到了县里。
因为今天也不是赶集时间,他们村和附近村都是五天一次赶集,这时候才有牛车或者驴车可以坐,平常时候根本就没有,只能自己走路。
真想坐的话,也可以专门请,但前提是人家愿意,而且给的价钱不低,因为这时候牛可是老农民的宝贝,轻易不会使唤。
早晨的风很凉爽,黎宛走来一路上出的汗,已经在享受凉凉微风时吹干了。
她是第一次来县城,发现古色古香,很是热闹,虽然有着破旧,但这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是一段见证。
原身的记忆中有来过,还是很小,原身母亲活着的时候了,到现在已经很模糊,更别说两个孩子,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山上挖野菜。
所以此刻一大两小都是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是新奇,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好似都看不完似的,瞧这个神情,县城里的人都能猜得出肯定是第一次进来,再加上破旧穿着,一看就是穷人,走过摊位时,那些摊贩主的叫唤都少了几分热情。
当然,黎宛是不会在意这点的,又不会少块肉,两个小的更不知道了,他们只觉得县城好大,好漂亮,好热闹,从还未见过那么多人,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两人都是紧紧挨在宋廷舟和黎宛身边不敢乱走,只是眼睛乱看而已。
宋廷舟经常来往,对县城很熟悉,他带着他们去到了一家卖云吞的摊位前,那是一对老夫妻,面容很和蔼,笑呵呵的迎客。
看见宋廷舟,他们老夫妻脸上笑意越发慈祥了,老爷爷很熟熟稔道:“五郎昨日没有来县城,原是回家陪陪伴妻儿了。”
这话一出,宋廷舟立马看向黎宛,后者也偏头,两人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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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科举文里的恶毒前妻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