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允许你答应他。”
沈蠡北就差把“你千万不要堕落”要写到小脸上了。
一个堂堂反派,还没有到达顶峰的事业,轻而易举在糖衣炮弹下放逐自我,自甘堕落,这是沈蠡北不愿意看到的,她相信观众老爷也无法容忍。
在沈蠡北的惊讶下,容郁动作利落地合上了车门,惊鸿一笑,“十年坤泰的使用权,难道我应该拒绝吗?”
“你在出卖你的灵魂!”
“这是个罪恶的交易,太过肮脏了,你——”
“我没答应。”
两人激动地说话时,水汽渐渐模糊车窗,外面的光景一点也看不到了。
出租车司机头探进来,鞠躬不好意思道,“听说今天地面结冰了,高速公路也停了,我打算今天陪李哥喝酒,等明天回去了,你俩要不也在这呆一天?”
沈蠡北极快地捕捉到司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出租车没带他们回去就算了,结果兜兜转转这么一圈直接把他们送到隔壁市了,这是什么操作?
沈蠡北执意要走,她可不愿意和容郁多相处了。
“没事,我自己买车票。”
“高速封了,”容郁脚步追上她,对行事从无章法的沈蠡北始终猜不透,他口气稍稍疲软地质问她,“你去哪里买车票?”
“容郁,这是不是你安排的?”沈蠡北不愿遮遮掩掩,从每一处蛛丝马迹去细想,安排这一切的人没有唯二可能。
是容郁。
这积心处虑的资深绿茶。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不堪的人吗?”容郁目光单纯炙热,干净清澈无害的少年声线内敛,冰凉的手轻轻抓过她的手腕,而后没有紧握而是适当地松开,“你觉得我就十分喜欢留在外地,不想要赶紧为下一个软件的设计研发而努力吗?”
沈蠡北回眸一笑,毫不留情戳穿这弥天大谎,“我就问你和这个师傅是不是认识?”
容郁不慌不乱,避而不答。
“行。”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对你这种温柔和煦如春风的人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你那些想要从我这里骗到一毛钱的把戏,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
容郁在面临一场无妄之灾。
的确,找到沈蠡北的闲鱼号,然后购买见面是他的安排,而突然天空下暴雪与道路被封,这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设计。
“我能让安排天空下雪吗?”
“烦死了!”沈蠡北无语问天,心里呐喊,这该死的剧情,女主怎么还不出场去引导他们走向光明啊。
丧心病狂的男主对自己动辄谩骂,野心勃勃的男配瞄准自己,还想让自己成为工具人。
她的“楼王”剧本在这些个狗男人的影响下,如何回到正轨?
“天气这件事我姑且不谈,以后能不能咱们两个不要见面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的薄唇看上去就像是特别没有福气的人,你那双狐狸桃花眼也就只能迷惑那些书生,完全迷惑不了我这种头脑清醒的女孩子呢。”
地上有雪粒子坠落的清脆声。
“还有我碰到了一下你的肌肉,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对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做什么吗?”
她转而议论起他当下的困境,“破产这件事当然不可怕,凭借你的天赋,早晚都会回到有钱人的行列,但如果你想要不劳而获的话——”
容郁霎时撑开了一把透明伞,伸长手臂将沈蠡北挡在伞下,淅沥沥打脸疼的小冰雹消失不见了,金属色的伞柄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白净的手。
“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他认错了?
这一切为什么不按照既定的剧本走?难道容郁不怕这样子阴险狡诈贪得无厌的那一面流露出来,刺激到自己吗?
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又有些像说给空气听似的。
他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哄着自己。
根本就不像是真的认罪伏法。
可就是在这个大反派斜着的伞下,她忽然变得很安心,也无风雨,容市离高铁站近的地方也离它的市中心很远,没有半点喧嚣。
小冰雹迎着西北风,无情拍打过这位包租婆白里透红的脸。
容郁承认了。
好像自己并没有也没有在狂风暴雨里变了脸色,也没有在谎言戳破后无法遏制地愤怒着。
容郁想要沈蠡北的心挪过去一点。
他却艰难发觉,他以为自己只是想要攀登的那个高峰和实际中的高峰并不一样,好比前者是个小土丘,而后者却是珠穆朗玛峰。
看着有理有据思路清晰的女生,没有什么是他可以矢口否认的,不仅是他约来见面,就连这位出租车司机也是他刻意的安排,这位师傅也是他们家的司机,在他们家曾任职数十年。
他安排了一切。
只是想与她共处一小时而已。
简单的要求,毫无过分之处,只是他也没想过,天气也在促成这一段他自以为精巧的游戏。
不过,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
可伞下的沈蠡北,安分得不像话,有一瞬间他想要给她披个小红帽斗篷,然后骗她多留一会。
一会就好。
有人分明看见黑暗里无法否认的自己,像他预料的一样迫不及待地推开他,告诫他不必再见面,可他是得了斯德哥摩尔吗?为什么还会想要在她身边驻足更长的时间。
被看破以后没有愤怒,只想哄好她。
—
坤银大楼。
顶楼的米其林餐厅,酒余饭后,人渐渐走散。
最后只剩下个莫尧,他忍不住又举杯,与周斯觉推心置腹道,“兄弟你要是后悔了不如早点追上去,我看沈蠡北眼巴巴等着你去追呢。”
周斯觉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他沉住气,只是抿了一口白兰地,拍了拍他朋友,目送道,“你早点回去准备考试吧,别连个本科都考不上。”
莫尧一下子从伪装成年人勾肩搭背的成熟状态里走脱,毕竟无数张卷子还在桌肚里等待着他的临幸。
周斯在这里没尽兴。
心上有一块地方堵得发慌。
他领着保镖去市中心旁另一个区的酒吧,那里夜夜笙歌,灯火酒绿。他需要一瞬间的麻痹,来摆脱区区一个容郁带来的侮辱。
他好心劝容郁离开,不然那小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一无所有的容郁竟然敢告诉他,“人心易变,要是沈蠡北的心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银光闪过的刀剑,直接戳破所有假象,横亘在他的心头。
男人隐藏的野心,在山水下显露。
可沈蠡北像是中了邪一般不搭理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说服她。而且现在大家都已经成年,如果那个表里一套的容郁真把傻乎乎的沈蠡北骗到手,那到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周斯觉在困顿中推开这家隐秘的酒吧。
他在吧台上,坐了不到半小时,陆陆续续上前勾搭的女人就不少,妩媚动人的眼线,夸张到极致凹.凸的身材,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糜烂或奢华的打扮从来不会让他多停留半分钟,在他眼中简直发烂发臭。
他只想着她。
想着她如何被另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
搭讪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要了个清静的包间。
身着暴露性感却有些拘谨的女侍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靠近他,见到他后又吞吞吐吐犹豫要不要开口。
半分钟后。
“先生,买酒吗?威士忌的话,格兰菲迪是12年的,听说虽然这个年份虽近,但口感不错,喜欢喝白兰地的话,路易十三也不错。”
宋昭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她有些瑟瑟发抖。
怯生生的眼望向眼前看上去买醉的年轻男人,但今晚她急需用钱,不然他们一家四口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眼前的男人开任意一瓶都好。
对方像是早就看穿了她,“格兰菲迪和路易十三各一瓶吧。”
宋昭冬欣喜若狂。
可随机她又良心不安起来,她能拿百分之五的抽成,卖出任意一瓶,就能付上她1500的房租。
她又鼓起勇气,对着年龄相仿的男人转身微笑道,“先生,会不会太浪费,要不就只开一瓶?”
她能从他的眼底看到还未平息的愤怒。
男人抬起眼皮。
“你不缺钱吗?”
宋昭冬强忍着胸腔的起伏,“先生,你是在可怜我,所以才买酒的吗?你用这样的话侮辱我的话,我或许可以不卖给你。”
宋昭冬的语调柔和,说出口的话却毅然决绝,“我的确很缺钱,但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我。”
“我要是说我不是在同情你,你是不是又要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他故意用压迫的口吻告诉她,“来这里的人都有什么目的你分不清吗?”
宋昭冬小脸灼烧到滚烫。
他说,“但我只想喝酒。”
“那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知道男人故意的嘲讽,但他精致而俊朗的外表下有一颗正直而不是色眯眯打量她的心。
“我给您开酒。”
宋昭冬半蹲下来。
“你好像不常出现在这里,你是有了什么困惑才不得不到这里来排解吗?”宋昭冬通知过送酒小哥后,就留在了这个包间。她看过一些成功女公关的做法,但当她开口的时候嗓子里就像是被空气里烈酒刺激着,她艰难地说完这些。
她要学会安慰人。
尤其是给她三千块提成能让她安心过两个月的客户。
“我没什么事。”
倨傲如周斯觉,他不可能对感情上的事流露半分。
“先生,你要是有任何不愉快的话,都可以告诉我。”
“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你能帮我挽回什么,还是你能为我戳穿谁的假面吗?”
周斯觉说着说着,忽然心上一计。
也不是不可能,虽说容郁这人防备性很高,但如果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贫苦女子和他命运多舛相似的经历和他们一起会不会同样有共鸣呢?
周斯觉反而问她:“你年纪不大,高中毕业了吗?”
“没。”
“不过我已经被保送了,我即将会去J大读书。”依旧是小心谨慎着,但宋昭冬在这个男人生前,几乎不想去隐藏自己的优秀。
“很好,我也正好拿到了J大的保送名额。”
宋昭冬萌生出一种淡淡的欢喜,短暂的欢喜过后,又是日复一日的忧伤。
一方面,眼前的男人即将和自己成为同校生,另一方面,如果早知道对方会成为自己的同学,那她完全不应该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如果未来学校知道她有这么一段历史,那她的档案上还能干干净净,了无痕迹吗?
“你我早晚都会成为同学。”
“作为同学对你也有一个建议,如果继续待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对你未来的职业发展毫无裨益。”
“那……”宋昭冬自己又何尝不知,但他整改要求一个仅仅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为自己谋划与安排其他出路。
“那我能拜托同学你帮我一个忙吗?”这句话含在宋昭冬口中,但她就是无法像别的女人一样心安理得地说出来。
“这是十万的一张卡。”
周斯觉掏出一张他名下的借记卡给了她。
“名字。”
“宋昭冬。”
“很好。”周斯觉用Montblank的笔在纸条下写上“容郁”这两个大字。
“你帮我去接近一个男人。”
宋昭冬赶紧摇头,她缓缓站起身来,“你难道是要我去和别的老男人睡觉?勾引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也觉得J大的学生不应该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我到今天也没想通古早女主为什么老卖酒。
—
剧本歪了。
原本男主给女主一张银行卡。
“我们共度一个难忘的夜晚。”
现在。
“你帮我去勾引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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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好,贫穷貌美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