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刚过,天气便热的让人难以招架,午后的太阳更是毒辣。
宁行止站在紫宸殿外,灼热的日头烤在他身上,却让他身上阵阵发冷。
他低垂着脑袋,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攥着,指甲用力掐着手心,眼前却依旧有些发黑。
他身子微晃,宽大的衣袍挂在身上晃动,苍白的脸色显得他格外的羸弱。
王福喜站在门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转头再看看御案后面色清冷,不怒自威的青年,又默默歇了声。
宁行止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只要聂玄肯见他,他可以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
自先皇后薨后,已是三年,聂玄都没同他说过一句话,亦没有看过他一眼,这是三年来,聂玄第一次见他,是他拼了命才换来的。
宁行止抬眼看向紫宸殿正殿的大门,想要透过那层层障碍遮挡着的人,却被那神霄绛阙的宫殿晃得眼前只剩一片刺眼的白。
隐约中,宁行止好像听到有谁在喊他,他想要去看,那声音却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微弱月光给屋子添了几分亮色。
窗边背身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鹄峙鸾停,身上贡缎所制的玄色便服在月光下泛着点点银光,不是聂玄又是谁?
宁行止身上虚软,他挣扎着起身,想要靠近聂玄,刚起来就一阵发晕,栽回到床上。
宁行止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聂玄的注意。
聂玄回过身看着宁行止,月光照出他半张面庞,如玉皎洁,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刺得宁行止浑身发冷。
“二哥。”宁行止喊了聂玄一声,聂玄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宁行止眼眶有些红,强忍着又唤了聂玄一声:“二哥。”
聂玄终于开口,声音清冷:“你僭越了。”
宁行止只觉心上重重一击,当年他叫聂玄殿下,聂玄不许,硬让他叫二哥的画面犹在眼前,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扶着床,跪倒在地上,朝着聂玄磕了一个头,口诵:“陛下万安。”
聂玄没有让宁行止起身,他走到宁行止面前,低头看着宁行止:“为诛杀诚王,夺取玉玺,你连命都不要了,如今你活了下来,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宁行止没有抬头,他怕他看到聂玄,便说不出话,他深深匍匐,声音有些闷,他说:“我不求其他,只求二哥别不理我。”
“嗤——”聂玄嗤笑出声,他躬下身,捏住宁行止的下巴,强迫宁行止和他对视,“少在这里虚伪,你如今有从龙之功,高官厚禄,香车美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朕都满足你。”
聂玄的话砸在宁行止心头,他眼神微闪,不自觉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呵。”聂玄冷笑,面前这个卑劣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怎么会无所求呢?果然不禁试探呐。
聂玄道:“说。”
“我……”宁行止心头狂跳,他知道他不该说,可是聂玄的条件太诱人了,他恐怕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聂玄盯着宁行止,只见宁行止嘴唇翕张,说出的话却让人惊愕,以至于聂玄听完后,几乎以为那是幻听:“你说什么?”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宁行止合起眼平息了下心绪,看着聂玄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二哥。”
宁行止的眼神柔和似水,其中深情让人无法忽视,聂玄的手在收紧,几乎将宁行止的下颚捏碎,他看着宁行止的眼神更加冰冷,隐隐带了几分杀意,宁行止明知他恶男色,却还对他起了这样的心思,当真是该死。
“从什么时候开始存的心思。”聂玄问。
宁行止紧抿着嘴,不肯说,他怎么敢告诉聂玄,从他知事起就对聂玄动了心,甚至都是因为梦到聂玄,他才开了情窍。
聂玄见宁行止不说,狠狠甩开宁行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恶心。”说完,大步离开。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叉竿掉落,窗扇重重落下,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完了。
宁行止垂下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简直太可笑了,怎么能把那样的妄想说出来?聂玄恐怕更加要远离他了吧?
笑着笑着,宁行止歇了声,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心脏揪成一团,他以后,恐怕连远远的看聂玄一眼都没有机会了。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久到腿脚麻木,宁行止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接着屋子亮堂起来。
王福喜带着十数宫人鱼贯而入,他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宁行止,忙上前把人扶起:“哎呦,小公子怎么在地上坐着?”
宁行止六岁给聂玄做伴读,算是王福喜看着长大的,王福喜很喜欢宁行止,他看着宁行止和聂玄亲近,对聂玄身边有这么个负气含灵的小人儿很是开心,只是没想到因为先皇后的死,聂玄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再次封闭,人比过去更冰冷没生气了。
王福喜扶着宁行止在床上坐下,低声劝他:“小公子,老奴多句嘴,陛下待您是不同的,您和陛下之间的误会,只要说开,陛下定能理解的。”
宁行止紧抿着嘴,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能说。
王福喜见宁行止冥顽不灵,重重叹了口气,宁行止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
王福喜看着宁行止晦暗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拖着步子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朝着殿内摆摆手,不忍再看一眼。
殿内的宫人朝着宁行止围了过来,宁行止愣了一下,强自镇定:“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宫女约莫三十岁,名唤曹英,是从司衣司请来的司衣,生就一副刻薄的面孔,她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陛下命我们来伺候公子,还望公子配合,陛下还在紫宸殿等着公子呢。”
说话间,那些宫人不由分说去解宁行止的衣带,奈何宁行止大病初愈,正是虚弱的时候,再加上今日中了暑,身体更加不适,不消片刻,宁行止就被那群宫人扒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亵裤。
那些宫人给宁行止脱掉衣服,掀开一旁托盘上罩着的布,露出托盘上艳丽的服饰,宁行止顿时挣扎起来:“我不穿!”
曹英笑道:“陛下说了,公子若想留下,便穿着这套罗裙,若不穿,便可自行离开了。”
宁行止顿时停下挣扎,离开,就意味着和聂玄再无交集,此生不复相见,可若想留下……
宁行止看着托盘中的罗裙,颓然垂下手臂,完全将自己交给宫人摆弄。
宫人们给宁行止穿好衣服,曹英又给宁行止梳了头发画好妆。
宁行止本就男生女相,此时换成女装,少了几许风流姿态,多了几分柔美婉转,再加上面上几分病态,当真是我见犹怜。
宫人们给宁行止换好妆,提灯向两侧散开,曹英道:“公子请吧。”
宁行止艰难的迈着步子,刚一出去,就见外面长廊两旁竟然站满了人,甚至连殿前广场上巡逻的卫兵都要比往日的多。
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宁行止想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想要离开,可一想到聂玄,想要离开的思绪瞬间消散。
曹英见宁行止不动,哼笑一声:“公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宁行止对曹英的话置若罔闻,他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宁行止的身上,宁行止的身体变得僵硬,他艰难的朝着紫宸殿正殿走去,明明不算多远的距离,此时却犹如天堑。
王福喜在紫宸殿门口等着宁行止,见宁行止来了,微微愣了一下,又忍不住叹息。
“小公子来吧。”王福喜引着宁行止走向后殿,待宁行止过去,便带人退了出去。
聂玄此时已经换了寝衣,头发松散放下,却丝毫不减威仪。
后殿的烛火熄了一半,昏暗的光线平添几分旖旎,宁行止的呼吸突然变得轻浅起来。
聂玄看着宁行止,眼睛微微眯起,宁行止生的好看,他一早就知道,却从来没生出过什么心思,此时看着身着女装的人,心头微动,朝宁行止勾了勾手指。
宁行止朝着聂玄走近,待走到床榻前,又不知所措了。
聂玄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行止:“不是你说想要朕吗?还要朕教你怎么做吗?”
宁行止喉咙发紧,满是无措。
他尚未娶亲,亦无通房,甚至连画本都没看过多少,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聂玄斜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宁行止。
宁行止使劲儿回想画本里的内容,艰难的走向聂玄,紧闭着眼在聂玄唇角亲了一口,又快速别开脸。
脂粉味儿混杂着淡淡的药香窜进聂玄的鼻腔,嘴角的柔软一瞬即逝,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反倒是有些不同于女子的感觉,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宁行止别开脸,不敢去看聂玄,他怕看到聂玄眼中的嫌恶,却觉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躺到了龙榻上。
1.本文是古早狗血火葬场,先虐受后虐攻,不喜欢这类文的看到这里请不要再往下看了。
2.攻太子时期有妻有子(本文63章解释了),不能接受的宝子直接避雷作者就好。
3.文中的先皇后是三年前去世,那时候聂玄还是太子,所以先皇后是指聂玄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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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