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寒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转身又去了勤政殿,云景的病没什么大碍,但就是需要休养,太医嘱咐他切勿劳累,所以他每日只依靠在软枕上看书,有时唤来几个老臣聊聊天,那些嫔妃他一个也没见,叽叽喳喳的,实在吵闹。
云羽寒在寝殿门口请安后才走进去,云景瞥了一眼继续看书,云羽寒将季欣的折子拿在手上,“父皇,霍阳那面的折子。”
云景这才抬头,继而将书扔在一侧,“拿来。”
云羽寒却未上前,他现在既然代政,这些奏折他是有权利看的,只是这里传递的消息似乎不太乐观。
云景察觉出异样,沉声道:“怎么了?”
“父皇看了可别动怒。”
云景眯眼,言语沾着凌厉,“拿来!”
奏折中写着,霍阳百姓死伤惨重,家园被毁,但朝廷拨下去的钱款却不知所踪,云景特别交代要为百姓施粥放粮,以安民心,现在不仅百姓没得吃,连季欣带去的人也都要饿着肚子干活。
云景看完倒没有动怒的迹象,只平静道:“钱呢?”
“儿臣不知。”
云景眸光晦暗,沉思须臾,道:“找个人去查查。”
云羽寒刚要应声,云景又道:“不必了,将账簿拿回交由户部核对。”
“儿臣领命。”
踏出勤政殿,云羽寒觉得天都比以往蓝了不少,皇后一党作威作福这些年定然搜刮不少,云羽寒不担心账目出问题,毕竟做假账是每个贪官的必备技能,可若是他们连账本都寻不到呢?
云羽寒眼底闪过笑意,明颜真是太神奇了,连这个都能预先猜到,想到这云羽寒大刀阔斧的向颐和宫走去,也不知道李世才有没有将人带回来。
这时从远处跑来个小太监,云羽寒认出那是贤妃身边的小福子。
“王爷,娘娘请您。”
贤妃出身不高,也没什么城府,是个安分守己的,入宫这些年从未与人起过什么冲突,话少文静,云景也是看中她不争不抢这点才敢给云羽寒封号。
这宫中,总不能一枝独秀。
云羽寒心情不错,在贤妃处用了晚膳后便打算回宫,这几日前朝的动向贤妃自然也有耳闻,兴奋之余也难免担忧树大招风,东问西问的云羽寒听着头都大了,好容易脱身回到寝殿,见着李世才他随口问了句,“明颜回来了吗?”
李世才低身回道:“回来了,只是——”
“那就好,叫他歇着吧,这几日不必来伺候了。”
云羽寒转身走了,李世才到嘴边的话只得再咽下。
“打点热水来。”
李世才,“是。”
云羽寒揣度着,云景叫他代政也只是在试探他,所以他不敢越距,很多事还会征求云景的意见,比如眼前这本,是关于上任平溪州府尹在取证过程中离奇身亡,如今他叔父提了官,申请旧案重查的奏折。
云景瞄了眼,将奏折递给云羽寒,“去监理寺寻华崇。”
“是,儿臣明白。”
云景揉揉眉间,“霍阳的事怎么样了?”
云羽寒语气平淡,“霍侍郎说账本丢了。”
云景怔愣,然后破天荒的笑了,现在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瞧着也精神些。
这些日子大多政事都交由云羽寒,那个不争气的云祁天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来看望云景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害怕被责备也不至于连自己父亲的身体都不关心吧?
“哎。”云景微微叹息,细听去似是含着失望和无奈。
从前云羽寒只觉得宫里这日子枯燥乏味,现在却整日忙的焦头烂额,云景对他的态度一改往常,群臣更是调转了风向,紧跟着的就是繁琐的公务和无用的寒暄。
云羽寒身心俱疲的回到书房,拿起案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他皱了皱眉,一口吐到地上,李世才见了忙跪下,“王爷恕罪。”
“这茶都凉了,茶末也未去,还有,为什么没有小糕点了?”
李世才忐忑道:“是、是老奴疏忽了。”
云羽寒转过身,随意一瞥,见窗台上的花竟生出了新的枝桠,瞧起来茂盛了许多,不像从前般被明颜修的光秃秃的。
可他还是觉得光秃秃的顺眼点。
“不过被审问了几日,他还想躺到什么时候?!”云羽寒略显暴躁。
李世才肩膀微颤,“明公子他、他伤还未痊愈。”
云羽寒显然一愣,伤?
暴室里关着的大多是低贱的奴才,稍微有点身份的都挪去监理寺了,明颜好歹是敌国的皇子,他们竟然敢私自用刑?
“什么伤?”
李世才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实道:“老奴未敢细看,明公子自暴室抬出来时,血人似的。”
云羽寒眼中透着阴寒,“带路。”
一晃小半年过去了,云羽寒还未到明颜的住处看过,他似乎忘记自己授意李世才不必给明颜安排过好的住处,以至于他看着那间小破屋脸上有些错愕。
云羽寒大步跨进去,扑面一股子潮气,明颜瘦弱的身躯陷在被窝里,连脚步声都未发觉。
有了皇后的关照,明颜在暴室的日子可谓难熬,少不了的皮外伤之外,还有一些不分昼夜的粗活累活,明颜的身份特殊,他们自然不敢叫他死了,只能一味的折磨他,短短几日整个人病态憔悴不少。
此时明颜还发着高烧,李世才来瞧过他几次,为他带了药膏涂抹伤口,但这高烧已经两日未退了,云羽寒不发话他是没有权利请御医的,本就外伤未愈,再这么烧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明颜气若游丝,苍白的手放在胸口,紧紧攥着云羽寒送他的那枚不值钱的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