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跟着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盯着顾宴生, 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顾宴生一眨眼,摆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出来,“你猜?”
药司仁:“……”
顾宴生开始尝试着和他谈交易。
最终, 他以两个肉包子的绝对优势, 成功的让药司仁答应他,进宫去给敖渊看诊的条件。
老头一路上还不停的在嚷嚷着说:“不是去宫里吗?你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啊?”
顾宴生用一个新鲜的桔子堵住他的嘴, 看了眼已经剩下的不到六分之一的路,说道:“要去找一个东西, 找到之后, 你拿着它一起进宫。”
“哦, 那你呢?不回去了吗?”药司仁说道。
顾宴生托着脸,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药司仁看着他一脸惆怅的模样, 蹭过去,换了个问题说道, “你肚子里那个瘤子,真不管它了?”
顾宴生回头看他说,“你不是说,这种肉瘤都要把肚子剖开才能取出来吗?”
药司仁一挑眉,抓着顾宴生的手腕诊了诊, 大咧咧的说, “那可不。不过也有些例外的,只需要……咳, 好弄出来。”
顾宴生更愁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摸了摸说, “还是算了吧。”
开膛破肚的,这年代没有消毒工具,也没有麻醉工具的, 能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的?
再说了,万一那个瘤子已经是个恶性肿瘤了,就算是取出来了,也没有几天可以活的,说不定伤口都还没长好,它就已经死翘翘了。
药老看着他,又问,“你那对象,是现如今新登基的那位新帝?”
顾宴生纳闷的看了看他,“我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吗?是他的。”
“哦。”药老抚了抚胡须,说道:“听闻新帝残暴不仁、嗜杀成性,刚上位不过短短两月就已经清空了坐相旗下大半朝臣,抄家灭族,一时之间京城之内哀鸿遍野……”
顾宴生又用一颗橘子塞住他的嘴,“那些都是贪官污吏。”
药老还想张嘴,顾宴生又一颗橘子塞了过去。
然后他看着药老,瞪着眼睛说,“圆圆很好的,他未来肯定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明君……”
药老突然又张开嘴。
顾宴生继续瞪他,这次甚至岔起了腰,模样也瞧着气鼓鼓的。
药老终于把满嘴的桔子摘了出来。
然后,他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小声说,“你们家明君……”
顾宴生一顿。
药老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只小声的说出了两个字:“……来了。”
顾宴生转过头。
就见敖渊一身明黄也遮不住的疲惫,自身后土黄色的房屋之中走出,身后跟着几个战战兢兢、呼吸都不敢大声的人,正是村里先前几个叫得出名号的小官。
顾宴生张了张嘴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垂下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俨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药老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然后他看了眼旁边的滚滚。
滚滚同样的歪着脑袋,但是却并没有一开始的凶相,甚至从顾宴生的面前让开了一条路,任由敖渊走到了顾宴生的面前。
“圆圆……”顾宴生可怜巴巴的抬起头。
敖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双目通红,眉眼间全都是藏不住的疲倦,双眸直直的看着他,说道:“你就这么扔下我,一走了之了?”
顾宴生眨眨眼,歪着头看他。
敖渊攥着他的手腕,哑声说道:“我都想……”
顾宴生突然反握住了敖渊的手腕。
敖渊一顿,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顾宴生面带难色,眉毛紧皱,俨然一副在强忍着什么的模样。
他一慌,下意识的便更用力的攥着了顾宴生的手腕,刚要说什么,就见顾宴生猛的把他推开了!
敖渊一个踉跄,居然就这么被推的后退了两步。
顾宴生推开他之后,慌慌张张的便冲着一边的树跑去,敖渊起身便要追,就见顾宴生停在了树边,旋即便开始吐了起来!
他艰难的挪了两步。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敖渊唇角紧绷,“便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旁边一圈大官小官大人小人全都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四周静悄悄,顾宴生想说话,可还是难受的脸都是白的,连站着都嫌累。
滚滚看准时机走到了顾宴生身边,顾宴生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滚滚的照顾,当下直接倒在了它的身上,开始坐着休息。
敖渊这才上前两步,走到了顾宴生面前,托起了他的下巴。
顾宴生双眸之中泪水充盈,因为刚刚漱过口的关系,嘴唇上还水汪汪的,虽然小脸惨白,可却多了丝楚楚可怜的意味,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觉着心疼。
顾宴生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开口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涌,于是又‘啪’的一下打开了敖渊的手。
洪总管站在后面,两只手按在眼角,只觉得他的眼皮都似乎快要蹦出来了。
终于,敖渊收回了手。
他静静地看着顾宴生,半晌,才终于说道:“你若是不愿同我回去,我不勉强你……”
顾宴生终于舒服了很多。
他照例又往鼻子里面塞了两块桔子皮,声音囔囔的终于开了口,说道,“圆圆,你好像……”
敖渊的目光多了些什么。
顾宴生也看到了敖渊另外一只手上拎着的两块玉佩。
他一顿,瞪大眼睛说道,“这两个玉佩怎么在你这里啊?”
他之前还生怕自己会找不到呢!
毕竟来的时候,他们就听说那边的村落已经因为战争的缘故快要被夷为平地了。
本来位置就又偏僻又难找,加上临近湖边,背后又靠山,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个小地震,那片地方就没了。所以顾宴生才总想着药快马加鞭的找一找,因此这几天就赶路赶的比较的频繁。
却没想到居然在敖渊这里!
敖渊将时间大致给顾宴生说了一下,只是说出口时,他还是瞒下了一部分在军营时发生的事情。
顾宴生兴奋的瞪大眼睛,一下子从滚滚的背上蹦了下去,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么说,你全都想起来了?!”
敖渊见顾宴生终于愿意碰他了,整个人一顿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应了一声,说道:“嗯。”
“这倒是稀奇了。”药司仁上前一步,观摩了一下敖渊,说道:“路上老夫听这小友描述,你大约早就已经病入膏……”
药司仁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了敖渊手中的那两块玉佩的时候,就彻底没有了声音。
“阴阳双璧?!”药司仁失声喊道:“老子在这天底下寻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两块,全都在你手里?!”
顾宴生转头瞅他,“阴阳双璧什么东西?”
“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传说之中,极其阴阳双璧,能使尸身不腐、能使人死而复生,若是活人佩戴,百毒不侵、无病无灾……”
说着,他看了眼敖渊,终于迟钝的明白了。
“怪不得我瞧着你全都好了。”药司仁说,“这神物在你手里,再毒的东西,贴身佩戴个七日也都该解了!”
顾宴生立马扭头,“你之前把这些东西藏到哪去了?”
“藏在王府地窖。”敖渊皱眉:“这次是为了寻你,才特意又找了出来。”
“那难怪了。”顾宴生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然后炯炯有神的瞪着那两块玉佩,突然间,眼睛一亮,说道:“圆圆!那你把这个给我……”
药司仁正想说这玩意儿加起来价值连城,从前多少国主为了这玉佩争相发起斗争灭国,这东西在一个帝王手里,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交给别人……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敖渊毫不迟疑的把两块玉佩全都交给了顾宴生。
他话到嘴边就立马拐了个弯儿,“不能给他!”
顾宴生的手都已经碰到红绳了,闻言又缩了回去,紧张兮兮的说,“是有什么讲究吗?”
“并非。”药司仁顿了顿,看着顾宴生,终于叹了口气,说,“只是体制极阴的女子用不得、身怀六甲之人也用不得……”
顾宴生迷茫脸,“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药司仁瞪他。
顾宴生持续迷茫,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捧到了自己已经凸起来的小肚子上。
洪总管眼皮终于不跳了。
他目光望向敖渊,果真见到敖渊……面无表情,还木在那里,甚至手还保持着递玉佩的姿势没有动弹。
这个时候,滚滚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顾宴生面前,亲亲热热的用脑袋蹭了蹭顾宴生的肚子。
药司仁终于叹了口气,“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这些畜……哦,这些通灵到甚至有些灵智、能听懂人话的猛兽,大多都对幼崽以及孕育了子嗣后代的人格外亲厚,也格外爱护……”
顾宴生终于后知后觉的品出了这一路上滚滚的不对劲。
滚滚的确是总会护着他,从前虽然也是不离开他太远,但总是会跑出去玩,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滚滚却总是贴着他的边走路的,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甚至每一次吐完,都会主动让他坐在身上,然后驮着他走路。
顾宴生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马上就要撩自己的衣摆,好不容易被敖渊收回了手,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掉之前,堪堪拉住了顾宴生的手。
然后他看着药司仁,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沉声说道:“身、怀、六、甲?”
药司仁终于耸耸肩,随后一点头,说道:“已有五个月身孕了。”
顾宴生捧着肚子,缓缓发出一声,“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