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这一走, 一直到了天近傍晚都没有回来。
顾宴生抱着滚滚在紫宸殿前的地毯上等了很久。
夜幕降临,洪总管准时出现在了殿前。
顾宴生撩起眼皮,看着四周已经开始点灯的宫人, 垂头丧气的说, “洪伯伯,圆圆去哪了?”
洪管家心里一抽抽, 腰都不自觉软了几下,连忙小步子上前两步, 说道:“殿下, 咱先回吧?外头露水重, 受凉便不好了。”
顾宴生点点头,有点吃力地跟着洪管家进了里屋。
他重新坐在软乎乎的床垫上, 仰头看着宫人把一**的饭菜送来,目光落在了唯一的那一碗米饭上。
他想了想, 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说道:“圆圆是全都想起来了吗?”
洪管家一顿,觉得也瞒不住,便说,“据御医令所言……”
顾宴生安安静静的望着他。
洪管家咬咬牙, 说:“陛下的记忆是恢复了许多, 可他失忆时所发生的的事情……现下一概都不记得了。”
顾宴生听完顿时捻了,瘪瘪嘴, “所以他现在只记得那个很坏的我了。”
但是那也不是他的错。
明明都是原主的错。
他任务失败回到自己世界的那五年间,原主把坏事做尽,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让他来被黑锅。
虽然也是他不对……
顾宴生等着洪管家走了,才躺在床上, 对着滚滚喃喃道:“滚滚,这怎么办哦。”
滚滚仰起小脑袋,把头放在床上,黑黝黝的眼睛一转不转的望着他。
顾宴生翻了个面,侧躺着也看着滚滚,“圆圆要是再也想不起来了,那等皇陵建好之后,我是不是就要没命了?”
滚滚的耳朵竖了起来。
顾宴生眨眨眼。
然后就看到滚滚夹着尾巴,从墙角一个专门给它留出来的洞口钻了出去。
顾宴生一愣,刚坐起来,就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还不等他回神,又是一股铺天盖地的炽热气息将他整个人全都席卷,再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力道。
他一顿,下意识的喊,“圆、圆圆……?”
敖渊覆在他身上,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双眸之中闪着红光,可目光温和,俨然是顾宴生这几年来最熟悉的人。
顾宴生一愣,眉梢都是喜悦,“你想起来啦?!”
敖渊眉毛紧皱,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只含糊不清的在顾宴生的颈侧乱蹭。
顾宴生这才发现敖渊身上的气味又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又发作了……怎么这么频繁?”
敖渊始终有点不得章法,最后似乎是逼急了,臂膀肌肉展现的淋漓尽致,紧接着,顾宴生耳边响起一阵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下一刻,他皮肤一凉,紧接着又是一热。
衣服让敖渊撕裂了。
可比衣服更暖更热的,是敖渊的手。
一凉一热相触,顾宴生被刺的抖了一下,才颤巍巍的伸出手说:“我、我那破了,我们两个今晚不那样了好不好,那好痛的,我还没学到怎么才能让我也跟着一起快活呢……”
敖渊愣愣的看着顾宴生,好半晌点点头。
这样子,倒有些像是从前在军营里那种傻愣愣的模样了。
顾宴生心里一喜,连忙把敖渊摁的坐那,勤勤恳恳的撸起袖子,说:“等你下次正常了,我们两个再来探讨一下怎么才能两个人都舒服,我从前听男科的大夫说要保养那才能不会那么容易受损……”
念念叨叨的说完,顾宴生抬起头,却见敖渊仍然一脸愣愣的看着他,目光专注而热烈。
他说不上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像是一阵小猫在挠,没忍住,捧着敖渊的脸就亲了他一口。
然后还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敖渊太可爱,又和他脸贴着脸,在他的脸颊也蹭了蹭。
夜风有点凉。
顾宴生将踏上的帘子放下,回头轻声说,“我慢慢帮你……”
……
第二日一早,顾宴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立了一个人影。
和昨天上午一样。
人影逆着光,哪怕是正面对着他的,可他也看不出敖渊脸上的任何表情。
顾宴生:“……”
敖渊看顾宴生转醒,终于冷哼了一声,声音夹着冰,“朕昨日为何会在你这?”
顾宴生终于有了机会开口,舔舔嘴唇刚想说话,就见敖渊某种闪出冷光说:“也是朕小瞧你了,但凡是你想做的,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顾宴生话到嘴边没能说出口,只能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敖渊继续说:“为了活命,你倒也真是舍得什么都豁的出去。”
说完以后,他上下打量了顾宴生几圈,像是越看越生气,最终咬牙道:“别妄想朕会心软!顾七,朕早就说过,你但凡敢出现在朕面前,朕便会要了你的命!”
“待皇陵建好之日,便是你殒命之时,你若是不想死,便趁早将一切都交代。”
说完,便长袖一甩,摔门离去。
顾宴生:“……”
滚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回来,这会儿正炯炯有神的坐在自己的窝窝里面,和一脸木呆呆的顾宴生四目对视。
顾宴生张了张嘴,颤巍巍的爬起来,说道:“滚滚,你去给我喊洪伯伯来……”
滚滚小小的‘嗷’了一声,从它的小洞里面钻出去去人去了。
*
洪管家跟着顾宴生一路到了太医院。
他们去的刚巧,到太医院的时候,季老也在。
季大夫对皇帝忠心不二,而且欠了先皇后的恩情,对敖渊也更是死心塌地。
顾宴生小时候,也同样是这位季大夫经常会给敖渊看诊,那时候就是他背着小小的敖渊,从侧门那里进到太医院给他看。
顾宴生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间或掺杂着洪管家的补充。
洪总管也是满脸的迷茫,“陛下一早便招老奴进去,询问他昨日是如何进的殿下房内……”
“老奴如实答了,可陛下看着却更生气了。”洪总管想了想说:“且似是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今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老听闻一顿,说道:“这……”
顾宴生目光恳切的望着他,“有办法治吗?”
季老摇摇头。
顾宴生目光一黯。
然而峰回路转间,季老说:“这几日,便先由着陛下来,切莫过多刺激他,多顺着点,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凡事都如他的意,说不定便能克制一些。”
顾宴生听着,觉得这说的有点像是心理科的大夫会说的话,想了想道:“您是说,他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季老一脸讳莫如深。
顾宴生悟了。
太医哪能说皇帝压力大呢。
想想也是,说不定就是因为刚刚登基,敖渊压力有点大才会这样的。
顾宴生认真的点点头,说:“好,我试试看!”
季老摆摆手,“还要多注意陛下言行举止可有什么不对的。”
这下在旁边的洪总管也跟着点点头,“老奴必会上心。”
两人离开前,季老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念念有词的说道:“若是师兄还在……”
顾宴生顺风听了一耳朵。
然后他来了精神,重新回到了太医院,目光闪亮的说,“季大夫,您说的可是前任御医令,您师兄药老?”
季老点点头,说道:“正是。”
顾宴生简直要拍自己脑袋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原著里面,敖渊中的那个毒就是药老发明的呀!
早年间药老欠了太子的恩情,所以交了药方还人情,但是那个药方用的好了,对人大有助益,用得不好了,就是害人的东西。
显然太子没用这玩意儿做过什么好事。
既然是人做出来的药方,那就一定有对应的东西可以解!
原著里面药老是听说敖渊中了毒主动现身的,但是顾宴生肯定等不到他主动现身了——因为毒这个东西发展变异的太快了,他总得想想别的法子呀!
得主动出击!
不过季大夫说的也得听!
顾宴生顿时满怀希望,昂首挺胸的捏着小拳头走了。
*
接下来一连五天,敖渊每晚上都会来。
前头几天顾宴生不舒服,每晚都是用手帮他,偶尔还会用嘴和腿,到了最后两天好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跟敖渊一起研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从生命的大和谐里获得快乐。
前两天还有点不得章法。
到第三天,顾宴生正打着瞌睡等敖渊,却发现敖渊没有按时来,来的反而是洪总管。
洪总管一脸震惊的看着顾宴生说:“陛下在书房歇下了!”
顾宴生的瞌睡都醒了一半。
他看了眼躺在床脚睡的死沉的滚滚,瞪大眼睛说,“他今天不来了?”
洪管家一脸深沉的点点头,掐指一算,说:“老奴算着,这正巧是七日啊!”
顾宴生一愣,想了想,根据了自己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总结了一下,“那下一次,可能就正好是第七天的时候他会发作了。”
就是不知道发作结束后,剩下的这个结果又时好时坏。
古人经常会有七七四十九这一说,四十九天之后,差不多也就功德圆满了。
顾宴生托着脸开始跟洪总管一起数日子。
第七天转眼便到。
他老早就在屋里收拾好了东西等敖渊,果然,到了傍晚,敖渊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顾宴生看着从门缝里朝他挥手的洪总管,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沉沉的应了应,伸手便抚上了顾宴生的脸。
顾宴生觉着痒痒,不由缩了缩脖子。
敖渊呼吸滚烫且炽热,抚着顾宴生的那只手也不由跟着紧了紧。
顾宴生一顿,看了眼床脚,果然,滚滚不见了。
他脸有点红红的拉着敖渊往踏上走,让他坐那了之后,又认认真真的拿出了张纸,在一个已经写了七划的‘正’字下面又加了一笔。
然后又备注了几个字:第十四天。
他叼着笔杆,想了想,在后面写了个数字三十五,又打了一个问号。
然后他丢开笔,回到塌上,说道:“圆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敖渊红着眼看他,摇摇头。
顾宴生立马坐到了他腿上,然后捧着敖渊的脸看。
敖渊眼珠还有些泛红,但是已经能正经听得懂人话了。
顾宴生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你记得起白天的事情吗?”
敖渊果然摇了摇头。
顾宴生有点沮丧了——尤其是当他第二天早上起来,见到的还是一脸冷若冰霜的敖渊的时候。
顾宴生沉默的看着依然逆着光的敖渊。
但是这一次,他抢在了敖渊之前开口说道:“不是我把你弄过来的。”
敖渊一顿。
顾宴生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间说:“是你自己来的,你中毒了,我晚上帮你解毒的,。”
敖渊显得愈发沉默了。
“朕……”他顿了顿,说道:“自会查明真相。”
顾宴生看了眼敖渊,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这样的敖渊让他很陌生,就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敖渊很快就离开了。
顾宴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难过的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床脚的滚滚,觉得眼眶有点酸酸的,揉着眼睛说,“滚滚我有点难过。”
他说,“被自己最喜欢的人误会、还被人忘得一干二净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滚滚看着它,满眼的懵懂。
顾宴生抓着被子胡乱蹭了两下眼睛,然后说道:“你说我现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被圆圆不喜欢都觉得这么难过了,那当时,圆圆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我抛弃了,他是不是更难过啊……”
滚滚自然回答不了他。
顾宴生慢慢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我不光把他抛弃了,后来‘我’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还和要杀了他的太子那么好,反过来对付他……”
顾宴生吸吸鼻子,“所以他这么对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换谁都会这样子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比圆圆还过分,我才不愿意让这么坏的人住我的房子,一定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滚滚这次舔了舔顾宴生的手指。
滚滚又小心翼翼的叼着他的手指把他往外扯。
顾宴生想了想,穿上鞋子,跟着滚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