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哥,我去买饭,你要吃什么?”
江枭剌着两条腿坐在小沙发里,双手握着手机在打游戏,听见声音也没抬眼:“随便。”
结果等饭买回来,看见肉丝面上的一块煎鸡蛋,他眉心皱了。
他不爱吃鸡蛋,准确点来说,不爱吃煎鸡蛋,江枭端着面碗出了店,走到门口,唤了两声,立马有两条狗一左一右的从黑漆漆的不远处跑过来。
一黄一花。
花狗江枭不认识,他朝那花狗一个跺脚,花狗吓的滋溜一下蹿了,江枭这才把那块圆圆的煎鸡蛋用筷子给夹起来,扔到黄狗的面前。
回到店里,他三下五除二的把一碗面吃完,剩的汤里飘着几根姜丝和几截细葱段。
快十点的时候,店里进来一个客人:“你好,上网。”
江枭慢慢悠悠从小沙发里起身,挪到前面的小椅子上,依旧不抬眼:“身份证。”
快有一人高的柜台外面站着一个女孩子,手往外套口袋里摸,一双怯怯的眼睛往柜台里的人偷偷地瞄着。
身份证放到扫描器上,她又掏出三个硬币放在手心里:“一个小时。”
几秒后,柜台里的人终于抬头了,视线掠过对面的人脸,一扫而过后,眸光落在探出台面的那只手上,掌心朝上,手指微微弯蜷。
江枭把手里的上网卡往台面上一放:“13号机。”
女孩把手往里又伸一点:“给你钱。”
江枭的脑袋已经在上一秒又低回去了,“放上面。”
女孩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这才慢动作地把三个硬币搁下,转身走了两步,又回了一下头。
她没碰到的那只手刚好伸到台面上,手指并拢,将那三枚硬币滑了下去。
网吧里人不多,四十多台机子,也就坐了三分之一,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又陆陆续续空出来几台机子。
快十一点的时候,又一道声音从柜台外传来:“加时间。”
还是那个女孩。
把手里的上网卡递过去,江枭捏着卡的另一端接过去,刷了一下,就在他把卡递到台面上的时候,女孩又朝他伸手了。
动作和之前一样。
这次,江枭没看她的手,也没让她把钱放下,头低下继续看手机。
女孩在柜台外站了分把钟后,把钱放下了。
二十分钟后,女孩又跑过来了:“13号机子蓝屏了。”
江枭两只耳朵戴着耳机:“重启。”
几分钟后,女孩又跑过来:“能换个耳机吗?”
江枭眉心皱了下,拨了个号码:“下来。”
很快,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枭哥。”
江枭抬头,垂眼,视线定在手机屏幕上,对柜台外的人说:“再有问题,找他。”
说完,他弯着腰起身,直接后退两步,往沙发里一倒一窝。
快凌晨的时候,江枭打了两个哈欠,抬头扫了几眼后,他两条胳膊一抱,仰头眯起了觉。
眼睛闭上没几分钟,那个跑来好几趟的女孩又站在了柜台外。
不过她没说话,瘦瘦的个子站在那儿,看着里面阖眼的人,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在耳边——
“要上网吗?”
声音落地的下一秒,江枭睁眼。
女孩已经先他一步把目光错开:“不是,我退机。”
小野接过她手里的卡,女孩走了,走之前,悄咪咪地用余光再次扫了眼江枭那双泛着困意而带出点点迷离的双眼。
江枭只要一犯困,平日里总带出几分攻击性的眼里就泛潮,他坐起来点,人懒着,声音也懒着:“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小野知道他不爱熬夜:“我睡醒一觉就睡不着了,你回去吧,我看着。”
江枭也没说什么,捂脸打了个哈欠后,从沙发里站起来。
蒙蒙细雨还没停,浓重夜色拢着白雾,街头的路灯在地上投出冷冷的一圈白。
一条街,两三百米远,街头街尾两杆路灯,微弱亮光照不亮脚下的路,江枭摸黑走到了家门口。
两个铜圈下面是老式的牛头锁,开锁进了门,再进院子,江枭扭头看了眼东墙亮着光的窗户。
视线收回来,就要回到西墙时,定在地上的一双脚却在原地驻足了很久。
浓重的夜色和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融为一体,那扇不算亮的光依稀能让他看见花篮里的点点花苞,口袋里的手几度蜷起又松开后,他缓缓走过去。
不知道那零星几朵粉色有什么好看的,
花苞小小的,颜色淡淡的,在这花篮里最多也就是点缀的作用,不细看都发现不了。
可他却看了很久。
之前还伸手碰了一次,这次他的手却蜷在口袋里,半点都没有拿出来。
蒙蒙细雨已经停了,雾却越来越浓。抬头看向那片光亮时,能看见盘在空气的缕缕白色都往那光亮处涌。
就连没生命的东西都知道向着光靠拢。
江枭垂头笑了笑,转身回去,去了他那即便开了灯,外面也不会看见一丝光亮的房子里。
双层的黑色窗帘安安静静的垂着。
江枭压着腰坐在床边,床头柜旁边立着一杆半弧形的LED线灯条,开的是最小的档,线灯拢出的光亮将他那张精致的脸部轮廓分割成半明半暗的两边。
手机屏幕透出冷幽的白光,该是凉的,可却因为屏幕里一束茉莉花的照片,将他那双微垂的眉眼映出温柔的影子。
*
被山环绕的地方,天凉,潮气重,院子里湿漉漉的。
陆知鸢不爱睡懒觉,除非有特别的事情会让她定闹钟,除此之外,她一觉最多也就睡到早上七点。
若是以前,她早起后会练练瑜伽,浇浇花,天气好的话会泡上一壶加些蜂蜜的花茶坐在院子里看早阳。
但是来了清挽镇后,很多习惯都因为环境的原因让她搁下了。
就好比瑜伽,不足四十平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位置让她腾开身,又好比浇花,她养的那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略带冲动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到院子里的那排花篮。
她唇角掀起浅笑。
江枭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就看了眼对面的那扇门。
门开半扇,能看见一角玻璃材质的茶几,还有乳黄色布料的沙发。
视线飘转,又看见了院子里的一条白色人影。
被袅袅白雾拢着,竟让他失了几分神。
以前小院里多安静了,早起晚起都见不着人,现在可好,从早到晚,那抹不属于这个小地方,却又莫名能与这里的一山一水相融的气质,总是往他余光里钻。
四周安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陆知鸢扭头,看见是他,她莞尔一笑:“早。”
江枭没有接她的目光,更没有朝她笑,端着水盆走到井边,就要弯腰去舀水,却看见水桶里是空的。
余光斜了一点,看见那双白色毛绒拖鞋边搁着一个浅蓝色的小盆,江枭犹豫了几秒,想喊她,这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嗳。”
陆知鸢扭头。
江枭朝她旁边的地上递了一个眼神:“盆拿过来。”
陆知鸢面露茫然:“怎么了?”
老式的水井都需要用水引才能压出来水。
所以平时井边的水桶里都会留一些水,这会儿,水桶里的水都被倒干了。
江枭也懒得跟她解释,走过去,弯腰单手拿起那个蓝色的水盆转身回到井边,把水都倒进了井口里。
陆知鸢愣在原地,看着他手握压手柄,开始的那几下,压手柄在他手里上起下落的速度很快,随着井口出了水,他胳膊起伏的速度开始匀速。
视线定在他血管明显凸起手背上。
昨晚吃饭的时候,张阿姨说他不是当地人,陆知鸢也听出来了,他的口音和当地人的确不一样,普通话说的很标准。
如今再看他的手,掌心不算厚,指骨也不明显,手背的皮肤也白净......
铁铸的碰撞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小院里,一桶水盛满了水,江枭把水桶拎到旁边,舀了两舀的水到了蓝色小盆里后,他把盆端放到了陆知鸢的脚边。
从头到尾,他就说了一声“嗳”,和那句“盆拿过来”。
陆知鸢站在原地,视线追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端着自己的水盆回了自己的屋里。
门不轻不重地合上,陆知鸢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身子转过去,目光重新落回大簇绣球边的白里透粉的小花苞上。
这几个用茉莉花点缀的花篮是奶奶托人送来的。打她记事起,家里很多个角落都有茉莉花。
有种喜欢是一眼生情,也有一种喜欢是日积月累。
陆知鸢伸出指尖轻轻拨了拨那朵淡淡的粉,而后拨开旁边的花枝,将一支支的茉莉花枝条抽了出来。
六个花篮里所有的茉莉花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三十支,从花篮边转身就要回屋的时候,身后响起门落锁的声音。
陆知鸢侧身看过去的时候,江枭的视线刚好投过来。
视线相接不过短短两秒,江枭的目光就从她脸上落到她怀里。
白色的布料,粉色的花苞,绿色的枝叶......
她好像特别喜欢穿白色,但今天这件白色呢子外套又和昨天那件略有不同,昨天那件是方形的纽扣,今天这件是菱形,昨天那件口袋是斜线方向,今天......
眉心猛然一拧,他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失焦的双眼因为凝神,突然崩了点星火,目光一直定在他脸上的陆知鸢,眼皮一跳,并拢的双脚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小步。
视线从她白色的衣摆收回的前一秒,江枭又瞥了眼她怀里那一小束的茉莉花。
说实在的,陆知鸢见过比他还冷淡的,但是用那样凶的眼神看她的人,江枭是第一个。
从住进来到现在,陆知鸢想不出哪里得罪过他,就是不知道那晚在门后的偷听算不算......
偷听?
心里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她眉心忽的一拢。
她又不是故意去偷听的,一不小心听到的两句话,不仅惹他生了误会,还无辜被人泼了水。
想到那件沾了污渍的乳白色大衣,陆知鸢心里不禁又生了几分心疼,那件衣服还是奶奶送给她的呢!
穿了也没几次,就是不知道这街上有没有干洗店。
正想着,右边那条黑影突然拢进她余光里,也就一个抬眼的功夫,陆知鸢就见他推开后门进了店里,第二道门开关的声音落了地,陆知鸢歪头看了眼。
心里也不知怎的就舒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眼怀里,花枝既然已经抽出来了,那就得找几个玻璃瓶用水养着。
拨开袖口,陆知鸢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才八点,不知这个时候其他几条街的店铺都开门了没有。
我就说吧,66个红包发不完.....
明天继续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